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笑話!”
尹喜的話音一落,曾參就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尹子,你左一口得道成仙,右一口長生不死!”
“你與南榮大人為陛下煉製長生不老藥這麽多年,可有成功?未見成功也!”
“由此可見,你分明是滿嘴胡言亂語,是在欺詐陛下,你敢當何罪?”
聞言,尹喜也沒有惱怒,不過隨著曾參的開腔,瞬間就引爆了朝堂之上,道家大臣與儒家大臣之間的爭鬥,火藥味兒很是濃鬱。
尹喜淡淡的瞥了一眼曾參,道:“曾大人,得道成仙是需要莫大機緣的。”
“老夫等人多年來,的確未能替陛下煉製出長生不老藥,卻也煉製出了駐顏丹、九轉金丹等等靈丹妙藥,使陛下的身體機能維持如故,不見老態。”
“這你又怎麽說?”
“我道家之人,凡是淡泊名利者,盡皆延年益壽,福澤深厚,這你又作何解釋?”
“還是說,曾大人你不相信世上有神靈存在?”
“你……”
曾參一時間無從辯駁。
畢竟,萬物有靈,舉頭三尺有神明。
曾參怎麽敢否定神靈的存在?
而曾參的父親曾點則是衝著尹喜反唇相譏道:“尹子,子不語怪力亂神。”
“世上的確有神祇存在。然,你我都是凡夫俗子,所以都無從可觀。”
“尹子你所謂‘得道就可成仙’,恕我不敢苟同。”
“汝師老子可謂是聖人了,連他都沒有得道成仙,這天下又有誰可以得道成仙?”
聞言,尹喜眯著眼睛道:“曾子,家師之所以未能飛升,只因機緣未到。”
“古代軒轅黃帝騎著黃龍白日飛升,成仙而去,這你能否認嗎?”
“傳說而已。”
曾參搖了搖頭道:“尹子,得道成仙,這的確是世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然,千萬人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人真正的得道飛升。”
“好了。”
眼看著曾參、尹喜等人越說越離譜,扯到了“飛升”的事情上,慶忌不得不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話頭。
“二三子,朕是讓爾等來議事,而非是爭論的。”
“儒家也好,道家也罷,兩家之學說對於我大吳之國教,皆有可取之處。”
“孰優孰劣,未能高下立判也。太子,你說說看,自己對此有何看法?”
慶忌把目光放在了太子恆的身上。
作為大吳的儲君,太子恆也必須要在這種事情上,發表出他自己的意見。
太子恆沉吟片刻後,便起身回答道:“父皇,儒學教化之功,道學所不能及也。”
“大道之要,至論之極。我大吳皇帝陛下,應為‘萬事之統’!”
“仁、義、禮、智、信是五種恆久不變的道,這是王者應培養整飭的。”
“兒臣以為,這五種道能培養整飭好,就能得到天的保佑,鬼神也來讚助他接受祭祀,恩德就會普及到國外,擴大到一切生命。”
“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看見太子恆站在自己這一邊,曾參立馬站了出來,向太子恆行了一禮之後,又朝著慶忌進言道:“陛下,天者萬物之祖,萬物非天不生。”
“人之本於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乃上類天也,人之行體化天數而成!”
“儒教信奉的神就是‘天’,‘天’在凡世間的代言就是天子,也就是皇帝陛下!”
“君權天授也!”
“……”
慶忌看著這般激動的曾參,心中是一陣的無語。
君權天授嗎?
要是按照曾參的說法,皇帝是儒教的教皇,手握神權,主管天下的教徒與教會。
朝廷是整個大吳的總教會,每個家庭則是小教會,每個家庭的家長就是教會的主教或者牧師,每個吳人便是儒教的教徒……
這讓慶忌不由得想起了歷史上的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所作所為。
儒學、儒家、儒教其實是有所不同的。
儒學作為一種學說,儒家作為一個階層,儒教作為一種信仰,三者相同也不同需要區分開來。
儒,術士之稱。
通天地之人曰儒。
“儒”實際上是春秋時從巫、史、祝、卜中分化出來的,且熟悉詩書禮樂而為貴族服務的術士。
這就是為什麽歷史上有秦始皇“焚書坑儒”的說法了,其實坑的是術士,而非純粹的“儒生”。
就跟道家與道教有所不同一樣。
道家與道教是兩個既相互聯系又有區別的概念。
道家以“道”為最高范疇,主張尊道貴德,效法自然,以清淨無為法則治國修身和處理鬼神信仰,處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因此被稱作道家。
至於道教,則是一種宗教實體。
實際上儒教不能代表華夏傳統的思想學派,它只是以神道設教……
“曾大人所言,要以儒家學說為基礎,立儒教,恕我不敢苟同。”
列禦寇站了出來,反駁了曾參的一番說辭。
“儒學可以治國,可以治家,可以治民,卻不能以宗教的形式治天下!”
“何以也?以我的看法,儒學神道設教,以神祇教育萬民,合於天理,卻不合常理。”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我曾遊歷南亞次大陸多年,那裡的人信奉的是婆羅門教、佛教等宗教,大行其道。上至貴族,下到奴隸,都有自己的信仰。”
“若以儒學為基礎理論,以儒教為我大吳之國教,再傳播出去,教化天下,根本不現實。”
聞言,曾參皺了皺眉頭,問道:“不知道列子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說,我只是在實事求是。”
列禦寇緩聲道:“儒家之學說,賴於文化之盛也。”
“我大吳有國子監、郡學、縣學、鄉學,所以讀書人不可計數,儒學大興。然,沒有機會讀書的人更多。”
“連作為天朝上國的大吳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諸藩王國治下的那些化外之民?”
“就算立儒教為國教,也是收效甚微,在諸藩王國毫無基礎,這不是讓陛下事與願違嗎?”
此言一出,偌大的朝堂之上,頓時靜默下來。
一片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