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侮辱
前番。
險山堡周邊夜不收增多,導致自己無法探知其形勢,佟養真就有所預料是否險山堡要有動作。
一邊把周圍各堡的兵丁撤回新安堡,一邊派人去通知鳳城,一邊派更多的人去險山堡打探。
去險山堡打探的人皆無功而返,還有不少人沒了蹤跡。
作為老將,佟養真這才順應下屬的心思,幾日來沒有強迫眾人出城劫掠難民,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如今連險山堡附近都有了鎮江騎兵,那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緊閉門戶。
佟養真開始排兵布陣,一邊向後方求援,一邊嚴守以待。
堡裡如今有軍士高達八百人,給了他信心。
不久。
鎮江的騎兵出現在了視線裡,越來越多,越來越放肆,最後數了下旗幟,竟然有幾千騎兵。
心裡一涼。
騎兵竟然都有幾千,那步兵還能少。
果不其然。
一個個旗幟出現在眼前,漫山遍野都是鎮江軍。
“這金州總兵開春以來,收攏了幾十萬難民,他如何還有物資,供應大軍來打我?”
佟養真驚恐的問道。
身邊的親弟,兒子也都驚慌失措,不敢置信。
作為門戶所在,他們每日那般的截殺難民,還是有不計其數的難民逃入了鎮江。
又有鳳城,岫岩兩地閉門不出,因此對於鎮江收留的難民數量,佟養真有大致的推測。
前番敢虎口拔牙,就是猜測的鎮江糧草不足,是無力供應大軍報復的,才敢出城截殺難民激怒鎮江。
他們哪裡有料到,金州總兵還能獲得了一處新補給。
不光他們,連城垛上的守兵們,也面色如土,士氣皆無。
雖然有城堡可守,可是眼前所預估,對面軍士不下一萬五千人,如何是新安堡幾百守軍可以對抗的。
果不其然。
剛站穩腳跟,對面的鎮江軍就發動了猛烈的總攻,不給新安堡喘氣的機會。
鎮江軍扛著雲梯,舉著撞木,四面八方皆是主攻所在。
新安堡幾百守軍,分派到每面只有百余人。
武震孟根據騎兵的探測,帶著屬將來到一處高地,冷酷的看著前番廝殺的雙方軍士們。
“將軍說要五日,當時我沒有反對,因為我不想反駁將軍,但是我要對你們說的是。”
武震孟突然一喝。
眾將神情一驚。
連花眼都不敢隨意的開口打岔,神情嚴肅的立在原處,極其的老實。
這人不同於陳凱武的善於說笑,不同於李勝虎的尖銳,不同於李伯升的實在,至於後起之秀的郭英,李齊,他們資歷不足。
此人沉悶的好像沒有存在感一般。
可是花眼曉得,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
武震孟就像他的外號一般,武莽子。
真要是激怒了他,他可是敢不顧一切的殺人的,不會留丁點情面,更不會考慮同僚間的交情。
“一日。”
武震孟沉聲說道。
“一日裡,我要新安堡寸草不留,各部隻許前進不得後退,誰部駐足不前,我就殺哪部主將。”
武震孟說完,眼睛一眯,掃視眾人。
“爾等可有不服!”
隨著武震孟話音落下,他的親衛們紛紛上前一步,殺氣騰騰。
什麽樣的人帶出什麽樣的兵。
唐清安作為金州鎮江之主,喜歡以多打少,以勢壓人,同樣,金州鎮江上下都有此風。
武震孟同樣喜歡如此。
不過稍有不同的是,他不喜歡浪費時機。
既然是以多打少,以勢壓人,就更應該速戰速決,不給戰場留有變化之機。
同樣。
作為武莽子,他帶出來的親衛們,和他一樣的莽。
花眼偷瞄了幾眼後認為,這殺氣騰騰的態勢,的確不像是裝出來的。
“花眼。”
“本將在。”
花眼上前一步。
“你部騎兵,散去三十裡,有來援之兵,一個也不許放進來,如有疏漏,我斬你頭。”
“遵命!”
花眼咬牙領命。
“李齊,朱秀,李伯升。”
“本將在。”
武震孟看向三人。
“李齊負責西牆,朱秀負責北牆,李伯升負責南牆,我負責東牆,一日內攻下此堡。
最先殺入堡內的首功,而最後一部。”
武震孟冷然的說道。
“最後一部不但無功,大軍返還前,主將當眾扒衣,鞭打三十!”
眾人紛紛錯愕。
這懲罰不算嚴厲,但是極其的羞辱,普通將領都無法忍受赤條條的在全軍面前如此,更何況他們乃一營主將。
“我也同樣如此。”
如此這般,眾人無法。
各將沒有二話,回去後排兵布陣,皆不敢落於人,親自上前督戰。
兵堡所建之地,都有依靠。
新安堡一樣如此。
其余三面不提,東面其實最難攻,因為此地為陡坡,軍士需要爬上去才能夠到城牆。
地面斜滑,站都站不穩,更不談搭上雲梯之難。
這也是眾將不反駁武震孟的原因。
其余三面的消息都源源不斷傳回給武震孟,武震孟點點頭,留下一將居中,提起一把長刀上前。
一排親衛緊隨其後。
當主將親自帶著親衛上前,後方的士兵紛紛不敢駐足,拚命的往前壓去。
佟養真在東牆並沒有留下多少兵力,因為此處最難攻,可最後得知竟然是此處最危。
才過了小半日而已啊,他無奈之下,親自帶了人趕來支援。
城牆上的守兵,紛紛朝下射箭,陡坡下的鎮江兵們,站立不穩痛苦不堪,反擊的艱難。
好不容易把雲梯才豎穩,正要推向城牆,用上面的鉤子搭住牆垛,眼看著要成功。
立馬迎來了更猛烈的箭矢,火油等,一下子就把此處的鎮江兵打散了。
佟養真帶著援兵,和這裡的守軍穩定了局勢,其余三面又先後派人來求援。
剛準備離開,就看到了鎮江軍大將的旗幟在往這裡移動。
就像一波浪潮一樣,無數的鎮江兵,瘋了一般的往東面奔湧,城牆下的鎮江兵,死死不退。
用人命接替的把雲梯,一架,兩架,三架搭上了城牆,隻留下了成堆的屍體。
佟養真看到眼前所見滿臉的不可置信。
都傳金州軍崛起之快,都傳金州軍的厲害,而鎮江軍就是金州軍,這一回親眼所見,的確極其狠厲。
可是為了什麽啊?
他不能理解城牆下死戰不退的鎮江兵們。
作為戎馬一生的老將,他內心已然有所預測。
這種攻勢,新安堡是守不住了。
當武震孟親自開始攀爬雲梯的時候,他的前方,無數的鎮江兵已經登上了城牆,和新安堡守軍廝殺成了一片。
佟養真看到開始歡呼的鎮江兵。
一名身著精良鎧甲,被眾精兵拱衛的大將,手持大刀上了城牆,引發了城牆上鎮江兵的咆哮。
武震孟第一眼就看到了佟養真。
佟養真也看到了他。
此時,他內心恍然有所明悟。
遼民。
身負血仇,當有此厲。
既然如此。
佟養真嘴角輕笑,提上武器大步上前。
武震孟同樣大步向前。
不等他靠近佟養真,眾多的鎮江兵就淹沒了蠻族大將。
四個時辰。
從大軍至新安堡,隻用時四個時辰。
新安堡告急。
鳳城離新安堡不足五十裡,因為情報不明,先派了百余騎兵出去試探消息。
不久隻逃回了少部分人,告知有大量的鎮江騎兵,鳳城更加不敢派出援兵了。
鳳城才幾千兵,而根據打探回來的消息,光對方騎兵的規模就不比城裡少。
正當鳳城城裡守將不安的時候,有令兵跑來傳報,城外出現鎮江騎兵的身影。
鳳城守將連忙帶人去城牆查看,果然一隊騎兵出現在城牆外。
“奉將軍令!”
騎兵風馳電掣,拋下一面旗幟。
鳳城守軍們放眼看去,有人認出了是新安堡的旗幟。
“難道新安堡已經失陷了嗎?這才多久?”
聽到一旁的驚呼聲,鳳城守將緊皺眉頭。
“前有新安堡賊首佟養真,敢阻殺遼民,無視我鎮江軍威,引來次劫,半日破之。
鳳城逆將聽令,爾等閉門不出,待爾等逆首前番在金州之痛,今回老巢添傷。
將軍願等爾等積蓄力量,來日決戰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堂堂正正擊破爾等僥幸。
如再擅啟邊釁,猶如新安堡逆首之下場,勿謂言之不預也!”
一行鎮江騎士趾高氣昂,哈哈大笑的離開,馬後揚起陣陣煙塵,留下鳳城城牆上面面相覷的軍士們。
“好一個金州將軍!”
鳳城守將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身負守城之責,他定要出城和那鎮江兵來一場絕死之戰,竟然如此侮辱他。
氣的他渾身發抖。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消息傳回沈陽,老奴無奈的笑道,覺得此人到底還是有些膚淺。
有時候他真看不懂。
對於金州將軍自身的消息,他已經收集了很多很多,以他一輩子識人的經驗。
越來越迷茫。
說此人天資過人,極善領軍,可卻只會打呆仗,哪怕戰場上指揮,細節之處委實僵硬,不懂捉捕戰機臨時變動。
例如前番的金州之戰,此人居中調度,以老奴的眼光來看,只能說是平庸之上。
可又說他只會打呆仗,軍事才能不足吧,而他每每又能準確的踩到令人極痛的地方。
就如這新安堡。
能打下來卻不要,忍住收復城池的誘惑,能有這份心胸的人,委實不可小瞧。
可是通過對此人具體的了解,又不像是有這份心胸的人。
但凡偉岸之巨才,其心胸定然寬廣猶如天空一般廣闊。
而此人在金州所為,一股小家子氣。
老奴搖搖頭,委實看不透。
“由他去罷。”
代善,莽古爾岱,皇太極等人都一臉的憋屈,極其的憤怒。
如今遼沈各地亂民怎麽平也平不完,殺了一批又來幾批,殺了幾批又來十幾批。
越殺越多,越殺反抗越列。
不是他們不想去報復鎮江,一則糧草不濟,二則大軍不敢輕離,各地離開了軍隊,恐怕都會被亂民所趁。
如果只是被亂民佔領些許地方,倒是沒有什麽,再殺回來即是。
可是如今各村落裡,蠻人都和漢人混居,蠻人為奴隸主人數少,漢人為奴隸人數極多。
離開了大軍的彈壓,每次作亂的亂民背後,都是當地的蠻人被屠殺,這就是不能接受的了。
“去清點各地無糧人吧。”
老奴輕輕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