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天命已定
喀爾喀草原的一戰。
金江鎮聯合各族勇士,出動七萬規模的騎兵,對陣拈花組織的數萬大軍。
雖然金江鎮人數佔多,但實際上不過只出動了一萬金江軍,以及一萬新合軍。
證明了金州在東北地區的影響力,已經不可動搖,獲得了各方勢力的認可。
以及火器的發展,利於運輸的野戰炮,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眾多炮火的攻擊下,拈花一方失去了主動,無法整兵布陣,只能匆忙的發起進攻。
草原很大,但是留給拈花的地方不多。
無論是戰略上還是戰術上,拈花都落入下方。
沒有什麽精彩的指揮,只有凶悍的碰撞,很簡略的兩招,直接讓拈花的騎士們亂了陣腳。
騎士們和戰馬都陷入恐慌,在殘酷的炮彈中,人們恐懼不已,奮力控制馬匹,又如何安撫得住呢。
有人直接被火器打死了,這還是運氣好的,被炮彈擦傷,斷手斷腳才是最慘的。
新的戰術,新的打法,看上去又粗笨又無解。
各族的勇士們,靜悄悄的看著火器發威,把前方所有的敵人撞個稀爛。
奧巴臉上的橫肉顫抖,拳頭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已經徹底醒悟,時代不同了。
其實也不怪他。
在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戰場不知不覺間,正在發生根本上的轉變,身處其中的人們,很難發現其中的奧秘。
例如大周軍中火器使用的多,火器發展的不慢,但最終還是人來執行。
又因為大周積弊眾多,無法發揮出火器的作用,接連的戰敗,又更讓人們小瞧火器。
歷史上數十年後的清朝。
康熙和準噶爾汗國的決戰,繼承了大明火器的清軍,靠著火器之威,贏得了這場戰爭。
但是在這之前。
大周官員昏聵,士兵毫無士氣,製作的火器又濫竽充數,十成的威力,頂多發揮出一兩成。
在熱兵器還沒有佔到絕對上風的時代,很多人並沒有改變固有的觀點。
甚至有人認為,使用火器是懦夫的行為,只有善使弓箭的才是勇士。
喀爾喀草原之戰前。
人們不認為拈花會贏得勝利,但是沒人想到拈花會敗得如此徹底。
面對金江軍,連一個回合也抵抗不住。
讓人很多驚掉了下巴。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場戰爭怎麽也會僵持數月,甚至一兩年也不是不可能。
包括忠順王。
他甚至暗中做好了布局,只等發現時機,就會立刻出手協助拈花,給金江軍背後沉重的一擊。
金江鎮在喀爾喀草原的表現,不只是贏得了一場戰爭這麽簡單。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所以也不只是平遼侯在金州,與各族首領,台吉,將領會盟就完結了,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帶來的影響力越來越廣。
人們對金州的畏懼以及臣服,不知不覺間影響了這片土地。
一個東西南北跨越萬裡之遙,控制朝鮮、琉球,治下人口包括直接與間接,合計近兩千萬的巨大的金江鎮,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讓很多野心家,不敢再抱有妄想。
從金州離開。
一路所見所聞,常言的金州上下一心,新事物新氣象,令台吉們看的新奇與觸動。
望不到頭的田原,到處可見的水利設施,巨大的風車,水車等等農業器具。
牛,馬,驢,騾,羊等牲畜。
交通的便利,驛站的發達,民間的興盛,這都是看得見的。
而金州百姓臉上的自信,更是讓人難以忘記。
“平遼侯不是一般的人。”
哈喇慎部,敖漢部,拱兔部諸部返回草原的方向較近,所以他們一行人短暫的同行。
路上。
不但有他們帶來的蒙古勇士,還有金江軍的騎士護衛,把他們順利的送回草原。
在抵達三岔河時,看到遠處的牛莊驛,罕孛羅勢發出了感歎。
數年前。
他領兵在此與蠻軍對持,在當時蠻族年輕一輩的翹楚,多爾袞手中遇挫,令他大為羞怒。
如今蠻族已敗,那名年輕的後輩也已經化為了黃土。
而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名小有名聲的金州將軍,十年的時間,就能走到如此的地步。
“是啊,老奴用了一輩子打拚出來的基業,平遼侯隻用了十年。比起老奴,現在的平遼侯,更加年富力強,不知道十年後,二十年後,又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拱兔部王達子笑道。
他的部落一直是親近大周的熟部落,當年大周官員昏聵,殺熟冒功,讓他和大周翻臉。
想到此處,情不自禁的看向身旁的歹青。
這家夥可是一條毒蛇。
當年要不是他的拱火,自己也不會強硬的和大周開戰,說不得收了大周朝廷的高額賠償,事情就混了過去。
偏偏這家夥,到處說自己怕事,不敢為族人出頭,導致自己難以安撫部落。
自己頂不住壓力,帶著人馬和大周打了起來。
他倒好,竟然跑去向大周通風報信,又借著自己的威脅,從大周朝廷獲得了豐厚的封貢份額。
真是個混帳啊。
草原部落眾多,互相之間的算計不提,常常發生戰爭,互相吞並,加上草原生活物資的不足,生產力的低下,導致牧民生活的極為困苦。
正如大周積弊眾多,草原上積弊更甚。
牧民生活的困苦,一半是天災的原因,一半是草原上貴族的原因。
也是宗教在草原盛行起來的原由。
物資上的貧瘠,生活中的絕望,只能促使無能為力的百姓,轉頭向宗教尋求安慰與麻痹。
越是貧困的地方,百姓們越是虔誠,宗教越是興盛,這是不變的道理。
哪怕貴族們明知道宗教在蠶食自己手中的權利,卻也無法阻攔的根本原因。
歹青感受到王達子的視線,知道此人肯定在暗罵自己。
與其他的部落不同。
他們敖漢部屬於察哈爾的大部,算得上可汗本部的直系部落。
隨著形勢的變化,他們逐漸脫離了察哈爾本部,留在了喀爾喀草原,但是面對眾多的敵意,歹青的壓力是很大的。
不過比起二十年前,敖漢部的形勢好了很多。
喀爾喀各部之間的不和,親近大周的部落與大周的衝突等等,給了他左右逢源的機會。
一直到蠻族的崛起,為他帶來了新的危機。
是選擇大周還是喀爾喀草原,或者是蠻族,他還在猶豫中,但是他的弟弟和兒子,暗中選擇了蠻族。
對此他是放任的,正如漢人所言,雞蛋不要放到一個籃子中。
不然的話,沒有他的放縱,兒子都令和弟弟抽扣兒,如何能脫離他的掌控呢。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當初那般勢大的蠻族,竟然敗亡的如此之快,讓人反應不及。
而金江鎮的崛起,又是一年一個變化,遠遠的超過了蠻族當年的強大。
特別是經歷了喀爾喀草原之戰,歹青已經清楚的認知到,如今的金江鎮,已經是不可戰勝。
哪怕他們喀爾喀草原諸部放棄不合,聯合起來也不是對手。
更何況喀爾喀草原各部是不可能聯合起來的。
數百年來。
想要重新統一草原各族的英雄數不勝數,但是沒有一個人成功,成吉思汗只有一個。
黃金家族的後裔們,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林丹汗,反而促使了各族的分裂。
如何在金江鎮的控制下,保住敖漢部,成為了歹青新的難題。
畢竟金江鎮的民生富庶,太多的牧民悄悄的南下,誰也無法阻止的了。
草原上沒有城池,人們是移動的,是會流動的。
“王達子,如漢人所言,我們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應該結為姻親才是。”
歹青笑道。
奧巴想要聯姻金江鎮,畢竟他沒有後路,誰讓他自立稱汗呢,必須依靠金江鎮自保。
以前有蠻族保護他,現在蠻族敗亡了,他必須尋找新的強大的盟友。
否則眾矢之的的奧巴,必定會被草原群起攻之。
歹青的話,讓罕孛羅勢內心一驚,情不自禁的看向王達子,不知道他會如何選擇。
還有如此重大的事情,為何歹青要當著自己的面呢。
罕孛羅勢有些想不通。
王達子從歹青手上吃過虧,深知此人的狡猾,很快就明白了,當著外人的面,如果自己拒絕歹青,說不定他就會轉而拉攏哈喇慎部。
為何歹青會選擇自己呢?
有時候聯姻是強大自身的手段,但也是引來禍事的根源,王達子不敢輕易的決定。
他並不是愚笨的人。
能在當年的衝突中,即克制住了與大周的戰事,又隨和與大周和解,並安撫了部落。
可見他的手段之深。
也可以說。
在競爭激烈的草原上,愚笨的台吉,是走不長遠的。
例如林丹汗,自身得天獨厚的條件,祖上遺留下來的無與倫比的威望,家業中無數的底牌,竟然在短短的數年間,被他打成了一灘爛泥。
如果不是右翼蒙古的巨變,林丹汗作為喪家之犬,早就退出了舞台。
也是唐清安從來不把林丹汗放在心上的原因。
右翼蒙古的群龍無首,導致從左翼蒙古敗逃而去的林丹汗,不但沒有消亡,反而順勢吞並了右翼蒙古,實力逐漸恢復。
但是人的性子是無法改變的。
這些年來,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不但沒有把右翼蒙古整合起來,反而把時間浪費在右翼蒙古的泥潭中。
由此可見,林丹汗的成色。
右翼蒙古在他的手中,遠比在其他台吉的手中,要更有利於,目前對右翼蒙古鞭長莫及的金江鎮的局面。
歷史實在充滿了戲劇性。
數百年來的草原,無數的英雄想要重新統一草原,雄才大略的人很多。
結果都敗於天時。
唯獨到了林丹汗的時代。
左翼蒙古和右翼蒙古的統一,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各方面的條件,給了他唾手可得的機會。
時也命也。
一頭羊帶領的獅群,永遠不會把獅群帶向興盛的道路,反而會帶往懸崖。
數百年來,草原上無數英雄翹首以盼的機會,偏偏落入了林丹汗的手中,實乃暴殄天物,造化弄人。
聰明的台吉們,沒有人把希望放在林丹汗身上,王達子很快想通了歹青的目的。
自己的部落數百年,世代為大周的熟部。
不但和遼西官方關系深厚,也是大周朝廷掛了名的,雖然實力不強,但是屬於有官方背景。
正是因為這個身份,又和金江鎮關系緊密。
所以歹青想要通過與自己聯姻,獲得一層“保障”。
遠處。
金江軍的騎兵們,軍紀嚴明,漫長行軍的途中,士氣仍然高昂,舉手投足間,都可見老兵的風范。
如果沒有那等火炮呢。
王達子思考著金江軍的戰鬥力。
最後得出了結論。
哪怕使用同樣的武器,金江軍仍然是天下強軍。
幅員遼闊的金江鎮,不缺戰馬,草原上有的優勢,他們也有,草原上沒有的優勢,他們也有。
更重要的是。
金江鎮作為新生的勢力,至少三代人都能保持鋒芒。
而平遼侯才三十歲。
一百年。
王達子得出了結論。
至少百年之內,金江鎮的統治,在這片土地上是不可動搖的。
王達子搖了搖頭,拒絕了歹青的意圖。
就算聯姻,他也會直接和金江鎮,而不是和居心撥測的歹青。此人不是好盟友,反而會帶來危險。
平遼侯的義弟,能和北鎮節度使聯姻,作為北鎮的鄰居,王達子看得出,平遼侯的心胸。
被當眾拒接了。
歹青有些氣急敗壞,沒想到王達子會這麽決然,絲毫不顧及得罪自己。
雖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平遼侯不是大周。
他為各部劃下了牧場,約定了各部的和平。
誰也不敢冒著得罪平遼侯的危險,去攻伐其他的部族,擴大自己的地盤。
此舉。
讓很多大不部落不滿,卻也獲得不可計數小部落的支持。
總之。
金江鎮實力強大,能壓服一切諸人,所以沒人敢反抗平遼侯定下的盟約。
“那是不是北鎮的人?”
罕孛羅勢指著遠處的一群人,即是好奇,也是解圍的說道。
一名眼睛渾濁的小台吉,認出了對方身上的鎧甲,點頭確認的確是北鎮軍。
“連大周朝廷用來防備金江鎮的北鎮,都在私下和金州聯絡,可見天命已定啊。”
眾人聞言皆無話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