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仙木自帶的隱隱仙霧讓顧成姝行動間，都有種仙氣飄飄之感。

  不過，她和團團都沒因此有多高興。

  剛剛還很熱鬧的兩隻小獅子這一會真的變成了很威風的獅護盾，她們一時還適應不下來。

  朝天門厲害與否她們不知道，但是，這個屬於另一方宇宙的秘界，只看全由霧隱仙木製成的仙塔，就知道他們曾經仙道昌盛，可是現在……

  一人一貓，都忍不住多想了些。

  “下次跟它們說話，就要等百年了。”

  顧成姝摸了摸獅護盾，“團團，你說那異空間在哪裡呢？它是不是隨著它們而轉移啊？”

  “……應該是吧！”

  團團心氣不高。

  曾經，它的宗門也好厲害好厲害的，可是說出事就出事，連它這個擁有九命的雷精都差點沒命了。

  “希望它們在那個地方，還能說說話。”

  在那個地方，能有意識，而不是被封了五識的真木頭。

  顧成姝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拿過獅護盾，在它們依偎一起的大頭處，按它們說的方法，連著重緩不一的幾按，霧隱仙木自帶的仙霧瞬間消去，“這樣就不會有人太注意它了。”

  也不會太注意她。

  雖然仙霧跟隨，仙氣飄飄很漂亮，可是現在還不是注重這些外物的時候。

  “團團……”

  顧成姝扣好獅護盾，正要再說什麽，身形猛的一頓。

  她轉頭看向眼角余光瞄到的地方。

  那裡居然是個半淹在水中的殿宇群，雖然大都倒塌，可是有的地方陣法應該還在保護，那盈盈光圈把所有的水還堵在外面呢。

  “團團，我們到那裡看看！”

  “嗯嗯！”

  團團忙點頭。

  她們窮的很。

  她們有很多的儲物戒指。

  這殿宇應該是用極品靈玉打造的，哪怕好些都壞了，可是修修補補再湊個殿，肯定可以。

  自己用不著，可以賣給別人啊！極品靈玉有自然引靈之效呢。

  這是一個大宗門或者大世家最喜歡的蓋房材料。

  一人一貓呼嘯而去時，天休山上，一處甚為粗糙的山壁突然動了動，一個幾乎和山壁溶為一體的石頭人，抖了抖身上的土石，睜開了一雙好像很空洞的眼睛。

  “咦？我以前沒見你啊！”

  不遠的石頭人看到它的時候，甚為驚訝，“你是新育的，還是一直都在那裡沉睡的？”

  “……不知道。”

  緩緩抬腳的石頭人看了它一眼，“你一直在那裡，都沒移動過嗎？”

  “沒，我沒腿。”

  只有一隻手的石頭人動了動，讓對方看到它的全貌，“上一次，我的腿被外來叫月詭的東西打壞了。然後我就一直在這裡了，說起來，我在這裡好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你。但看你好像也不是天休山新育的。”

  新育的石頭人，是不可能這麽穩的抬腳，最開始的時候，正常都是爬的。

  “那……就是沉睡的吧！”

  離開山壁三步遠，石頭人回看了它原先站著的地方，那裡仔細看都有一個人形的洞了。

  “那你肯定非常厲害！”

  只有一隻手的石頭人羨慕的看了它一眼，“所有沉睡者都非常厲害的，正好，這次月詭又來了，雖然它們被山腳的修士給擋著了，可是，它們肯定還會來的，到時候打架，就指著你們了。”

  “修士？”

  石頭人對這個詞好像有些熟悉，腦殼中有什麽東西，正要噴湧而出，可就是缺了那麽點契機，它就是噴不出來，“還有月詭，它們是什麽東西？”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只有一隻手的石頭人笑了，“月詭要敲我們的星晶，說是我們的星晶對它們的修煉特別管用，修士長得跟我們差不多，只不過，他們不是石頭的，他們長有肉，肉裡面有血還有骨頭。他們跟我們一樣，也修天地之氣。

  山腳那裡，現在就有兩個修士，他們非常厲害，堵了好多好多月詭，你要想見識，就自己去看。”

  “……他們堵月詭有好處嗎？”

  “殺月詭。幫我們，也是幫他們自己。”

  一隻手的石頭人道：“等我們的實力恢復，他們肯定也要請我們反過來幫他們的。老大說，哪怕他們不說，只要到了天休山的修士，我們都護著。”

  “噢~”

  其實還是不太懂。

  但好像又有點懂了。

  “我們有多厲害？”

  它現在動個手腳，都不能很如意。

  感覺一點都不好，更談不上厲害了。

  “哈哈哈！”

  一隻手的石頭人道：“我們有多厲害，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肯定能保住我們的天休山，那些想敲碎我們，得星晶的月詭，就被我們打得沒有還手之力，灰溜溜的繞著我們天休山走了。”

  是嗎？

  又往前走了兩步的石頭人道：“那上一次，像你這樣，被打壞了身體的石頭人多嗎？”

  呃~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呢？
  “……也挺多的。”

  它微有沮喪的道：“我的運氣好，被一個修士助了一把。”

  因為失了雙腿，又只有一隻手，它就被大家移到了這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來。

  “要不然也肯定變成星晶了。”

  “那……我去看看修士長什麽樣！”

  它小心的邁著腿，一步一步，走出這個不太好走的坡地。

  這裡到處都是石頭。

  不過基本都是碎的。

  但看到它們，它莫名的感覺曾經大家都是一樣。

  它努力的避開這些碎石頭，往外面走。

  外面似乎有很多跟它一樣的。

  山腳，宛玲瓏又一個周天結束，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師叔，您今天好些了嗎？”

  “嗯~”顧文成點頭，“一天比一天好，不必擔心。”

  可惜這百年禁製，看不出玲瓏修煉的具體進益，“如果你感覺到哪裡不順了，精純靈氣團都不好使了，就用仙晶，不用舍不得，那東西打了就是要用的。”

  能被澹台師兄看上，宛玲瓏的靈根資質都是上上選。

  當了宗主，沒有師兄在後面拖後腿，更顯管理一宗的智慧與大氣。

  顧文成其實很欣賞她，“修煉方面有不懂的，也可以隨時問我。”

  “我知道的。”

  宛玲瓏乖巧。

  其實臨來之前，她就有選擇的複了師祖和宗門前輩們的修煉心得，後來聯盟也專門給了這方面的玉簡，她暫時還真沒什麽要問師叔的，“師叔！”她往前湊了一點，眼睛裡閃著特別的光，“我到這裡也有段時間了，天休山什麽樣還不知道呢，明天我能上去看看嗎？”

  “……想去就去吧！不過，不要碰上面的石頭，不管是整石頭，還是碎石頭。”

  “嗯，肯定的。”

  得到師叔的同意，宛玲瓏還是很高興的，“師叔，您一早就在這裡了，您跟石頭人說過話嗎？”

  她還沒說過話呢。

  “那些石頭人會說話嗎？”

  “應該會吧！”

  顧文成的眼中忍不住帶了點笑意，“我雖然沒跟它們說過話，但是，它們差不多都認識了我們。你仔細觀察的話，能看到繼我們之後堵山口的石頭人，每天都不一樣。”

  啊？
  原來師叔也注意到了。

  宛玲瓏笑，“就是不知道，它們有多少人。”

  在她的感覺裡，石頭人長得都差不多。

  想要分辨，只能看它們的大小。

  “想知道，就好好去交朋友，不要有異樣的眼光。”

  “我不會的。”

  宛玲瓏因為本身的優秀，身邊從來不缺朋友。

  朋友的多樣性，她也早有認知。

  當然身為掌門弟子，能跟她交朋友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曾經，她以為朋友就是那樣。

  但是，看到對同門若即若離，對大多數人都保持警惕，保持距離的顧師妹交朋友……

  宛玲瓏早就自省過無數遍。

  浮元界有多少人進過混沌秘境？混沌秘境裡有多少魔修啊？
  消息靈通一點的，都知道那裡可能育有雷精，為了雷精，浮元界聯盟和各宗掌教不惜以試練弟子的名義，派一群小弟子進去，趕那裡的魔修，收那裡的地界，可最後，誰能想到是顧師妹不聲不響的，得了化成小貓的雷精靈？

  可能是在‘人’的身上太過失望，宛玲瓏感覺師妹更喜歡心思單純一點的妖獸類。

  以真心對其真心。

  這石頭人……

  宛玲瓏覺得自己拿出顧師妹的心態，應該就可以交好了。

  “師叔，我後來……在顧師妹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顧文成：“……”

  他的心忍不住動了動。

  “師叔！”

  宛玲瓏反客為主，給師叔倒了一杯茶，“師妹要求的並不多，薛師叔跟她相認，她也並沒有干涉過薛師叔的生活，甚至在某些方面，竭力的助她。”

  原本，她是不打算跟師叔談顧師妹任何一點事的。

  就像師祖說的，這師叔……，不太配。

  但是吧，那天的師叔要拿命留下那些月詭頭頭，宛玲瓏就忍不住的心軟了。

  有化神師父，有厲害師姐，有妻有女的師叔，原本可以逍遙自在的在凌雲宗，當一個順風順水的幸福長老。

  可他放棄了那一切……

  放棄的時候，‘心’就沒有半點痛嗎？

  當了宗主，管理一個宗門之後，宛玲瓏做得最多的是取、舍。

  取與舍間，每一次，都有一番心理掙扎。

  師父珍惜屬於凌雲宗的每一個有前途的元嬰修士，把他們安排在靈界，讓他們無憂修煉，是為了凌雲宗的強大，為了在月詭威脅下，哪天不測之時，宗門有反抗的底氣，能夠傳承下去。

  她當了宗主，卻讓大家走了另外一條萬分危險的路。

  把所有的元嬰長老，派往西傳界當獵魔人的時候，她也日夜擔心大家的安全。

  擔心凌雲宗在她手上落敗下去。

  為了不憂心，甚至暗裡去西傳界幾次，陪著大家一起乾獵魔人。

  那時候，她有多難啊！
  哪怕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也無法破除心中的那份不安。

  師叔……

  師叔是不想惦記家裡，不想有任何不安，所以，乾脆就給師妹安排了一條最普通、最安全的路吧？
  只是那條應該最普通，最安全的路出了問題，要不然……

  宛玲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薛師叔選擇留守家園，聽說她們母女后來又見過好幾次，她們都沒有給自己留遺憾，您……，您要是再見到師妹，就跟她開誠布公的談談吧！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您有這個態度，師妹也會好受一些的。”

  顧文成：“……”

  她不好受嗎？
  不見得。

  明明知道，他就在器堂的草廬養傷，明明知道喬雁去見他，她也就當不知道。

  顧文成歎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他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

  女兒不一樣，女兒身有大氣運。

  和解了，說話了，他這個爹……，若一下子再死了呢？

  傷痛加倍！
  既然如此，還是保持原狀吧！

  “我早跟喬雁說過，不必勸解，今天我也跟你說，玲瓏，以後在成姝面前不必提我。”

  顧文成抬頭看向滿天的繁星，“我有我的路要走，她有她的路要走，哪怕我們是走在同一條路上，也因為人生的際遇不同，對很多事的處理方式也就不同。”

  現在這樣……，她好，他也好。

  “就算有緣再見，面對了面，當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也未嘗不可。”

  當年，他做出了他的選擇。

  如今，他還是這樣的選擇。

  他只要知道，曾經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就成了。

  相比於某些故去的人……，他擁有的已經非常多了。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舊人無需知近況，新人不必問過往。各有各的渡口，各有各的舟。

  念執著，萬般皆苦！
  念放下……

  雖然並不曾放下，可是裝著放下，裝久了……，也一樣能放下點。

  顧文成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站起來，緩緩走向石頭人。

  它們一直都是石頭人嗎？
  天休山為何會有石頭人？

  這裡的石頭人，有故事嗎？
  應該是有故事的，要不然，石頭人怎麽可能修煉？

  這秘界……，很有些古怪的地方啊！
  它曾經的地界，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