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立威
馮勝之在節度府前,見到了正要上馬車的賈鑒,賈鑒坐上了馬車,隨後駛離了遠處。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沒有看見自己,馮勝之不以為意,進去了節度府。
得知馮勝之求見,唐清安立馬召見了他。
這一回。
是馮勝之上報, 因為屯田之事,為此導致死亡的百姓的數量。
在有些地方視百姓為無物。
而金江鎮不同。
將軍每年都會下達的嚴令,金江鎮的百姓異常死亡,都需要單獨的上報節度府,並作出解釋。
因此馮勝之是來匯報的。
唐清安翻閱著各地上報的死亡百姓人數,心裡雖然知道這是避無可避之事,仍然感到難過。
穿越前他前世的長輩,也是因為修建水庫而死。
新生代是無法理解, 在機械化沒有鋪開之前, 全國修建的水庫,渠道等設施,農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這是時代下的生活。
他的父母,就是在修建水庫上相識,組成了幸福的家庭。
所以以金江鎮如今的生產力,年年大批量的開荒,修建水利等,是極其艱辛。
他雖然下令的輕易, 而真正能保證坐實,靠的就是官員, 以及勤懇的遼民們。
“雖然知道官員們不容易, 可是我還要老調重彈,死亡數量必須壓下去。”
唐清安沉聲說道。
開墾田畝他要達成, 卻不是用遼民的生命來完成, 能避免的是必須要避免。
他做不到監督每個官員。
以前地盤還小, 官吏不多,他大多都面熟, 如今形勢不同,好多人他都不認識。
這些地方上官吏,只能靠制度。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道理他當然也懂。
馮勝之為官員們解釋了一番。
“這些名單中,有不少遼民是本身帶病,又有常年累月的饑餓,身體底子差,所以不堪使用。
各地的官員,對人命關天的事,有節度府的嚴令,皆不敢馬虎,可是就算小心了又小心,還是無法避免。
我還發現有些地方的官吏,起了懶政的心思,竟然只要是老弱就養了起來。
這是不對的,這些人要照顧,但也必須根據其身體情況,派予一定的活計。
只有不想付出精力,躲避責任的,才會直接一刀切, 對這些官吏,我都斥責或處罰。”
馮勝之又指了另外一本冊子。
“這本就記載了其中的一些。”
對於馮勝之的民政能力, 唐清安沒有懷疑的心思,不讓也不會讓他做支使。
“馮兄說的有道理,我也是認可的,可是總要多往這方面努力,遼民已經很苦了。”
“將軍的愛民之心,讓人敬佩。”
“我也是百姓出身,做人不能忘本。”
唐清安笑道。
兩人談笑一番,馮勝之也匯報完了各項工作,才告辭離去。
“馮兄。”
唐清安突然叫住了馮勝之。
馮勝之轉過身,等候將軍的吩咐。
“這些年辛苦了。”
聞言,馮勝之內心百感交集。
看到馮勝之的神態,唐清安也何嘗不是如此。
兩人在長行島。
數百軍丁,數千百姓。
一個負責打仗,一個管理民生。
可以說金江鎮有如今的勢力,馮勝之的功勞,不下於唐清安。
唐清安年年都強調開墾田畝,而馮勝之從來無怨言,默默的擔負起責任。
其中經歷了多少艱辛,多少委屈,多少安撫官員等等,馮勝之可以說付出了所有的精力。
公事上如此,私事上更是如此。
兩人不但是同僚,更是朋友。
“將軍也辛苦,大家都辛苦,不過到底有了這般的局面,也不算白費功夫。
金江鎮數百萬遼民,不少百姓視將軍為神,甚至有的地方,百姓主動的修建了將軍的生祠。
這可不是官員做的,都知道將軍不喜這般,做了反而會引得將軍責罵。
百姓就是這般簡樸,誰真心實意的對他們一分好,他們就還以十分的恩。”
馮勝之感歎道。
聽到馮勝之的話,唐清安也沉默了下來。
良久。
“將軍。”
馮勝之誠懇的看向唐清安。
“三百萬遼民心念將軍,希望將軍不要辜負他們。”
“你放心,我不會的。”
唐清安真誠的說道。
他理解馮勝之。
明末。
這是後人冠以的稱呼。
大周流民起義未起,就算陝西農民起義初起,十年的時間也都成不了氣候,更何況如今的形勢。
大周目前來看,國內總體是趨於和平。
所以馮勝之不希望自己作亂。
而唐清安不同。
他知道紅樓的這方世界,全文最終隱喻了淫奢敗家,內訌毀國,再結合如今的時間線。
因此他很肯定,大勢在他。
可哪怕如此,他如何對人言?誰能信他。
六年前來遼東。
就算是從小一起跟他長大的義弟劉承敏,不也是半信半疑的麽。
正如馮勝之明白金江鎮的形勢。
只要將軍一聲令下,以將軍的威望和能力,是能做到舉旗的。
哪怕金江鎮有些反對的聲音,也阻礙不了將軍。
可他不認為金江鎮有奪去天下的實力。
蠻族全取遼左之時,軍威比如今的金江鎮都要強大,也只不過是朝廷的邊患而已。
朝廷沒有選擇放棄遼東,所以不停的在遼東運送海量的物資。
馮勝之從小讀書,加上這些年的經驗,十分清楚部落國家的短板,那就是後勁不足。
前期鋒芒畢露,卻無法堅持日久。
只要大周和蠻族耗下去,蠻族將會頹廢,逐漸無力。
而大周國土萬裡,子民億兆,後勁十足,潛力無限。
兩者的區別,不過是馮勝之不知道天時。
他想不到十余年,或者二十年後的大周,會被流民拖垮甚至擊敗。
正是被農耕國家的長處擊敗了自己。
在他看來,面對朝廷的打壓,將軍最好的方法,就算到了最後一步,避無可避之時。
選擇聽調不聽宣,也比舉旗攻打大周要強。
要知道金江鎮身側還有蠻族。
唐清安想了想,最後還是對馮勝之說道。
“馮兄,你放心,我不會,至少現在不會舉旗作亂的。”
聽到將軍的話,馮勝之內心松了口氣。
他內心還是信任將軍的,沒有認為將軍會騙自己,根本沒必要騙自己。
打發走了馮勝之,唐清安感歎一聲。
“書生意氣啊。”
……
沈陽。
皇台吉也在感歎。
老奴臨終前,從昏迷中醒來的一指,眾人都明白大汗的心意,而以皇台吉的手段。
左右挪騰,加上拉攏住了兩黃旗,到底勉強坐上了汗位。
可雖然如此,又如何是能順利呢。
這已經是蠻族第二次了。
他叔父死的時候,他已經十八歲,也開始明白叔父為何被父汗拘禁起來。
叔父在他還未出生前,就明著和自己的父汗分庭抗禮,做出各種動作。
甚至當著朝鮮使者的面,命令朝鮮使者向他送的禮品,不可低於父汗。
父汗威望高,可以輕易的處置他的弟弟。
自己卻不行。
代善不但是自己的大哥,而且同為四大貝勒,權勢威望資歷都不弱於自己。
黃台吉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代善,更不能妄殺他,不然蠻族就分裂了。
而前有大周,後有金江鎮。
蠻族如果分裂,那就是死路一條。
不能著急。
皇台吉告誡自己。
身旁的范文程,寧完我,各自為皇台吉出謀劃策。
首先。
提拔了塔拜為大貝勒,當眾承諾共議國政,將和代善,莽古爾泰四大貝勒共同當政,按月分值。
國中一切機務,俱令值月貝勒掌理。
四大貝勒輪流執政,立馬穩定了人心。
塔拜支持皇台吉,莽古爾泰保持中立,見大勢不可違,代善選擇了退讓。
隨後。
皇台吉開始拉攏四小貝勒。
規定獲得的人口,財產由八家均分,如此這般,雖然皇台吉是大汗,委實和兩黃旗貝勒沒什麽區別。
阿濟格,多爾袞,多鐸,濟爾哈朗也被收服了人心。
短短兩個月,他就穩定了形勢,沒人反對他這個明面上的大汗。
當眾人剛認為此國策才施行兩個月之機,無人認為皇台吉會出爾反爾時。
他下達了汗命。
每旗設總管旗務大臣一名,規定他們凡議國政,於諸貝勒皆坐宮議之。
出獵行師,各領本期兵行,一切事務皆聽稽查。
一招出來,不但分了貝勒的權利,又拉攏了下面的權貴。
眾貝勒哪裡見過這種做法,一時間無法應對這些官場手段,被套套拳法打蒙了。
無可奈何之下,最後深恨為皇台吉出謀劃策的漢人們,每每放肆的侮辱他們。
皇台吉看在眼裡,卻也沒有維護,只要不傷人命就不管,也讓貝勒們出口怨氣。
這些個漢奸沒了退路,只能死心塌地的維護皇台吉,可論是極其的犯賤。
不當人當狗。
又不久,每旗又設立佐管大臣兩名,佐理本旗事務,審斷獄訟。每旗再設調遣大臣兩名。
其職責是出兵駐防,以時調遣。
各貝類的權利被瓜分,這些提拔起來的總管大臣和佐管大臣,因感恩皇台吉則向他靠攏。
說來說去,皇台吉掌握了名分。
名分看上去像是可有可無,可真要是有了名分,那就是佔據了主動的權利。
不然也不會有古話,唯名與器,不可假於人。
代善等人,只看到了自己的實權沒有變,所以覺得讓出一個名器無所謂。
結果面對皇台吉登上汗位後,步步的緊逼,又有自己內部的分裂,終歸被皇台吉壓下去。
如此這般。
皇台吉要開始立威。
只要立威。
有了威望之後,他的汗位將不可動搖。
他等回來悄悄出使金江鎮的使者,急不可待的召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