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石三鳥(二更)
床上的韓老夫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韓清婉站在一旁,“祖母聽不到的,大伯父還是起來吧。”
跪在後面的韓思行,上前扶了韓鈞一把,韓鈞起身去了外間。
他坐下來問道,“大夫是怎麽說的?”
韓清婉神色哀愁,“大夫說這是心病,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大伯父在外征戰,祖母心裡的一根弦就一直繃著。最近府裡接二連三出事,祖母又是氣憤又是憂心,總覺得愧對大伯父您和大伯母,身子就愈發大不如前了。結果永平侯府出事,祖母心裡的一根弦就崩了,徹底被擊垮了。”
韓鈞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韓攸寧讚歎著祖孫二人的心機。
定國公府裡最近發生的事父親肯定是知道了的,再加上永平侯的事,老夫人想徹底將自己摘乾淨了,是不可能的。父親定然會對她起疑心,或者是不滿。
老夫人這一病,父親心頭的怒火頓時就被一盆水澆滅了,韓清婉再說這麽一番母子情深的話,父親心底的那些不滿也就消散了,隨之被擔憂甚至是愧疚代替。
還有,這接二連三的事,不就是在說她韓攸寧嗎?若不是她提前和父親相認了,還不知父親在憂怒之下會不會遷怒於她呢。
而老夫人得的既然是心病,自然是要心藥來醫。那第一劑心藥就是永平侯府平安。
真真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
父親的一輩子,就是被他們合夥這麽算計著,給毀了的。
韓攸寧笑了笑,“表妹這話說的,好似老夫人病倒是因著我的乾系。陳家被滅門不該查凶手,我姑母的嫁妝被偷了不該要回來,我差點被燒死不該求公道,是嗎?”
韓清婉慌忙擺手,小心翼翼解釋,“表姐誤會了。我一直跟在祖母身邊,她說的想的,我知道的比旁人多些。我就是把事情說清楚了,也好讓大伯父有個了解,說不得能有法子救祖母。”
韓攸寧笑問,“怎麽救呢,讓姑父求皇上赦免永平侯府,是嗎?老夫人的命金貴,我祖母的命就不金貴?我父親母親,伯父伯母,六個哥哥,闔府奴仆,他們就該死是嗎?”
“表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韓清婉拉著韓攸寧的胳膊,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她又看看韓鈞,看看韓思行,“大伯父,大哥,婉兒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韓思行別過眼不去看她。不是這個意思,是啥意思呢?這個忙,他沒辦法偏幫。
誰的命不是命呢?
他對祖母說不上親近,小時候他是跟著母親,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把他帶在了身邊,哪怕是去征戰,也帶著他。現在祖母這樣,他只能隨著大夫說一句,聽天由命吧。
不過他還是有幾分心疼這個大妹的。她性子乖巧文靜,每次他回府,她就會安靜地跟在他身後,見他不忙時,方拉著他說話。
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才三歲,關於母親的事他記得的不多。記憶最深刻的,還是母親大著肚子坐在院裡曬太陽,他就在旁邊摸著母親的肚皮,問母親裡面是弟弟還是妹妹。
母親問他覺得是弟弟還是妹妹。他說是妹妹,結果母親的肚皮突然就動了一下,他的手仿佛是被踢了一腳。
母親笑著說,這是妹妹在和你打招呼呢。
於是他就每天和妹妹說話,到後來,只要他的手放在母親肚皮說,喊一聲妹妹,妹妹的小腳丫就踢過來了。母親還支開奴仆,掀開衣裳讓他看過圓圓的大肚皮,妹妹踢過來時,小腳丫的形狀都看的清楚。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讓他一直到現在都忘不了。
所以韓清婉跟在他屁股後面時,他就想,若是他的妹妹能活著就好了。
想到這裡,他不著痕跡地慢慢轉頭,看向那個圓潤可愛的小丫頭。
妹妹差不多能長這個模樣吧?
韓鈞面色不動,垂眸喝茶。
他到底是傾向於韓清婉還是韓攸寧,讓人看不懂。
韓攸寧微笑,“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呢?”
韓思行驚訝地看著她,怎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韓清婉紅著眼圈,“我只是想祖母好好的……”
韓攸寧笑了笑,“我問你過程,你卻告訴我你想要的結果。你輕輕巧巧一句‘我只是想’,那麽誰來做呢,怎麽做呢?你別忘了,姑父是陳家的女婿,姑父若是用軍功求了皇上放了永平侯,那豈不是要背負天下罵名?我陳家豈不是白白枉死?你做盡了無辜好人,享了成果圓了心願,代價和罵名卻要旁人去承受,天下哪裡有這麽便宜的事?”
韓思齊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說得好!
恍然反應過來說話的是陳攸寧那個死丫頭,又對著望過來的眾人訕訕解釋,“一時走了神,差點摔倒,就扶了一下,扶了一下……”
韓清婉苦笑,“我隻一個小小女子,能做的只是侍奉床前,還有跪求佛祖,哪裡知道要怎麽做呢。表姐咄咄逼人,是要我眼睜睜看著祖母死不成?”
韓攸寧冷笑,“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滅門凶手逍遙法外不成?”
忽而一個綠衣丫鬟從內室出來,跪到了韓鈞前面,“國公爺,奴婢青草,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奴婢鬥膽說幾句,也好讓國公爺知道。”
韓鈞看了她一眼,看著有幾分眼熟,“你說吧。”
青草道,“奴婢想替大小姐抱幾句委屈。大小姐這些日子衣不解帶侍奉病榻前,又要主持府中中饋,心力交瘁。可縣主卻不依不饒,處處挑毛病,又是嫌接風宴不夠豐盛,又是嫌府裡雜亂。大小姐憂心老夫人病情,怎麽可能興高采烈地張羅大魚大肉,可表小姐卻不管不顧,讓外院買羊買酒,可謂是往人心口上插刀子……大小姐剛被縣主扇了臉,也只能忍下這些委屈……”
韓鈞淡聲道,“還有嗎?”
“還有,還有……”
青草吞吞吐吐。
韓鈞道,“你既然都鬥膽了,怎又不敢說了?”
韓鈞本就是個冷峻的人,讓人覺得嚴厲,如今穿著森森黑甲,更是氣勢迫人,讓人畏懼。這淡淡一句反問,嚇得青草臉色蒼白。
她突然有些想退卻,不敢說了。
剛剛發現,一更早早地寫完了,居然是在草稿箱裡沒發布!
啊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