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為了真正的了解民情,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前往延陵城的縣學走一走。
這個時候,在縣學那邊,裡裡外外早就坐滿了人。
原本屬於縣學的學堂,早就座無虛席,以至於前來參加禱告會的黎庶,不得不自備板凳、蒲團,甚至是草席,坐在地上聽講。
這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景象,著實是讓慶忌有些詫異。
好在,有官府的衙役,以及縣學的士子們負責維持秩序,而且吳人的素質都不是一般的高,不會發生什麽騷亂。
學堂裡邊已經沒有位置,好在士子們也能充當“神父”的角色,來到外邊禱告。
偌大的會場,上萬人擠在一起很是擁擠不堪。
區區一個縣學是無法容納得下那麽多人的。
有人前來禱告,有人就會離開。
離開的人也都躡手躡腳,生怕打擾到正在禱告的士子。
會場上很是安靜,沒有意料中喧嘩的聲響。
慶忌、范蠡、伯嚭就隨便找了一個地方落座。
“……我們在高天之上,愛我們的天父!”
“您是創造宇宙萬物的真神!感謝讚美您,因著您的大能和大愛,蒙您的旨意,我們又走過了在世的一年路程!”
“創造天地的主啊,您榮耀之名是應當稱頌的,從今直到永遠,諸天借您口中的話而造,萬象借您口中的氣而成。
“您聚集海水如壘,收藏深洋在庫房,因為您說有就有,命立就立,願全地都敬畏您的聖名……”
士子們在那裡進行禱告,宣傳著慶忌的偉大之處。
這所謂的主、天父,其實都是太一上帝,也就是慶忌……
慶忌覺得有些枯燥乏味,始終聽不進去,於是環視一周,把目光放在了縣學的旗台之上。
旗台那裡,插著兩杆大旗。
一面是大吳的國旗,日月星辰旗。
這旗以緋紅色為底色,左邊三分之一,是圓日、月牙,還有七顆星辰環繞,皆為金色。
日月代表的是皇帝,七顆星辰則分別代表著忠、孝、仁、義、禮、智、信,寓意深遠……
另一面則是天道教的教旗,以純白顏色為底色,上邊是一隻火紅色的九頭鳥。
天道教也有相應的教徽,一般是銅製的九頭鳥,天道教的教眾、信徒都有,人手一個。
慶忌看了看,只見四周的黎庶都把教徽掛到了脖子上,亮了出來,這讓慶忌有些尷尬。
他本人是不會有這種教徽的。
接下來,就到了唱誦國歌的環節。
慶忌之前欽定,天道教的教歌,也是大吳的國歌《卿雲歌》。
“卿雲爛兮,糺縵縵兮。”
“日月光華,旦複旦兮。”
“明明上天,爛然星陳。”
“日月光華,弘於一人……”
在國歌被唱誦之余,一部分士子還充當起了雜役的角色,負責給信徒們送上一些小禮品。
說是“小禮品”,其實就是食物,一把糖果,一瓶牛奶。
已經領過的人會推辭,沒有領過的人會欣然接受。
輪到慶忌的時候,那個負責分發小禮品的士子,皺了皺眉頭,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九頭鳥教徽,示意慶忌掏出來。
然而,慶忌卻是掏不出來,就連他旁邊的范蠡、伯嚭也掏不出來教徽。
饒是如此,士子還是抓一把糖果,以及給了慶忌等人一瓶牛奶。
就這樣,等禮拜結束之後,慶忌等人就被一群士子圍住了。
“你們是我天道教的信徒嗎?”
為首的士子詢問道。
伯嚭連忙上前道:“是,當然是了!”
“原來如此。那為何不見你們在禮拜日佩戴教徽?”
“出門急,一時間忘了帶了。”
“三個人都忘帶了?”
“啊,這……”
伯嚭一時語塞。
不過,士子們倒是沒有太過為難他們。
“你們倘若還沒有加入天道教,現在加入,也還為時不晚。足下應該知曉,我延陵之人,盡皆講究誠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們的。”
伯嚭還要撒謊,慶忌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然後,慶忌、范蠡和伯嚭就跟著幾個士子,前往了縣學報名,要加入天道教。
可他們連魚符(身份證)都沒帶,如何報名?
這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經過這幾天的走訪,慶忌體察民情,也了解到了一些天道教的發展狀況,讓他第一次對“政教合一”這一理念,產生了自我懷疑。
……
奉天殿上,慶忌又一次召開了大朝會。
“二三子,朕近日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發現天道教正在我大吳蓬勃發展。然,有些事情,不知道是好是壞。”
慶忌環視一周後,看著在座的公卿百官們,緩聲道:“禮拜之日,天道教的禱告會諸位應該都去過。有何感悟?”
感悟?
群臣都想了一下。
尚書令文種首先出列道:“陛下,臣前日曾去金陵附近的一處官學參加過禱告會。”
“不管是什麽身份的人,工匠也好,商人也罷,或是士子,或是官吏,都齊聚一堂,誠心禱告,禮讚陛下,禮讚太一上帝。”
“雖然人多,卻也秩序井然,在士子們講學禱告的時候,並未有任何騷亂發生……”
文種說了一大堆天道教的好話,卻不是慶忌想聽見的。
慶忌眯著眼睛道:“文種,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信徒太多,天道教連最基本的教堂都沒有,以學堂作為教堂傳教,是否不妥?”
“這……”
文種不由得低下了頭。
“陛下,難道你是想在各地興建教堂?”
“不,不是。”
慶忌搖了搖頭道:“我大吳本土,有超過四千萬的黎庶。”
“他們都是我大吳的子民,朕的子民,那就是天道教的四千萬信徒,這麽多信徒,要興建多少教堂,才能一一容納得下?”
有那麽多閑錢,慶忌還不如多乾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陛下,臣有一策。”
“說。”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陛下何不讓國人跟繳納賦稅一樣,定期繳納‘教稅’,以此來維系各地教會的正常運轉,以及教堂的興建?”
繳納教稅?
這的確是一個法子,不過慶忌認為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