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覆滅
說實話,李泰距離坑道差不多二十五米的修長陷馬坑,本質來說並不是為了阻擊對方。
實際上,在這條陷馬坑被激活時,是對自己進行三段擊的弩手們提個醒,提醒他們要撤退了,撤退到了下一段的設施中進行防禦。
而任雅相也正因為知道這件事,絲毫沒讓麾下死戰的意思。
隨著這作為警告的陷馬坑觸發,直接便帶著戰士們從坑道中從兩側向第二道防線撤離。
說實話,這種坑道戰術,任雅相是從沒思考過的,因為大唐向來就沒像燕王這般在戰場上首先考慮應該怎麽防守,正常都是想著怎麽樣用騎兵把對方往死裡追著打。
但不得不說,至少在人數較少的情況下,用這種挖掘出來的坑道,阻擊對方也能起到相當不錯的作用。
至少自己手中弩箭,對上這些幾乎隻身穿皮甲的吐谷渾人來說,不說能一箭一個,但在這覆蓋性弩箭攻擊下,所能起到的阻擊效果相當明顯。
說實話,按照正常來說,以陷馬坑與弩箭的配合,這些匈奴人應該是要退下來休整休整。
至少不可能這般繼續用血肉之軀趟出一條道路來,這也實在是不把人命當做人命了。
尤其這些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的騎兵看起來還挺精銳的,結果卻白白耗盡在這裡。
很快,在事先早有準備的情況下,每批射完剩下這擊弩箭的戰士便有序向兩側山道撤退。
這山道兩側李泰的軍隊不但修建了階梯,而且還修建了掩護用的簡易牆壁。
只不過,一般城市的牆壁都是用三合土修建起來的,但這些牆壁,土是地面挖掘出來的。
但怎麽製作成牆壁的,自然是每天對這些土地澆澆水而已。
寒冷的氣候,自然能把這些原本松軟的泥土變得無比堅固,作為防禦牆壁自然綽綽有余。
“所以,這些吐谷渾的騎兵會繼續選擇從小道走嗎?!”任雅相不由轉頭看去!
在任雅相的目光中,卻見到吐谷渾的騎兵毫無畏懼,區區才兩三米寬的陷馬坑,區區被唐軍舍棄的坑道,對精通馬術,最擅長養馬的吐谷渾民族來說,只要他們確定了面前有危險,那他們就能輕松駕馭馬匹跳躍過去。
這兩道溝壑,足以讓絕大多數的半吊子望而生畏,但現在這批是什麽人,那是真正邁入了二天賦的鮮卑血騎。
說實話,這還是因為他們才剛剛到達二天賦水準,對自己的血怒天賦還不會運用。
否則他們對血液的控制到達一定程度,除了簡單增加敵人出血量外,更重要得是能在戰爭中給自己止血,受到任何傷害,都能以最快速度止血,從而最大限度減少傷勢。
而在需要戰鬥時則能在需要部位輸送更多血液,從而提供充足的力量。
某種程度上來說,基於忍耐天賦而開發出來的血怒天賦,是慕容垂基於忍耐天賦所開發出來的進一步的爆發。
畢竟對慕容垂,慕容恪等名將來說,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忍耐而忍耐,而是為了抓住對手的破綻,所以選擇前期忍耐。
只不過很可惜的是,現在這一支戰部只能說是找到了當初鮮卑血騎的影子而已。
即使如此,這讓李泰安排的三段擊,所造成的對鮮卑血騎的殺傷並不顯著。
畢竟求生這種事情是本能,原本他們沒想到,但死亡來臨,還是本能的會把忍耐天賦與血怒天賦結合起來使用,生命本能會讓這些戰士選擇苟下去。
所以三段擊造成的弩箭傷害,除非是射中心臟或者是射成刺蝟的那種,否則鮮卑血騎更多只是受傷而不是致死。
當然,像那種飛速奔跑導致馬匹踩了陷馬坑,直接摔倒在地,斷了十幾根肋骨外再加粉碎性骨折的,那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畢竟血怒隻對利刃帶來的出血傷有較為直接的效果,那種鈍器或者摔傷就沒辦法了。
但這對慕容伏允來說卻增加了不少底氣,更提醒慕容伏允,自己所帶得是二天賦戰士,不是那些烏合之眾,這也讓慕容伏允指揮鮮卑血騎繼續衝鋒的覺悟多了幾分。
“這些弱小的唐軍,根本就不敢跟自己硬碰硬。
是啊!如果他們真的有本事,早就參與到唐軍大軍圍剿自己的任務之中了,哪裡還會在這裡修建各種的阻擊設施!”
慕容伏允心中再次堅定,指揮向鮮卑血族騎馬衝去。
這一刻,鮮卑血騎展現自己無愧於吐谷渾王牌精銳的馬術,雖是群體行動,但他們接連越過面前的陷馬坑,以及李泰的坑道卻毫無難度。
那優雅矯健的身姿,完美展現什麽叫做力與美的結合,並且蝴蝶穿花似的一一落到前方。
“咦?沒有陷阱!”原本以為會有什麽陰謀詭計等著自己,但自己向前奔跑了幾步,卻什麽都沒有,這不由讓那些鮮卑血騎們松了一口氣,能讓他們繼續向前放心奔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自己的馬匹奔跑得更快了!
但這一股子放心,僅隻持續了不到十秒,這些奔跑在最前面的鮮卑血騎,便徹底絕望了。
因為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這讓他忍不住發出了失神尖叫,“不!”
自己的面前,不是雪,而是冰,一大片一大片的冰!
他本能的想拉緊韁繩,但下一秒便踩在面前冰層上,卻見到這冰層,踩出一個白印。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幾乎是馬匹四角站立的瞬間,便直接撲過去,馬匹滑到,身子甩出,直接甩在無比光滑的冰面上。
“放箭!”
任雅相讓吹奏嗩呐的號手吹響了進攻的射箭的號令,沒有任何人遲疑,更沒任何人猶豫。
一道道箭矢從戰士們的弩箭中射出,比較起剛才的三段擊壓製,這時候的分散兩邊的戰士們射出的弩箭形成交叉火力網,在這幾乎毫無遮攔的絕境,這才是最致命的。
慕容伏允想轉身逃跑,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了後退的權利。
因為就算再優秀的駿馬,也不可能在不起跑助力的情況下跳躍過,那兩道看起來並不寬敞,但卻以讓這個時候的他們感覺到致命的坑道。
而且現在的鮮卑血騎,擠在在這算不上寬敞,但也算不上狹隘的道路上。
更重要得是,自己腳下的地埋還是斜坡,一個長約百米的斜坡,這也是為什麽他們衝下來時,會感覺這般順利的原因。
但現在讓他們掉過頭去逆著斜坡衝刺越過那條坑道,那是看不起掌握天賦,還是看不起袁天罡的計算能力。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挖掘出來的,而是袁天罡計算出來的距離!
“這到底是多麽陰險的家夥,才能修築起來的防禦工事,從頭到尾都是在針對騎兵啊!”
慕容伏允甚至來不及多想,因為他所能做得就是前進,唯一可以做得也只是前進!
但從兩側的山崖中射出來的箭矢實在太多了,多得讓他感覺眼前的冰道是這般的漫長。
而麾下的鮮卑血騎,更是絕望得被兩側射來的箭矢所吞噬。
成為二天賦戰部的他們,絕然沒想到這條看起來並不修長的冰道,居然會是他們的終點。
此刻,因李道宗追逐另外一支隊伍去了,倒是薛萬徹帶著騎兵追逐到這一條小道。
同樣也有將士馬失前蹄踩著陷馬坑了,不過,李泰的士卒過來確認是己方唐軍後,便過來通知他們此地自己自己等人的伏擊區有陷馬坑,要下馬前進,並且安排救人。
薛萬徹不由鬱悶得下馬前進,畢竟自己的可是上等良馬,若一不小心踩到什麽坑,自己丟臉倒是小事,要是馬匹受傷了,那可是要心疼死!
不過很快的,薛萬徹便見到令自己終身難忘的一幕。
一排白茫茫的冰面上,密密麻麻的插著無數的箭矢,那景象讓薛萬徹深刻明白什麽叫做萬箭穿心。
而冰面上唯一沒插上箭矢的地方,就是有馬匹或人的屍體佔著!
“薛將軍!”這時候的任雅相倒也過來招呼薛萬徹。
“你是?”薛萬徹打量著任雅相,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他不認識任雅相。
“在下曾在李帥手下當差時講過薛將軍!”任雅相客氣道,
“此地我軍正在打掃戰場,薛將軍來此地,看來李帥又贏了!”
薛萬徹聽到任雅相的話點點頭,指了指冰面道,“有沒有吐谷渾的騎兵從這裡突破?”
“馬匹怎麽可能在冰面上跑過,我們都沒有跟這支吐谷渾的戰部交手,基本上把他們引誘到沒遮掩的冰面上後,這些吐谷渾的騎兵就全部被射死了!”任雅相自豪道。
“這裡不是河水吧,你們場面上的冰是怎麽製造出來的!”薛萬徹此刻真帶著幾分好奇向任雅相問道。
“這個啊,是個叫做袁天罡的老神仙告訴燕王接下來到三月份天氣都不會轉暖。
然後燕王就讓人在這小道的必經路上找出落差相對明顯地段構築池子填平道路。
接著那老道又指引我等打出地下水,以及還未結冰的山泉水,把這池子慢慢填滿起來,
而且燕王也會讓我們伐木燒火,燒了熱水倒進去。
前後千於人弄了十多天,才真正把這處地形給清理出來,至少效果上還是很不錯的!”
“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聽到了任雅相的話,薛萬徹不由感歎道。
“說實話,也是燕王安排的好,這次衝過來的吐谷渾騎兵挺強的,不過可惜,我們佔據了有利地形,還沒有與他們交手,他們便已經全部被射死在這一片冰道裡面了!”
任雅相不知道應該吐槽自己沒有打過這麽富裕的仗,還是應該吐槽自己沒有打過這麽輕松的仗!
“怎麽出了這片冰道,你們還有安排?”薛萬徹疑惑道。
“冰道盡頭是一片相對空曠的平地,燕王的五百騎兵在那裡等著!可惜沒用上。”任雅相道,“用燕王的說法,他們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自然要給他們一個體面的死法!”
“這次是運氣好,逃入這裡的吐谷渾戰士人數不夠多,若多一點,伱們這麽安排,又有什麽用處!”薛萬徹看著任雅相得意的樣子忍不住道。
“燕王在山上安排了後路,若是人多的話,那就果斷爬山撤離。”任雅相果斷道,
“反正吐谷渾人讓他們騎馬可以,但讓他們爬山就不是他們所擅長的了!”
薛萬徹聽到這話,倒也無話可說,上前幾步打量幾眼這些幾乎少說身上也插上了十幾根箭矢的吐谷渾戰士,更親自看了看他們的傷口,臉色難看道,“有活口沒?”
“怎麽?裡面有重要的人物?”聽到薛萬徹的話,任雅相不由問道。
“看著傷口的止血程度,他們鮮卑血騎,二天賦的鮮卑血騎!”薛萬徹道。
“吐谷渾有二天賦的戰部?!”聽到這話的任雅相有點沒有反應過來,更是感覺到驚愕。
“戰場上剛晉級的,如果這些人真是鮮卑血騎的話,那慕容伏允說不定就在這裡面!”薛萬徹此刻卻是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等等!”任雅相果斷拉住薛萬徹,護食道,“薛將軍,這是燕王的戰功!”
薛萬徹聽到這話,不耐煩揮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早知道我來這裡埋伏了!”
“不過有誰認識慕容伏允嗎?這裡的鮮卑人應該沒有活口了!”任雅相說道。
“嗯?燕王把他們全殺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薛萬徹不由驚疑,燕王殺心這麽大!
“他們這些戰士,有的身中了數箭,都還能夠再戰,再加上燕王讓人喊話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他們就沒有一個放掉兵器的。
所以燕王便下令繼續射箭,死了的人,也先在心臟與腦袋上補一發弩箭,再去搬運!”
任雅相不由感歎道,“這些人的確是吐谷渾的忠貞之士啊!”
“不對啊,胡人怕死得很,怎麽可能會沒人投降?”
薛萬徹想著那邊在梁屈蔥死後就跪了一片的吐谷渾人,實在是看不出胡人有多忠貞啊。
忍不住問道,“燕王喊得是什麽話?”
“標準的長安音……”任雅相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與薛萬徹對視了一眼,從容道,
“上戰場連投降免死都聽不懂,真活該被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