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現在李泰幾乎是朝野上下關注的人,李泰親自乾活的事,自然也被朝野上下所關注。
別得不說,單是李泰真親自接手工程後,這群徭役所爆發出來的驚人的工作效率,的確嚇了朝廷一大跳。
畢竟魏王手下的徭役正常乾活效率比較強,這已經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事情。
但魏王親自帶領的徭役能把乾活強到這個地步,的確有些讓人感覺有些過分了。
這麽一個工程,遠得不說,隋朝亂世,雖然有楊廣三征高麗敗了的原因,但大運河的工作到底佔了幾分,怕也誰也不能說清楚。
然後現在再看看魏王,雖然洛陽到長安這一段馳道,那可真的是從無到有的建設,道路勘測,土地征調,集村並寨……一步步的推行下來,所需要遇到的麻煩未必比大運河要少。
別得不說,就單單是土地征調上,魏王已經盡可能選擇野外荒郊野嶺的土地建設道馳道,但還是會遇到需要通過某些偏僻村落的土地。
而中國的土地,從來不是完完整整的在一戶人家手中,而是零零碎碎的完全不規整的在完全不同的人手裡。
真的征調土地,國家出面強買強賣也不是不行,尤其是封建時代更合情合理。
但李泰到底是要臉的,不可能佔這便宜,被李世民知道,自己怕是要被吊起來打,李治說不定都要乘機上位。
但進行贖買的話,就需要一次性把一個區域內的所有碎片化土地全部買齊,而不是建設到哪裡,土地才買賣到哪裡,真的這麽做,施工時很可能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
有些農民賣了一半土地後,剩下的土地就不賣了,甚至整個村子團結起來開始坐地起價。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泰總不可能派遣士卒過來把這些人都殺了吧。
古代到底是宗族社會,而且正因為朝廷的工程所以要講道理,要是自己想要做暴君,那倒是好辦了,你要麽聽話,要麽你這輩子都不要說話了。
但李泰不是這種人啊,所以直接一次性把這些土地給征了。
若村民鬧事,只要他是拿了錢的,想再鬧事就直接把人送到大理寺,然後送到礦洞挖礦。
畢竟說到底是封建時代,我已經給你們臉面了,你們可不要逼我使用封建專製鐵拳啊!
李泰這種對喜歡把流氓遊俠什麽的往煤礦裡面送的習慣,朝廷上下或多或少也都知道。
因為朝廷中只要有人在高陵鬧事,上到皇親國戚,下到販夫走卒,只要違背李泰的指令,那基本上都會被送到礦洞中乾活。
唯一不同的就是,皇親國戚如果有人托話來魏王府,那關個七天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否則基本上都是一律一視同仁,弄得宗族都說魏王有點過於苛責宗族了。
不過,想了想也就挖了七天的煤,或者乾七天的苦力,好像也不是很嚴重。
尤其現在魏王如日中天,只要不鬧事,魏王也不會管理,頂多就是高陵成為當地潑皮流氓,以及一些自詡遊俠的公子哥的禁區。
因為在那個區域犯事,那是自己的後台都撈不了自己的。
現在魏王親自乾活,所流露出來能力的確是讓人心驚。
而對於皇帝來說,能力倒是其次,畢竟魏王比較喜歡放權,讓別人乾活。
只不過周圍人不知道這次發生了什麽事情居然魏王親自乾活了。
而且活乾得很不錯,讓眾人明白魏王是能乾實際工程的。
更重要得是魏王在乾活過程中所流露出來的性格與特質,這才是眾人觀察的重點。
現在眾人明白,魏王既能制定高瞻遠矚的戰略,也能落實腳踏實地的工程。
而魏王所秉承的也不過只是公正兩字,只不過正常人想要做到這兩字,要麽擁有無比堅貞的品格,要麽就是擁有無比渾厚的實力,而魏王恰恰是後一種。
同時,魏王擅長對徭役們進行鼓舞,幫助他們樹立遠大的目標,同時出現問題後,又能夠快速的處理。
秉承著公正兩字,若說處理得所有人都口服心服這倒未必,但魏王能讓人感覺到,他處理時候的公正與真誠,對徭役們來說,對上位者總歸是寬容的,魏王做到這種程度也夠了。
“青雀,這是在展現他的能力啊!”李世民看著李泰的表現,不由感歎道,
“看起來青雀是真的很想要為朕討伐高句麗的時候給朕來做籌措軍需的軍需官。”
“青雀賢德,乃是聖人之幸,也是國家之幸!”長孫無忌對李世民道。
因為長孫皇后還活著,所以長孫無忌享受到了富貴,但卻沒享受到權利,所以長孫無忌倒是沒有參與到奪嫡中。
反正自從李承乾倒了後,李泰一個人徹底壓製了其他皇子。
而長孫無忌也清楚,李泰這人跟其他的皇子不同,他的基本盤是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其他任何勢力投靠李泰頂多只能夠算是錦上添花。
所以長孫無忌倒也不積極的投靠過去,畢竟這作用也未必比得上自己好好經營好自己與李泰之間的甥舅關系。
歷史上李治前期特憋屈的原因,就是推他上位的是以長孫無忌為代表的關隴貴族。
所以他上位後,關隴貴族天然獲取最大的利益,這是李治所無法阻止的。
這就是為什麽好像長孫無忌在李世民一朝的時候感覺存在感不強,但到了李治初期的時候存在感特別強的原因。
只不過長孫無忌忍得住寂寞,但終究倒在了最得意之時。
“這麽說,你也讚成讓青雀來管理後勤?”李世民看看長孫無忌,不由笑著道。
“兵者國之大事,我帶兵本領聖人您是知道的,怎麽敢評論被衛國公稱作名將的魏王!”
長孫無忌聽到李泰的話,倒是一臉嚴肅的對李世民回答道。
“你呀……”李世民聽到長孫無忌的話不由感慨,很顯然,長孫無忌是希望青雀乾活的。
長孫無忌在真正得權前,向來能很好的控制處自己的分寸感。
哪怕面對的是李世民,長孫無忌也絲毫沒有得意忘形,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不站邊。
像現在這句回話,魏王是衛國公所認可的名將,讓他來管理後勤,差肯定差不到哪去。
同時前面還親昵的稱呼為青雀,但現在又換了魏王,多少也有點隱晦的提點希望讓李泰借著這次機會成為大唐太子的意思。
而李世民自然明白了長孫無忌的意思,思索了一會兒對長孫無忌道,“你覺得,青雀執政如何?”
長孫無忌思索道:“感覺有點像諸葛亮治蜀,行法嚴而國人悅服,用民盡其力而下不怨。”
李世民聽到了長孫無忌的話,卻是感覺對李泰的評價有點過了,但是轉念一想好像這個評價也的確挺適合李泰的。
李泰對於規章制度向來推崇,但真落實的時候,卻也令人心悅誠服。
而徭役乾活本來是很辛苦的事情,在李泰接手後,高陵徭役們每次乾得活都讓李世民懷疑這事情若落到別人手上,是不是會出現隋末那樣的大動亂。
但在李泰的手中,卻是用他一手打造的徭役體系把整個工程修建好,甚至那些李泰一手培養起來的徭役乾活興致相當的高,什麽沒有工程了,都會催促魏王再來弄個奇觀。
是的,自從當初建立大運河的漕運體系開始,李泰乾得每一件事,放在其他任何的朝代都算得上是奇觀。
但從唐朝往前面數,要是哪一個朝代一口氣上了這麽多的工程,那怕不是要直接民怨沸騰,直接分崩離析。
但青雀就是有本領,不但把這工程修建好,而且還讓百姓們滿意,他的確是有把民力發揮到極致的能力。
李世民想到這裡,也微微歎了一口氣,所以,讓青雀處理大軍後勤的心思又重了幾分。
“不想了,且先看看高句麗那邊如何回話吧!”李世民心中不由的想到。
這時候的李世民心中或多或少有幾分忐忑,這種感覺就是既希望高句麗能拒絕自己的使者,然後自己能名正言順的派遣士卒前去討伐高句麗。
但又希望高句麗能夠乖乖聽話,不要對大唐有任何的違逆。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看看相裡玄獎出使高句麗,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麽消息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確定了,李泰這些天在這整個馳道工程上的表現,讓李世民確定李泰不僅能乾做長遠的規劃,就算實操來李泰也能完成的很出色。
所以如果真的討伐高句麗的話,那讓李泰負責籌措糧草也不是不行,頂多就是給李泰安排一個副手。
畢竟李泰第一次負責籌措全軍的糧草供應,真出了什麽事也好有個人能夠背鍋。
李世民自己帶兵雖然無敵天下,但也不是沒有敗過,只不過當時所有的鍋全部都丟到了另外一位老將身上去了,所以有一個副手在哪怕出了事,至少不會影響李泰本身。
沒辦法,這就是權貴跟其他靠搏命爬上來的底層人物的最大不同,連背鍋的人都一早安排好了。
一次兩次的失敗,對於頂層的人來說真不算什麽,因為輸幾次都有從頭再來的資本。
只要贏一次,那就能走上家族給他準備好的道路,所謂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這可不是簡單對孩子的祝福,更是一種傲慢啊!
用現代的話的意思來說,我的兒子就算是智商在正常人之下,但也能平平安安的混到三公九卿,聽聽這話到底是多麽傲慢,又多麽令人羨慕啊!
當然,像李世民這樣的天才,甚至幾乎不需要動搖世家給他準備資本,一路贏贏贏下去,直接把家族帶到巔峰的,幾乎是少數之中的少數!
對最頂層的權貴來說,機會會給你準備的妥妥當當,你可以不用,但家族不會不給,
只不過每用一次機會,與家族的糾葛就會深厚一分,直到完全成為家族所期待的模樣。
至於普通人那是一次都輸不起的,一次失敗那就失去了所有機會。
比如現代比較的流行的對賭協議,所有人都是知道對賭協議上令人生草的苛刻條件。
即使如此,能簽字的人一個個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攀爬出來,每個都是萬裡挑一的存在,
但更多的人資本都未必願意多看他們一樣,因為他們只是會挑選其中的最優秀者,其他的也都只是陪跑而已,畢竟這可是一個魚躍龍門的機會啊!
甚至小到個人,很多人都清楚知道娛樂圈裡面的合同多得是陷阱,但是願意簽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除了真正有錢人根本就不在乎這陷阱,更多平凡人卻明白,沒這機會對底層的自己來說,想在這社會想要實現階級跨越真的太困難了。
而這相對而言已經是捷徑了,只不過是一腳踩空就萬劫不複的捷徑。
現代任何產業在資本控制下都是金字塔結構,能實現階層跨越的永遠是極少數,至於下面為頂層陪葬的絕大多數的失敗者,在一般情況下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李世民默默為李泰做好應該做的準備,等待著高句麗的答覆。
與此同時,經過了差不多五天左右的時間,孔雀帶著車隊趕回了洛陽。
武媚自然第一時間去迎接孔雀,太子倒台魏王即將上位的消息,已經在洛陽這邊傳開來。
對武媚來說,那就是向著自己套近乎的人多了不止一籌。
畢竟誰都知道,武媚能夠管理洛陽的商會,對於李泰來說,就算不是核心的人物,也算是李泰體系中的高層了,如今巴結巴結,說不定將來有機會遇到。
當然,這些天武媚最常見的是,一天遇到三次公子巧遇,四次英雄救美,甚至都有人去楊家提親了,畢竟別得東西不說,若能夠迎娶了武媚,說不定就美人財富盡入彀中了。
所以,武媚聽到了孔雀回來的消息,那可真的是馬上拉上孔雀,先避避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