第214章 詭譎(一更)
韓清婉衣衫靚麗容光煥發出門時,已經是過去了半個時辰。
祖孫二人緩步而行,去了外院。
外院會客廳。
三皇子趙寅身著靛青行龍雲紋錦袍,威武俊朗,坐在上座喝茶。
眼看著茶水已經喝了一壺,也不見人來,臉色便有些不好。
他問韓思齊,“你可是送信兒進去了?”
韓思齊端坐著,如今大伯父和世子不在府上,難得有他出來招待貴客的機會,很是自得。
他故作舒朗地笑道,“送去了的。三殿下見諒,二妹她女孩兒家,出門見客難免要繁瑣一些。”
趙寅皺眉,“本王要求見的是老夫人。”
裝正經!
皇家人就是這樣,想做什麽事,非要尋出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肯做,規矩禮數一點都不肯差了。
韓思齊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附和笑道,“是祖母身子不好,二妹孝順,要隨時跟在身邊才能放心。”
趙寅壓著不耐喝茶。
他是武人,最是看不慣韓思齊這幅嘴臉,尤其是他那一身豔麗的衣袍,濃烈的熏香,更是讓人作嘔。
反觀韓清婉,卻是端莊大方,淡雅清麗,有著尋常女子所沒有的高潔。
同是一母所生,兄妹二人的涵養和品位真的是天差地別。
廳門打開。
趙寅抬眼看了過去,眼中閃過意外。
與老夫人同行的女子,一身大紅的衣裙,花朵豔麗,蝴蝶翩翩,發髻上珠光寶氣,像極了宮裡爭奇鬥豔的宮妃。
有那麽一瞬,他以為進來的是府裡的三小姐韓清蓮。
這幅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平日裡的淡雅模樣?
美則美矣,卻是生生破壞了她原有的好氣質,暴殄天物。
韓清婉跟在韓老夫人身後,沒有錯過三皇子那驚豔的片刻怔楞。
她款款上前,在離三皇子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了,華麗的大袖劃過優美的弧度,斂衽福禮。
“見過三殿下。”
她聲音清婉,神色矜持,帶著高不可攀的疏離貴重,像極了一隻高貴的鳳凰。
趙寅皺了皺眉,這撲面而來的香風是怎麽回事?
“二小姐免禮。”
韓清婉柔聲謝過,坐到了老夫人的下首,一雙眸子雖帶著距離感,卻又恰到好處地含情帶怯。
趙寅俊朗不凡,身上又有尋常皇子所沒有的英武之氣,她即便更屬意於太子,在他面前也難免臉紅心跳。
尤其是,趙寅對她可謂是情深義重了。
趙寅見她如此害羞模樣,按說該高興才對,此時卻是覺得遺憾。
他說道,“二小姐的衣裙甚為靚麗。”
韓清婉柔聲道,“是外祖父送的緙絲料子,小女穿著它,就當是懷念外祖父的一片慈心了。”
趙寅暗暗歎息,到底是因為料子貴重,還是因為親情?
若是因為親情,即便是不知外祖父死訊,可外祖父和母親都身陷囹圄,她又是如何有心情如此招搖打扮的?
韓老夫人眼看著二人親密互動,心下愈發欣喜。
有三皇子在後面托底,哪怕是太子不成,婉兒的終身也是富貴不可擋。
她抱歉道,“三殿下見諒,如今府裡正和忠國公府議親,寧丫頭的嫁妝便得開始著手備了,老身和婉兒方才在庫房裡,耽擱了些時候。”
一句話,點明了府裡的鳳凰是真真的只剩下一隻了。
韓思齊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祖母解釋這些作甚!
倆人前後說的可差大了!
趙寅神色淡淡。
最近韓老夫人的風評極為不好,再加上之前的定國公夫人嫁妝之事,他對韓老夫人的印象不佳。
他雖是武將,不若太子心思細膩,卻也不是傻子。她的這番說辭,裡麵包含的意思他也聽得懂,卻也懶得拆穿。
他沉聲道,“本王等得久些是無妨,老夫人若是知道發生了什麽還能不著急就好。”
韓老夫人聽他這話頭,便覺得不大好。
按說,他不該尋個由頭和婉兒私下裡說說話嗎?
竟是真的有事而來?
“不知三殿下是要說什麽事?”
趙寅道,“父皇昨日賜了永平侯毒酒,屍首扔去了西郊亂葬崗。消息瞞得嚴實,一直到今日早朝父皇才當朝宣布。”
“什麽!”
韓老夫人忘了儀態,霍然站起了身,臉色猙獰,“毫無預兆的,大哥怎麽會被賜死?三殿下就沒聽到風聲嗎?”
她費盡心思引三皇子回京,在案子裡插了一手,再加上大哥之前的人脈,原以為能拖得久一些。如今事情剛剛有了轉機,婉兒的鳳凰命爭了回來,大哥被平反也不是不可能……
可怎麽就賜死了!
還是賜毒酒!一點挽回余地都沒有!
趙寅聽出了其中的責怪之意。
他原本並不願插手此事,永平侯之罪是人證物證俱在,又是他所不齒的貪腐。
可韓清婉苦苦哀求,說是韓攸寧背後有七皇叔和太子相助,證據多有不實,就連府裡的那些贓銀,許多也是被人偷偷放進去的。
他不忍她一個清高的女子那般卑微相求,最終心軟了。
調查之下,事情的確有些蹊蹺。可永平侯被押進大牢雖是有人設計,但也並不無辜。
他能做的,便是護好了永平侯的性命,別讓他被人暗害了。至於案件,不維護,也不推動。
若不是他一直費盡心思與太子和七皇叔製衡,恐怕永平侯活不過幾日就沒命了。
沒成想,自己不過昨日一日沒在宮裡,永平侯便被父皇處死了。
昨日他一早還曾讓人打探七皇叔的行蹤,探知七皇叔早早地去了靈安寺尋清德大師下棋,一直到了午時了也沒回來。他這才安心宴飲。
可沒想到,七皇叔會在過午回來,還說服了父皇對永平侯動手。
他在午宴時被一群武將灌酒,醉了半日,酒醒之後匆匆趕回皇宮,卻為時已晚。
若是他在宮裡,定然能讓父皇改變主意。
可沒有假如。
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七皇叔心思的詭譎。
趙寅淡聲道,“本王昨日在貴府赴宴,又沒有三頭六臂,怎麽能知道宮裡的事。老夫人如此說,永平侯死,倒似是本王的罪過。”
韓老夫人也察覺了自己失言,她忙補救道,“是老身失言了……只是大哥他……他罪不該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