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過渡章
聽見近香移的話,重隱山一向穩重的表情難得有一絲龜裂。他滿是仇視的眼神緊盯著近香移,說道:“你們的出現確實是給本座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但說‘計劃落空’還言之尚早。”
近香移沒想到他這麽嘴硬。眼下時空裂縫已經被彌合,浮屠城與陰司鬼域通向天界的通道口儼然關閉,鬼魔二族的亂黨無法再進入天界,重隱山已經沒有了幫手。
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隱山也沒法再借著妖邪作亂之名,重啟帝製。
也就是說,這一局,是重隱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近香移道:“時空裂縫的劫難已經結束,你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還是說,你還指望著利用無垢聖蓮登上天階?”她警惕地笑了笑,說:
“時與期已經回歸,你想再次將他打回本體,那可就難了。”再者,神劍認主,有玉玄熾在,天道十三闕必然會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裡。重隱山是沒有辦法帶走天道十三闕,開啟天階的。
對此,近香移很有信心。她認為他們必然能贏下這場戰爭。
然而她話音剛落,重隱山便笑了起來。
他臉上的陰鬱之氣忽然消失,仿佛方才的怒意與殺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他道:“本座想一統三界,並非只有登天階這一條路可走。”
近香移眉心微皺,心想,難不成重隱山還有後招?
這時,重隱山緩步上前。凌厲劍氣在他手中化現,頃刻間便帶出了一陣冷風氣流。
劍氣過處,周圍浮蕩的靈氣登時一震。
重隱山:“本座只需要將你們這些攔在前頭的絆腳石一一除盡,即便不能登上天階,本座也能成為天界唯一的主宰。”
近香移臉色微變:“天界上上下下數百名神官,不可能任由你宰割!想成為天帝,你做夢!”
重隱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盯著近香移冷笑一聲,下一刻劍光直衝近香移而去!
見狀,近香移連忙反擊。她側身閃避襲來的劍光,同時揚手落下一道法咒,將不遠處的補天闕牢牢護住。
緊接著,她飛身上前,雙手結印,頓時,無數藤枝從重隱山腳下升起。藤枝宛若靈蛇,緊緊纏繞住重隱山的雙腿。
掌勁與劍光相交織,近香移落了下風,被逼退了數步。同一時刻,重隱山身形一動。霎時,纏繞他的藤枝便在頃刻間崩裂成碎片。
隨即,帶著戾氣的劍陣將近香移團團包圍。
見狀,近香移登時一驚,即刻借力飛身而上。粉紫色的流光從她手中流瀉而出,就在九轉芳華陣即將結成之刻,遠處的天際忽然飛來數道白光!
這些白光風馳電掣地來到近香移周身,只聽重重的“砰”的一聲,圍攻而來的劍陣即刻破碎。隨後,眩目的白光褪去,世外仙者終於顯出真面目來。
寂滅武神轉過一張冷肅嚴峻的面容來。他看著重隱山,不疾不徐道:“芳菲殿主乃是平定天界禍亂的功臣,嚴律殿主為何要對她大打出手?”
在他身側,另一道白光也悉數散去了——
“是啊,我們芳菲殿主可是天界的功臣,嚴律殿主不查明真相就要將她誅殺,未免有失公允。我竟不知,嚴律殿主竟有這樣大的權力,能夠擅自處決七大神殿的殿主了。”
聽到聲音,近香移即刻驚喜喊道:“神君!您回來啦!——”
若不是時機不太合適,近香移都想直接撲上去了。她許久不見通曉神君,又在止戈天經歷一番磨難,緊接著又聽神君傳來的消息,還以為自己不會這麽快就與對方重逢。
沒想到通曉神君的動作這樣快,這便將止戈天的武神給帶來了!
她看見神君,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後盾,這會兒面對嚴律殿主,一點也不畏懼了。
近香移一挑眉梢,同樣看向重隱山,說:“是啊,不知我犯了什麽罪,嚴律殿主竟然要將我就此處決?七大神殿殿主可沒有越過通曉宮執行誅殺神官的權力。”
重隱山動作僵了僵。
他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近香移之後,他轉而看向寂滅武神,說道:“我並非要就地處決芳菲殿主,只是覺察出芳菲殿主形跡可疑,心存疑慮。
“加上不久之前,芳菲殿主作為勾結魔族的嫌犯被抓到止戈天,而後又聽聞她與懷覺仙君逃獄,便想先將人擒拿,再請止戈天做主處置。”
說到這裡,重隱山微微頓了頓,又道:“即便芳菲殿主彌合時空裂縫有功,但她依舊有勾結魔族的嫌疑,寂滅武神莫不是想就此包庇她吧?”
寂滅武神冷冷淡淡地看了看重隱山,說:
“本座既是止戈天最高將領,自然不會視天規為無物,更不會偏袒徇私。之所以稱芳菲殿主乃是天界功臣,是因為,她勾結魔族的罪名已經洗清。”
重隱山緊接著說:“哦?敢問有何證據?”他說得不依不饒,大有要在禦神台理論個清楚的意思。
寂滅武神道:“不久之前敕玄仙君傳書與我,關於芳菲殿主被抓入止戈天的始末,我們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者——”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重隱山,道:“再者,盜走天機一夢的罪魁——水瀾仙君時與期已經向止戈天認罪,並且澄清了芳菲殿主的冤屈。目前,止戈天正全力追捕時與期。”
看著重隱山怔神的表情,近香移心中頗為快意。她道:“怎麽樣,現在嚴律殿主還有什麽疑問麽?”
“……”重隱山暗自捏緊了拳頭。縱然心中不快,他還是牽出一抹微笑,說道:“沒有疑問了,多謝諸位為我解惑。”
近香移想乘勝追擊,最好趁現在重隱山落敗之時,揭開他的真面目。
但沒等她說話,通曉神君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似的,搶先一步將她拉到身邊,並且給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近香移:“???”她不理解。
這時,通曉神君道:“既然時空裂縫的問題已經解決,三界的靈氣流動也漸趨穩定,眼下最要緊的,是收拾殘局。晚些時候,七大神殿將重啟萬神共議,商討重整天界的對策,還請寂滅武神放心。”
寂滅武神沒說什麽,隻道:“你辦事向來穩妥,望你能盡早處理天界雜務,若再有動亂,那麽止戈天便將采取極端了。”
“我知曉了,勞煩武神走這一趟,武神慢走。”通曉神君樂呵呵地將武神送走,隨後,他收了笑容,轉而看向重隱山。
他的口吻冷然:“嚴律殿主,接下來要處理的,便是你的事了。”
重隱山似笑非笑,十分從容道:“好啊,我在此恭候通曉神君大駕。”
*
因為補天闕的神力作用,天界各處的靈氣漸趨平穩,蒼穹之上,那些漆黑、開裂的時空裂口也在眾神的注視之下,慢慢地彌合了。
在劍陣困住重隱山的分神之時,玉玄熾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眸看了眼禦神台的方向,心道,看來近香移是成功了。
隨後,他眉心的褶皺舒展開來。
修補時空裂縫的計劃已經成功,接下來就是重隱山這個禍患尚未清除。此前,近香移已經提前聯系了通曉神君。
料想此刻,神君已經叫上止戈天的寂滅武神,前往禦神台保護近香移了。
有通曉神君和寂滅武神在,重隱山不能將近香移怎麽樣,此外,近香移勾結魔族的罪名也能夠洗清。
而按照計劃,時與期引開天界眾神之後,就會立馬從東霖門離開太虛庭。他的安危亦不用擔心。
那麽接下來,就應該商討一下,如何對付重隱山了。
思及此,玉玄熾驟然收手,不再與重隱山的分神糾纏,轉身去了芳菲殿。
*
再次遇到玉玄熾之時,近香移已經回到了芳菲殿了。
重新回到昔日神殿,她竟然有種恍然隔世之感。好像在芳菲殿任職的時光,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確實是發生了很多事。
先是天機一夢被盜,她被迫和玉玄熾下界尋找神器,又經歷諸多意外,才將神器帶回天界。隨後,她又誤入浮屠城,跟玉玄熾、時與期兩人在魔脈之中尋找到了歸元卦。
沒等緩上兩口氣,蘭漪道尊又身死道消了。隨後,他們還在陰司鬼域當中碰到了意外,時與期被針對,退化成無垢聖蓮本體,而他們也找到了重隱山隱藏多年的秘密。
再之後,她就被關押到了止戈天大牢,恢復記憶……
這些變故來得太快,她措手不及,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漫長的夢。
近香移仔仔細細將芳菲殿上下打量了個遍,仿佛要將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牢牢記在心中。而玉玄熾就是在這時候登門造訪的。
彼時,近香移正望著庭院中的神樹出神。
玉玄熾來到她的身後,輕聲問道:“在想什麽?”
近香移差點沒嚇一跳。她捂著胸口,說:“你怎麽過來了也不說一聲——沒想什麽,在發呆而已。”說著,她便往前走了幾步,一屁股在院落中的板凳上坐了下來,她問:
“你來找我有事?”
她的口氣沒有參雜任何私人情緒,眉眼中也沒有絲毫情意,仿佛與她說話的人跟她沒有半分交情。
得此結論,玉玄熾頓時感到喉中艱澀。他張張口,頓時想說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見他半天不說話,近香移不由得詫異地抬眸看他,問:“你到底想說什麽?”她頓了頓,下一刻變了臉色,急忙道:
“你怎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該不會又出了什麽事兒了吧?我這才剛歇下,什麽都還沒準備好啊!”
為了催動補天闕,她累得法力都快提不起來了,哪有工夫再應付突來的危機?
玉玄熾:“……”他移開視線,道:“天界沒事,好好的。我來只是、只是有些私事想與你談談。”
“私事?”近香移臉上浮現困惑的神色:“什麽私事?”她心想,只要天界暫時沒事就好。
玉玄熾道:“你與我之間的事。”
近香移:“……”怎麽又提到了這個?
她道:“我和你沒有私事可談。如果你要說以前我追求你,但現在放棄你的破事,那你可以走了。”
玉玄熾一聽,神色當即一變。他的表情有幾分驚慌,連忙解釋道:“不,我不是說你……我只是想鄭重向你道歉而已。”
他誠懇道:“往日是我不對,不該那樣看輕你,也不該出言貶低你。抱歉。”
“這……”見他這般嚴肅正經地道歉,近香移地態度稍稍軟了下來,說:“其實也沒什麽的。我能理解你以前看不起我。”
她說:“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換做是我被不喜歡的人強行追求了一百年,也會覺得厭煩的。所以你對我帶有偏見,也是無可厚非。要說道歉,我想我也該向你道歉。”
說著,近香移笑了起來,道:“被我這樣的人纏上,很麻煩吧?也是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以為只要我認真追求,冰山也會有融化的一天。但事實上,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她的話被玉玄熾所打斷:
“你不是一廂情願。其實在這百年裡,我已經對你……”
近香移的眼睛微微睜大,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等等!”她急忙打斷道:“你總不會告訴我,過去我追求你的時候,你已經動心了吧?”
這算什麽?
這也太荒謬了!
玉玄熾的表情有些許古怪。他先是閃避了一下近香移的眼神,而後又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似的,直視她的目光。
而在近香移的視野當中,玉玄熾的耳廓漸漸爬上了一抹紅色。
近香移:“……”
玉玄熾道:“是,在那時,我便已經對你動心。這些跡象,我也是在無情道心被毀之後,才漸漸覺察出來。”
他想要道歉,不僅僅是因為百年來無視了近香移的真心付出,更是因為自己分明動心卻不願承認,還偏偏以近香移的懶散舉止作為借口,斥責對方,為自己的情不自禁所開脫。
“總之,我很抱歉。我……”玉玄熾不知應當從何說起,張口說的都是一些廢話: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想讓你明白,從很早的時候起,我的目光便無法不留意你。我的視線時刻追隨你,所以才……”
“才忍不住時時刻刻挑我的毛病?”近香移覺得好笑:“你這樣的喜歡,是不是有點畸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