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近香移萬萬沒想到,她懷疑許久也不會出現的情節,竟然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
三界至寶?
什麽珍貴稀奇的三界至寶,能救命啊?
近香移神樹算不算?
所以接下來要拿她開刀麽?打出她的原形,挖樹根,碾碎花瓣,製成藥丸?
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強烈的悲憤湧上近香移心頭,她瞪了玉玄熾一眼,又冷笑著瞥了眼素心鈴,說:“二位不妨把話說明白點,什麽三界至寶?不過是受了點傷而已,還必須得三界至寶才能挽救。”
她道:“胃口這麽大,莫非是等著我的本體給你救命吧?”
玉玄熾愣了一瞬:“什麽、本體……”
近香移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驟然後撤:“如若果真如此,那麽你們的算盤算是打錯了。”她倏地躍到時與期身側,一手抓住對方的衣領,然後即刻化光而走。
兩道淺淡的光芒從半空之上飛掠而去,離開之時,近香移隻留下一句:
“我不會坐以待斃,倘若懷覺仙君執意要拿我,或者其他無辜之人作為犧牲品,那麽有朝一日,我必教你自食惡果。還請懷覺仙君好自為之!”
她的聲音漸漸遠去,頃刻間不見蹤影。
玉玄熾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近香移帶著時與期離開。
他大感納悶,為何近香移口口聲聲,堅定地認為,他會拿她的本體來醫治素心鈴的傷勢?縱然素心鈴病入膏肓,也走不到要使用近香移本體的地步。
這當中是否存在著他不知道的誤會?
想到這裡,玉玄熾轉頭看向素心鈴,沉聲道:“你所說的三界至寶,是何物?”他審視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同時,隱藏在身後的掌心凝聚劍氣——
素心鈴無辜道:“三界至寶,不就是水瀾仙君的本體,無垢聖蓮麽?”
這番說辭,顯然與近香移所說的不同。
那麽誤會是如何產生的?
玉玄熾心中沉思。
“師尊能不能幫我拿到水瀾仙君的本體?”素心鈴誠懇道,“弟子知道,弟子沒有資格這樣要求。但是看在弟子曾為師尊帶來鶴羽道君的信物的份上,請師尊救弟子一命。”
她一隻手捂著傷口,另一隻手則背過身去,靈力匯聚的流光在她掌中顯現。
玉玄熾微微側目,無形之中,兩人對上目光。
“以魔君的實力,料想並不需要他人相助。”
話音落下,玉玄熾驟然打出一掌!
魔君矢怨早有準備,在玉玄熾有所動作之時,她亦飛身後退,雙掌匯聚的靈力頓時向玉玄熾攻去。
電光火石之間。雙方短兵相接。
身份既已暴露,魔君矢怨當下便卸掉了偽裝。只見她輕盈地往後一退,魂魄登時離體。
倏地,周圍冷風乍起。一團黑霧從她周圍顯現,無數荊棘從地下爬起。在這片陰森、幽暗的荊棘叢中,黑紅色的身影逐漸顯露。
再抬眸,玉玄熾見得半空之上,魔君矢怨獨立風中。她依舊張揚放肆,臉上印著烈焰魔紋。而“素心鈴”就被她單手扼住喉嚨,身體拎在手下。
“這個狗屁身份能堅持這麽久,也算是超乎本座的意料了。”魔君矢怨道,
“不過事到如今,本座也不需要這個假身份的偽裝,從今往後,無論是本座,還是浮屠城的魔眾,皆可自由出入天界,無所顧忌。”
她說著,手下微微使力。頃刻間,“素心鈴”的身上便燃氣一團黑火。這團詭異的火焰將傀儡之軀燃燒成灰燼。
“怎麽,懷覺仙君見到我,好像一點也不驚訝?”魔君矢怨道:“該不會,在時與期說出真相之前,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玉玄熾回答:“魔君這一手偽裝之術,出神入化。在進入之前,我確實不知你的身份。不過,我亦做好了你出自魔族的準備。”
他緩步上前,劍氣便自腳下升起。刹那間,無數分神從他額心飛出。數道光影閃過,藍白的影子帶著劍意將魔君矢怨層層包圍。
“囚靈枷鎖既解,說明與魔君合作之人,乃是出自嚴律殿。”天道十三闕在玉玄熾手中化現,一時間,劍光四起:“而在此之前,‘素心鈴’被困陰司殿,且有我的分神在暗中盯梢。
“但你仍是逃出來了,還避開了分神的耳目。說明救你之人的實力,不在我之下。”
話音落下,玉玄熾驟然飛身而上。劍光逼至魔君矢怨身前。
同時,魔君矢怨控制腳下的荊棘叢,長滿尖刺的長鞭攻向玉玄熾的後方。她笑了一聲,說:“仙君果然十分聰明。這般英明睿智,本座都舍不得殺你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道:“你若果真能猜中那人是誰,本座便留你一命,如何?”
聞言,玉玄熾眉目一冷。
數道分神圍攻而上,頃刻間瓦解了魔君矢怨的攻勢。他道:“嚴律殿一眾神官當中,實力在我之上者,便是當今嚴律殿主,華庭道尊。”
“哦?”魔君矢怨微微挑眉,道:“可不久之前,華庭道尊重隱山死在了本座的手中。嘖,他的死狀相當淒慘,需要本座給你描述一遍當日經過麽?”
“他當真死了麽?”玉玄熾手中之劍衝破了荊棘叢的層層阻隔,他道:“重隱山若是早與你達成合作,偽裝假死,有何困難?”
語畢,半空之中,劍光猛地刺向魔君矢怨。緊接著,玉玄熾也來到了魔者身前。他神色凝重,質問道:
“他便是你們魔族安插在天界上千年之久的神魔同體,天界多次遇險,也有他的手筆。而你們的目的,便是顛覆三界,是不是。”
聞言,魔君矢怨朗聲笑了起來。
她的聲音清脆,回響在空中。片刻之後,她口中“嘖嘖”兩聲,搖了搖頭,說:“這你可就猜錯了。這千年以來,浮屠城中,可沒有除了本座之外的另一個神魔同體。”
魔君矢怨笑了一下,說:“想知道真相?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不如你投降於我,隨我回浮屠城。或許本座一高興,便將真相告訴你了。”
玉玄熾:“絕無可能。”
“那真是可惜。”
話音落下,魔君矢怨倏然往後急退,大片荊棘叢攻向了玉玄熾。頃刻間,劍氣與魔氣相交織,劍氣打在黑色長鞭之上,濃重的黑霧登時向四周彌散開來。
玉玄熾的視野被這片黑霧所籠罩,待劍光驅散這陣黑霧之後,現場已經沒有魔君矢怨的蹤影了。
他抬起頭,只聽上空傳來魔君的聲音:“數千年來,天界施加在魔族身上的殺債,魔族必將一一討回。天界氣數將近,懷覺仙君,我勸你還是盡早擇木而棲的好。”
“今日本座手下留情,下一回見面,你若仍要與本座作對,那麽本座也隻好痛下殺手了。望你好生思量。”
魔君矢怨的聲音逐漸遠去,最終消散於風中。
玉玄熾靜默片刻,隨後,遠處倏然傳來陰司殿神官允折的聲音:“懷覺仙君、懷覺仙君!方才與你對戰的,可是魔族之人?”
玉玄熾回過頭,見到來者當中,不僅有陰司殿之人,更有天界嚴律殿神官。
他問:“陰司殿情況可好?”
神官允折:“所幸仙君及時向天界申請支援,眼下四大部族叛亂正在平息,趁亂圍攻的魔族也被驅趕。眾同僚正在重建陰司殿秩序。”
他往玉玄熾身後看了幾眼,訝異地“咦”了一聲,問道:“芳菲殿主與水瀾仙君呢?”
“說來話長。”玉玄熾說,“他們往北方撤離了。我對鬼域並不熟悉,請你調出幾名屬下,隨我一同將人尋回。”
聽見他這麽說,允折卻臉色微變:“他們往、北方走了?”
見狀,玉玄熾眉心微微一皺,即刻問道:“是。有何問題?”
“這……”允折欲言又止地看看身側的陰司殿神官,說道:
“葬魂山的北邊,是陰司鬼域的禁地。那裡關押這鬼域最為凶狠的厲鬼,尋常鬼族若是進入禁地,不用多久,就會被厲鬼吃得骨頭都不剩。”
“不僅如此,禁地內還有一名鎮壓了數千年的狠角色。他最為痛恨的,便是天界之人。他的實力深不可測,就連當年開創下陰司殿的首任殿主,也不是他的對手。”
另一名陰司殿神官道:“倘若芳菲殿主與水瀾仙君果真入了禁地,怕是凶多吉少。”
聞言,玉玄熾臉色一沉。
他即刻往往北方望去。在他的視野當中,盡是一片灰蒙蒙的迷霧。
玉玄熾道:“既然如此,那就更應該盡早將人尋回。”
*
在決定離開的時候,近香移已經不打算再留給玉玄熾任何情面了。
開玩笑,玉玄熾都要向她下手了,她怎麽可能還會關心他的死活,關心他會不會入魔?他愛入魔不入魔,關她屁事。
他最好扛不住入魔的風險,然後立馬就死在魔君矢怨的手上,省得最後還要拿她本體煉藥。
若是玉玄熾還有一點點作為神仙的風骨,他最好當場自盡,要不然她都看不起他。
在這逃跑的一路上,近香移在心中罵了玉玄熾好幾遍,氣得抓得時與期的衣領都變了形。
“誒誒,殿主,芳菲殿主,近香移!停一停!”時與期忽然大叫起來,“這個方向不對,前頭有鬼族的人,你沒看見?快往另一邊走!”
聞言,近香移忽然停了下來。她往東邊一望,見得前方遠處冒出黑壓壓的鬼族大軍。他們像是守株待兔,靜靜呆在葬魂山外一動不動。
“四大部族打定了主意要將我們困在山中,唯有北邊有一條生路。”時與期說,“我們往北邊走。”
“我知道。”
近香移不再猶豫,即刻縱身往北方而去。
她帶著時與期一面急行,一面抽空問時與期:“你身上的魔氣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又怎麽會知道素心鈴的真是身份?她果真是魔君矢怨?你不是騙我的吧?”
時與期調理內息,延緩散靈丹在他裡內的效用。聽見近香移的話,他苦笑一聲,說道:“我騙你幹什麽,她真的是魔君。”
他無奈地歎息一聲,隨後目光落在了下方的土地上。頓時,他一驚:“等等!”
“什麽?”近香移納悶道:“等什麽等,再等,瞎了眼的玉玄熾就該帶著他寶貝徒弟追上來了。”
時與期急道:“不是,我是讓你停下來,不要再往前了!”
近香移:“???”
“你究竟想幹什麽?一會兒一個說法……”
近香移口中雖然是抱怨著的,但還是按照時與期說的停下來了。兩人身影緩緩落下,腳下黑色土地上的藤蔓便往四周退散開去。
近香移動作一頓。她抬起頭,發現這裡的環境有一點非比尋常。不同於方才的葬魂山,此地的氛圍十分寧靜、平和。
周圍沒有任何迷霧,就連鬼氣也很稀少。並且安靜得過分詭異了。
“這裡是……”
話未說完,時與期便道:“這是陰司鬼域的禁地。”他臉色凝重,十分警惕地看向四周。
近香移:“你怎麽知道這是哪兒?”
“方才我在山腳下看到了一塊界碑,上方寫著禁地二字。”時與期說,“而且據我所知,陰司鬼域有一處關押著無數厲鬼的所在,那是鬼域最危險的地方。”
“……”近香移心頭一跳,說:“你說的這個最危險的地方,不會就是我們如今所在的禁地吧?”
蒼天啊,要不要這麽倒霉,他們剛剛脫離虎口,眨眼間又入了狼窩?
這也太倒霉了吧!
時與期也覺得自己的運氣簡直是衰透了。他連忙往後退,說:“不管是不是,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好。”
“嗯嗯。”
這個提議,近香移很是讚同。然後他們兩人便要飛身離開。
但在這時,一陣黑霧從他們頭頂降下。
緊接著,無數背影從黑霧當中落了下來。來者身穿墨色衣衫。他們臉上帶著青色的紋路,濃重的鬼氣縈繞在他們周身:
“擅闖禁地,還想安然離開?做夢!”
語畢,領頭之人即刻振臂一揮,沉聲道:“將他們兩人抓起來!”
頃刻間,近香移和時與期被團團包圍。
“等等!我們不過是誤闖此地,並非有心冒犯,也不是有意打擾。幾位若是介意,我們可以馬上就走。”近香移連忙說:“還請諸位莫要動手。”
她抓著時與期的胳膊,步子往後縮。
不是她膽子小,而是對方來者不善。從他們身上外溢的鬼氣便能看出,他們的實力非比尋常,不是尋常鬼族可比。
近香移才來到陰司鬼域不久,見到的鬼族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在那些鬼族當中,又多是平庸之輩。唯一的佼佼者,還是打到一半就逃跑的怨族首領宿怨卿齡。
雖然她不怎麽與鬼族打交道,但兩相對比下來,她也能看出,眼前的這幾名魔族,實力幾乎能與宿怨卿齡比個上下。
而她和時與期初來乍到,更無法肯定,在這個禁地當中,擁有此般實力的鬼族,又有多少個。
安全起見,他們需得想辦法脫身。
時與期亦道:“誤闖禁地是我們的錯,不勞煩諸位動手,我們立馬就走!”
話音落下,卻聽圍攻而來的鬼者冷笑一聲,說:“既入了禁地,便是禁地之人。數千年來,從沒有人能安然無恙地從這裡出去的。再說……”
鬼者上下打量他們一眼,說:“你們還是天界之人。我們就更不可能放你們走了。”
“抓人!”
*
禁地之內,陰森的山谷當中,坐落著古老的黑色建築。木質閣樓與黑色土壤連在一起,灰色枯木遍布四周,顯得此地格外陰森。
片刻後,近香移和時與期就被這幾名鬼者帶入了這座黑色宮殿之中。
“哎喲,就算你們鬼域不通人煙,也該知道善待俘虜的道理吧?”時與期被狠狠推了一把,砰的一下倒在地上,當下便疼得呲牙咧嘴:
“我這細皮嫩肉的,回頭給我摔壞了,你們拿什麽賠我啊!”
話才說完,鬼者便對著他的後背來了一腳:“住嘴!”
這一腳的力道不輕,時與期登時悶哼一聲。他臉上笑容一收,冷然的目光瞪了鬼者一眼,然後碰了碰近香移的胳膊:“你有沒有把握,救我們出去?”
近香移看了眼周圍,發現空曠的大殿前後都守著鬼族,而在大殿之外,更有實力雄厚的鬼者看守。
“沒把握。”近香移說,“我若是有把握,咱們還會被抓進來?”
時與期面帶愁容:“唉,看來我們這回是在劫難逃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前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兩人抬眸望去,見得一名白衣男子緩步而來。
男子身量高大,白衣曳地,臉上戴著一塊遮著眼睛的面具。從近香移的視角看過去,可以看到對方精致的下巴。
“天界的人……”
男子在兩人面前站定,道:“聽聞醜君也已位列仙班,不知你們兩位,可否認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