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城。
唐清安是不踏入的,一則為了避嫌,二則為了安全。
但是小皇帝始終要見。
於是。
每隔幾日,唐清安帶領內閣閣老們,在文華殿覲見小皇帝,按照流程請示事務。
小皇帝才三歲,離不開人。
交給了賈元春照顧。
同時。
賈元春也搬到了慈寧宮,奉為皇太后。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小皇帝坐不住,哭吵著要回去玩,不願意呆在空曠的文華殿,他覺得這裡不好玩。
閣老們一臉的尷尬。
唐清安坐在圓凳上目視前方,仿佛什麽也不知道。
幾名宮女拿著玩具哄著小皇帝,希望他能安靜下來,好讓閣老們把事情通報完。
只是小皇帝還小,不停的哭鬧。
無論如何。
小皇帝也是皇帝,仍然是紫荊城的主人,宮女和小黃門們不敢慢怠,反而助長了小皇帝的氣焰。
怎麽也哄不好,文華殿仿佛成了玩笑場所。
“帶皇兒去園子裡玩吧。”
閣老們沒有主意,唐清安又不發話。
珠簾後。
皇太后賈元春的聲音響起。
宮女們這才帶著小皇帝離開,文華殿又恢復了嚴肅的氣氛,成為商討國家大事的重地。
“皇帝還小,不懂事,國家大事容不得馬虎,請衛王與諸公多費心,匡扶社稷。”
“遵太后口諭。”
林如海等閣老,恭敬的說道。
“衛王。”
太后的聲音又響起。
賈元春畢竟是婦道人家,哪怕聰慧,但是經歷的事情並不多。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莊嚴,卻還是藏不住的清脆。
讓眾人清楚的知道,珠簾後的太后,還是一名年輕的少婦,無法信任她的能力。
“太后。”
唐清安未起身,頷首以示恭敬。
剛穿越的時候。
他不得不低頭,也不得不向外人下跪。
自從出海後。
他就從來也沒有向人下跪過。
同時。
金州也是如此。
除非是重要的場合,人們才行下跪禮,跪的也不是個人,而是場合中的禮儀。
“先皇的葬禮,實否太過簡陋,關於陵地的安排,很多宗親不滿,多次向哀家抱怨。”
賈元春透過珠簾,只看到模糊的身影。
挺拔的身影,顯得高大和年輕。
明亮的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有對此人無法無天的忌憚,也有對此人複雜的情緒。
無論如何。
天下人皆知。
衛王出自於薛家,拜投到賈府門下,走的王家的關系,靠著史家的支持,讓衛王順利的建立了金江鎮。
否則。
沒有四大家的支持和幫助,衛王還不是衛王的時候,如何躲過朝廷一次又一次的規矩。
衛王能有今日。
賈府所佔的原因不小。
如果此人日後目中無人,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賈府是脫不了乾系的。
可此人的實力,與他的雄才大略同樣人盡皆知。
賈元春一時間想了很多。
“天下還未恢復安寧,民間生活疾苦,百廢待興,先皇的陵墓所需太過巨大,朝廷無力承擔。”
唐清安沒有松口。
如此決然的態度,很多人內心感歎。
“只怕宗親們會不依不饒,難免影響到朝廷。”
賈元春隱晦的勸誡道。
“宗室會體量朝廷的。”
唐清安斬釘截鐵的說道。
大周的宗室們。
遭受過流民軍的屠戮打壓下,哪裡還有什麽實力,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流民軍雖然失敗了。
但是他們讓大半個中國都傳統勢力受到了根子上的破壞。
否則。
金江軍哪裡這麽輕易的就能收復各州府。
百姓的民心很重要,但是缺乏組織力,猶如一盤散沙,影響不了大勢。
而大戶們被屠戮的十室九空。
所以各地的州府,當然就是無主之地了。
任何一方有組織力的勢力,都能輕易拿下各地。
按照宗室們的要求,遵守舊規安葬先皇,至少需要多拿出數十萬兩銀子。
銀子只是一方面。
還需要動用無數的民夫。
從雲南和遼東砍伐大樹運回京城,以及大塊的石料等。
放在平時不成問題。
現在如何能成。
唐清安有底氣拒絕。
他相信閣老們知道事情的輕重。
果然。
沒有閣老出面幫太后說話。
數十萬兩銀子擠一擠,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但是民力以及征集物資,就得不償失。
大周好不容易開始恢復元氣,經不起額外的折騰。
先皇陵墓的開銷。
可以抵扣大軍征伐的軍費了。
賈元春眼圈紅了。
唐清安欺負人。
她倒不是非要和衛王作對,但是衛王卻不為她想一想。
自己本來不受先皇的重視,名為貴妃,實際上早已打入冷宮,連面也見不到。
唐清安讓自己做太后,把小皇帝放到自己身邊養。
誰不知道他是什麽主意呢。
自己一個女流之輩,能做得什麽主。
宗親們不敢去找衛王,隻讓家眷們來逼迫自己,雙方都對自己不依不饒,為難自己一個小女子。
“衛王獨霸超綱,欺凌太后,太后當眾哭泣,眾臣置若罔聞,綱常敗壞,人心不古。”
史官默默的記載。
唐清安不知道史官如何記載,也不在乎他怎麽記載。
既然小皇帝礙事,送去了外面。
他就直接和閣老們,在文華殿商議國事。
議定了諸事後,請太后用印。
賈元春在深宮裡頭,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只能眾人怎麽說,她就怎麽做。
先命太監蓋了太后的玉璽,然後蓋上皇帝的玉璽。
然後內閣蓋印,下發六科。
……
根據內閣所奏,朝廷理應新設海外司。
經過聖母太后與皇上的同意,由衛王請海外賢者入京,商談關於建立海外司事宜。
當雲貴川平定的捷報傳來後,普天同慶。
昭示著大周諸亂已消。
二十余年的內亂,終於停止了。
無論是官員們還是百姓們,都希望恢復太平。
人心思定。
但是也有很多人心思不定。
有的人擔憂衛王作亂,自己作皇帝。
但也有很多的人,或隱患的勸進,或者明目張膽的勸進。
對此。
唐清安並沒有表態,隻督促各政,繼續保持發展的勢頭。
……
李紈,王熙鳳等婦人,受衛王所請進宮。
在釣魚台。
唐清安第一次看到李紈,王熙鳳等人,打量了片刻。
李紈低著頭不敢看。
倒是王熙鳳膽子大,竟然悄悄的抬頭,正好與唐清安的視線相遇,嚇了一跳連忙低頭。
耳根子都紅了。
賈璉去世,王熙鳳雖然哭了幾場,但並沒有太過傷心。
兩人離心多年。
一年中甚至見不到幾次面。
哪怕在賈府見了面,兩人也各自冷著臉,互相不搭理。
雖是夫妻,實則猶如陌生人一般。
真要是探究起來,賈璉的死,和金江鎮也托不了乾系。
如果不是濟州島奢靡。
賈璉又如何會流連忘返,以至於年紀輕輕喪了命。
想到此處,
王熙鳳又忍不住悄悄看向衛王。
算的上殺夫之仇嗎?
唐清安還在看王熙鳳,兩人又一次目光撞到,王熙鳳這回不但沒有避開視線,反而露出了笑意。
倒是讓唐清安嘖嘖稱奇。
王熙鳳一向膽子大,什麽都敢做。
手裡甚至有人命官司。
“請幾位進宮,因為太后獨處深宮,難免想念家人,常常暗自流淚,長此以往對身體不好。”
唐清安收回視線,義正言辭的說道。
王熙鳳是個聰明人。
又是王家的姑娘。
深得王子騰的品性,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比賈元春要分得清楚。
賈元春並不比王熙鳳不聰明。
但是賈元春身在山中不知山,也一個人扛不住壓力。
唐清安希望有些聰明人陪伴在賈元春身邊,幫她堅定些,也提醒她不要為自己惹麻煩。
死了一個太子,又死了一個皇帝。
現在太后與小皇帝的存在,對大周的安寧是有幫助的。
有些事情。
不需要用刀子來解決。
隨著時間的流失,一年,兩年,三年自然水到渠成。
大周好不容易恢復,各地開始豐收。
番薯玉米一直吃難免讓人反胃,但那也是食物,能填飽肚子的。
所以唐清安願意等。
等人心歸附。
一切自然而然。
例如曹操。
剛開始他也可以靠著武力自立為皇,但是他選擇了等待。
自己現在的處境,可比曹操要強幾倍。
更加不用焦急。
下面的人急不可耐,因為他們想要好處,想要與天子共富貴了。
李紈自從進宮後,一步不敢出錯,始終未曾開口,仿佛木頭人一般,也打定了主意如此。
王子騰在京城。
衛王的用意,王子騰早就命人告訴了王熙鳳。
“我們家的姑娘從小離家進宮,不光姑娘想家人們,我們又何嘗不掛念她。”
王熙鳳當仁不讓,除了剛見面的拘謹,才一會的功夫,就敢看著唐唐清安說話。
紅潤的嘴唇一開一合,露出裡面的白牙。
風姿誘人,凹凸有致。
偏還又一臉的端莊,說話大氣,十足的貴婦之態。
“既然衛王請我們進宮陪大姑娘,我們也歡喜,大姑娘也會歡喜,心情舒悅,自然也就好了。”
陌生男子的視線盯在自己的身上,讓王熙鳳即覺得對方是個登徒子,哪裡是堂堂衛王的樣子,又令她內心得意。
不但沒有退縮,反而針鋒相對,挺直了細腰,露出了呼之欲出身材。
不愧是王熙鳳。
唐清安突然露出了笑容,王熙鳳咬著牙。
他雖然第一次見王熙鳳,對王熙鳳的性格卻不陌生。
以前就有登徒子愛慕王熙鳳的美色,色膽包天不顧性命,舍命攔住王熙鳳得去路,想要一親芳澤。
王熙鳳不但沒有當場撕破臉,還故意逗弄對方。
只可惜。
王熙鳳的驕傲,又如何看得上身份地位的登徒子。
三言兩語故意耍弄對方,為對方留下可以得手的想法,然後把對方耍的暈頭轉向。
能拿下王熙鳳的男人,必定是強過她的。
一般男子除了用強,還真無法得手。
以前那登徒子唯一能得手的機會,就是那天趁著私下無人,大膽攔住王熙鳳的時候,直接霸王硬上弓,不聽王熙鳳的言語。
“咳咳。”
李紈突然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安靜的氣氛。
唐清安和王熙鳳這才收回了眼神。
“我讓人帶你們去慈寧宮,你們有什麽要求,都可以向宮女們提出來。”
“那可說好了。”
王熙鳳咯咯笑道。
“俗話說宮裡規矩大,我原想著賈府規矩就不下,宮裡的規矩不知道有多大呢。”
“人多眼雜,多有狗看人低之輩,就怕進宮後被人欺負,如果有人欺負我,我可就找衛王替我做主。”
王熙鳳剛進宮就想的周全,消除了宮女太監慢怠她的隱患。
“理當如此。”
唐清安笑道。
幾人這才屈膝告辭,跟著小黃門離開。
到了拱門處。
李紈已經跟著別人走過,王熙鳳落後一步,在離開拱門是,扭頭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唐清安也在看她。
王熙鳳露出得意的笑容,也不給機會,轉瞬之間往前兩步,就看不見影子,被拱門擋住。
“好一個鳳丫頭。”
唐清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說起來。
王熙鳳好像比自己小一歲。
可謂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
過了如狼的年齡,又還未到如虎的時候。
像李紈就學不了王熙鳳。
不知道為何。
唐清安突然聯想到紅樓原文中。
賈府女眷去上香。
當時一名小沙彌亂跑,一頭撞進了王熙鳳的懷裡。
事情過去了多年。
不知道那小沙彌如今身在何處,還記得此事麽,當時是什麽感覺,是否猶如暖香如玉呢。
“天下太平,我也懈怠了啊。”
唐清安突然感到了無聊。
政事交給了內閣。
他只需要過目即可。
內閣大部分都是他的親信,還有軍中的將領,乃至五軍都督府等等官衙。
軍政牢牢的握在手中。
而人心思定。
好像沒自己什麽事了。
“請林姑娘來。”
唐清安剛見了王熙鳳,直覺意猶未盡,又覺得應該讓林姑娘也進宮看一看元春,否則豈不是冷落了她。
這丫頭最愛計較。
比起王熙鳳的風韻,林黛玉的傲嬌,更猶如別樣的清新,讓人欲罷不能。
史官的記載他偷偷看了。
其他的到無所謂。
偏偏說自己淫亂后宮,這自己就不能忍了。
自己淫亂誰了?
竟然讓自己白白空背一口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