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生不如死
他取了掛在牆上的葫蘆,仰脖灌了一口,深深打了個酒嗝。
酒氣肆意,這起碼得是十年陳的烈酒了。
“我最討厭舟車勞頓,待我醒來之時將我送到你夫人身邊。不然,這人就不救了!”說吧,老者一聲酒嗝,整個人如爛泥一樣貼著那牆面滑到,鼾聲大作。
司蕤言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了一眼那酒壺,無奈搖頭。
竟是一口喝幹了,看來是真的不喜歡舟車勞頓。
他沒有急著去喊人,反而來到一間藥鋪前,買了一兩安眠散,直接灌入了那老者的口中,再給他灌了一點井水,直接點按喉嚨那老者將藥吞服下去。
烈酒加上安眠散,足夠他一路睡到京都。
身為神醫,這老者醒來後定會發現這酒之外定還下了些東西,不然他怎會昏睡那麽久。
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冒險一試。
從此處回京都,快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人無論喝得有多麽醉都不可能醉這麽久。
棋局輸了,這老者分明就是不服。這才想出這等耍無賴的法子,只要他醒來之後沒到京都,便可以直接不認帳。
司蕤言面色毫無波瀾,既然他不仁在前,也別怪他不義在後。
“這老頭奸猾如此,卻沒想到殿下您是黃雀在後!”成峰將老者扛到了一輛馬車上,“殿下多保重,我就先走了。”
馬車速速而去,司蕤言反身回到了那驛站中。
只要自己在屋中,成峰便可安然出城。
棋局對弈須耗費極大的精力,昨日除了下棋,司蕤言還催動內力與那老者暗中相鬥。
這一晚他疲憊不堪,也不顧那窗外探視的眼線,戴著面具和衣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公子,該起來用飯了。”
門外嗓音將司蕤言驚醒,他猛然反身坐起,眸中警惕。
但見屋內空空如也,那送飯來的人還站在門外。
半響後,門外的人許是見沒動靜,他便直接推開門進來。
司蕤言就這麽坐在床邊,目如鷹隼。
昨日老者的話他可沒忘,要多提防暗箭。這個人就是昨日給他送茶來的驛站掌櫃,他敢挑釁成峰,可見手上功夫也不一般。
步履輕盈,輕功超絕。那掌櫃的手一直藏在袖子裡,顯然就是練匕首與暗器,這等精細的功夫。
小二將餐盤放下,魚蝦具備,素色皆全,三菜一湯甚是奢華。
這樣的菜色比那一等酒樓都不差。
“明夫人吩咐,要好好招待公子。這一點酒菜,全當是給您賠個不是了。”掌櫃深深作揖,手依舊在袖子裡。
司蕤言見那上菜的小二轉身離開,心弦微微松了松。
他要對付這掌櫃的不是難事,加上個身手不知的店小二可難說。既然那小二退下去了,可見那掌櫃的也沒有什麽歪心思。
“諸位放我那手下出城,在下還未道謝。”司蕤言起身理了理袖子,也是恭敬還了一個禮。
現在的他不是皇子,只是普通人,該對等的禮數還是要做。
“公子還是快用飯吧,明夫人跟長老等人在外已是等候多時了。”掌櫃的沒對他的還禮有分毫客氣,語氣依舊冷沉。
司蕤言微微蹙眉:“怎敢勞煩明夫人跟長老等候,還請掌櫃領路,在下這就去見。”
掌櫃的掃了一眼那桌前酒菜,反而冷哼了一聲:“公子該不會是怕我等在你的酒菜裡下毒吧?”
司蕤言一怔,眉頭蹙得更深了,只不過這回有著一點凜然。
“不過不願諸位等候,掌櫃的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沉聲低語,說話間,上前一步將一碗湯羹仰脖灌下。
口中說得再好聽,倒不如直接以身試法。
掌櫃的喉頭一梗,對上那凌厲目光也是有些心虛了。
“公子請隨我來吧。”
說著,他轉身便走出了門,背影略有些狼狽。
驛站客廳內,兩張圓桌坐滿了人,約莫有二三十個。
明夫人坐於正對門口之處,顯然她是這些人的頭領。吳長老在她的左手邊,右手位置空缺無人去坐。
其余人臉色冷硬,眼神也如針一般打在司蕤言身上,似是跟他有什麽深仇大恨。
“公子請坐。”明夫人攤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指了指自己右手邊空缺的位置。
司蕤言不知該不該坐,但明夫人即是他們的首領,那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頂著那些不友善的冰冷目光坐下,一言不發。
“昨夜的事與公子無關,他去了哪裡你們也心知肚明。咱們這個節骨眼上,不得內訌,伱們可明白!”明夫人感受到了周圍人的怨怒,冷聲低語。
一語深沉冷峻,不怒自威,帶著令人臣服的威壓。
場中忽而沉肅起來,眾人的慍怒轉為了哀戚。
仇視的目光紛紛轉過,咬牙緊握雙拳,各個都似隱忍著極大的痛苦。
“公子昨夜為尊夫人操勞一夜,又讓手下連夜將那老大夫送走,有些事情想必還不知情。”明夫人沉沉歎息,面紗上的雙目也略染上了些水潤。
司蕤言抬眸看見對面的吳長老,他的五官已是驟縮在一起,脖子上的青筋因為忍耐也高高膨脹而出。
“昨日會面時,公子坦言太守大人已得知我等起義之事,早做好了防備。本門常長老心中有疑,昨夜帶著幾位子侄深入太守府暗查此事。”明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難以啟齒。
“還是我來說吧。”吳長老沉聲低語,他抬起眼眸,將目中的水潤忍了回去司蕤言就這麽與他四目相對,毫不躲閃。
“起義之事是否暴露,我等不能只聽信公子一面之詞。常長老自告奮勇,領著子侄暗中潛入太守府,誰知他們一夜未歸。今早,被發現吊死在了集市的懸首台上!”
此言一出,廳中許多人都已是忍不住流了淚。
“都是他!”一個年輕人拍案而起,指著司蕤言,“如果不是這個畜生胡說八道!常長老也不會死!”
“殺了他!給常長老報仇!”另一人呼喝而起。
然而,只有他們兩人站起來了。
明夫人目中冷然,眉目宛若霜雪鋒刀。
這一抬眸間,司蕤言又是覺得分外熟悉,像極了蕭寧。
“住口!”吳長老猛然怒喝,“此時乃是眾人商議決定,常長老也是我等眾人中最擅長潛伏的探子!他都尚且瞞不過太守府,你們又何必拿他們泄憤!”
那兩個年輕人被一通呵斥,雙拳緊握,但也是坐了下來。
“常長老早年曾入過軍營,學得潛伏刺探,深知軍營中的軍士會以怎樣的方式設防。三十年來,他打探的消息從無錯處,也沒有分毫暴露。如今一朝失手,想來也是天命如此。”
明夫人歎息一聲,緩緩合上雙目。
太守是西鶴城中最大的官,他的府邸自然守備也最森嚴。軍事文政都集於此處,司蕤言深知這等地方就是銅牆鐵壁,一旦被發現就是殺無赦,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絕沒有活捉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