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河大營。
這是新成立的一個營,從原來的老營分編出來的一個新營。
但是此營雖新,從營總到士兵,卻都是老兵老將。
全軍以隊為基本,沒有散到士兵的層面,隊長,什長,伍長,士兵四條線不動。
營總李成才,原是遼民士兵,後提拔到親衛營,又靠著戰功,成為駐守黃骨堡守備,如今成為了一營之總。
一步步從士兵提拔起來的,和大多的營總沒有區別。
準確的說,金江鎮的軍官,基本都是如此,哪怕職位最高的幾位總兵,也沒有多少區別。
因此李成才雖然才提拔為營總,對於本營之事務,卻是手到擒來。
千總,把總都到了李成才的營帳。
白日裡。
他們巡視各隊完畢,此時向營總李成才匯報。
全營士兵的行禮,什物,軍火,器具等事務,各隊準備齊全,沒有檢查出疏漏的地方。
聽完眾人的匯報,李成才並不以為意。
全營都是老兵老將,他今日突然下令,明日出營,雖然倉促,可是軍士還是很快行動了起來。
該提前做的準備,士兵們這些年的從軍生涯,都了然於心。
就算有補充來的新兵不懂,也會有伍長帶領。
不過規矩不能壞,對於各隊的檢查,同樣不會疏漏,仍然井然有序的逐隊展開。
隊長都是經驗豐富的人,不會在這上面犯錯誤,千總,把總一天的檢查下來,的確沒有查出差錯的地方。
“這是軍司的勘合,各位請看。”
李成才這才把軍司的公文發給眾人。
公文上批準了李文才所請,關於莊河大營的練兵行動。
在場的千總看後,遞給把總,眾人閱完,然後回到了李成才的手中。
“塘馬,探馬,架梁馬是否已經派定?”
“已派定,掌號一動,則依令哨探架梁。”
李成才詳細的詢問了其他的事務,各人一一回答,見各事都備好,李成才才放了眾人休息。
整個夜間,一點聲音都沒有。
第二日。
轅門前吹起了喇叭,營中各將歸入各軍,各隊士兵用飯,騎兵早已出營。
轅門前第二聲喇叭響起。
各將領,帶著自己的隊伍,在軍營的空地上,一隊隊的入陣。
此時。
李成才盔甲俱全,騎著馬到此。
李成才的下馬的動作很慢,因為他內心有點擔憂。
他才一下馬,身後的官兵,則四散而去,擋住來路,緝拿到期未至者。
如果有到期未至則,又沒有原因的話,則仗一百。
如果是有原因的,會讓他仍然跟隨從軍,立功則免,無功則仍然補罰。
這是莊河大營新立以來,第一次練兵,如果未能取得開門紅,任誰心裡都不會痛快。
很快,他的擔憂就沒有了,全軍士兵沒有未到的。
各千總,把總俱到大旗之下,聽取主將的安排,一起商議出行之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全軍三千士兵,則席地而坐。
“今天是我營第一次練兵,多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如果連這種事都出了差錯。
軍司的責罰不提,將軍的不滿,各位自己瞧著辦,吹號。”
李成才大手一揮。
“遵命!”
眾將領命。
在號聲中,各回各營。
原本席地而坐的士兵們,紛紛起身,由各自的隊長,督促眾人列隊。
全軍很快恢復了陣型。
“咚……咚……咚……”
軍鼓響起。
車兵上車,馬兵上馬。
“轟……轟……轟。”
三聲炮響。
大營之中,在號令,鼓聲,炮聲中,肅殺之氣立刻彌漫升起,士兵們的臉色都冷然了起來。
此時。
就是戰時。
最高懲罰為殺頭。
東,西,南,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方角旗在風中搖曳。
全營四門,各軍從北門而出。
“咚……咚……咚……”
在鼓點的聲音中,士兵們踩著步子,車兵,馬兵,步兵,槍兵,盾兵,鳥銃兵……
各哨,各隊,在自己的把總的調度下,哨官的帶領下,依次出營門。
鎮江到金州修了直道,顯不出練兵的效果,李成才主動請纓,行軍到長白山脈中的英那河上遊處。
進入山中,果然難行。
隊伍行十裡,李成才下令,中軍鳴金,隨後全軍站定,各將向中軍去匯報各部情況。
此即是停軍修整,更是為了重新恢復軍勢,保持隊形。
“嘚嘚嘚……”
探馬來報,前方山道路窄,兩旁山勢險要。
李成才下令,旗令兵下傳各隊,由原來的三路改為一路,單列入山。
此為險地。
各馬聽從軍令,打前去探險。
各軍馬齊出,馳奔險要高處,以及進山口,出山口等等,都探查嚴守。
到了探馬匯報的狹隘處。
全軍五小營,一直屬營。
前營左右部,門車先行,過了此地,左廂車各對行,馬兵跟從過山道。
然後再右廂車對行,配馬兵跟從。
門車,左廂車,右廂車合並擺開,成為一道車牆,後方的車兵嚴陣以待。
隨著又是左廂車過,然後右廂車過,繼續與原來的車陣銜接,擴大車牆。
如此反覆,前線的車兵陣地穩固如山,各營再一一過此山道。
全軍過完此地,又重新修整,恢復陣勢。
鳴金時,則全軍止步,原地待命,鳴鑼時,則席地而坐,全軍歇息。
如果有車兵不能過的地理,則只能放棄,有另外的行法。
不過這是全營第一回大練兵,很多事都要訓練,車兵也需要參加,因此沒有故意選擇戰車不能過的山道。
全軍行軍,連李成才,一營的營總,也有嚴格的軍令。
作為主將,他不得到前營,也不得到後營,更不得以巡視的理由,離開中軍。
總之,不管甚麽理由,李成才都不能離開中軍。
一路訓練了各事。
除了各隊之間的默契不夠深,有些運轉僵硬,不夠熟練的地方,倒是沒有出其他的差錯。
終於到了目的地。
開始了大作戰。
車廂連接成車牆。
車牆上有窗,最精銳的,射擊最準的鳥銃兵,負責在窗口放銃,身後的士兵,則清理銃壁,裝填火藥,等等事情。
車廂上的鳥銃兵,一聲令下,齊放一銃,立刻有人遞上新的鳥銃,各項已經備好,只需要扣下扳機發射即可。
再一聲令下,又是鳥銃齊發。
這種戰術,鳥銃發射的速度,絲毫不落於三段射,而且都是精銳的鳥銃兵負責發射,射的更齊更準。
前明的沐英,雲南就開始了三段射。
大周承襲前明,當然也繼承了三段射。
並且從原來的三段射的基礎上,重新發展出了新的射擊方法。
就是配以車廂,加以此等射擊方法,比人們印象中的三段射,更要強三分。
給人印象唯一的差別,就是電視劇的差別。
托後世電視劇的福氣,導致人們認為大明的士兵,射擊方法不如西方的三段射。
國內電視劇給人的印象,就是大明的鳥銃兵亂放槍,比起西方的電視劇,別人的鳥銃兵好像更厲害。
可是大明時期的鳥銃,已經是同時代,第一階梯的火繩槍了。
落後的是因為海禁導致的遠洋船隻,以及野戰炮。
更重要的是大周不同於西方。
西方王國封地林立。
除了極少數的戰爭,大多數都是家門口打仗,小兵團作戰,而大周大多數則是千裡作戰,大兵團作戰。
打仗的地方,大多數要麽是山中,要麽是林地,要麽是草原,要麽是丘陵。
且國內不可計數的城池兵堡,作戰不是攻城就是守城。
國家面積太大,發生的的戰爭,形式多種多樣。
如何是西方單一方式能比的。
例如山中尋找敵人,草原上尋找敵人,這才是最難的,難得是後勤,西方國家會面臨這種難題嗎。
他們面臨不了這種難題,因為國土狹隘。
國內從北方到南方,無數種地形,國土遼闊,更不是單一的兵種可以解決的。
單一兵種,單一戰術就是找死的行為。
西方更加注重的是戰場上,而大明不但注重的是戰場上,更注重的還是行軍的途中。
很多的勝敗,都發生在行軍的途中,到不了目的地,例如薩爾滸等等,而不是像西方,在目的地的空曠的戰場上,來決定成敗。
當然,西方國家的小兵團作戰,很多軍官士兵的戰術的確也很優秀,不過大周是一國,西方是眾多王國,國情不一樣,需要考慮的也不一樣。
“砰……砰……砰……”
鳥銃兵隨著令旗號令,一次次齊發,猶如炒豌豆一樣的聲音,聽得人心情愉悅。
可是現場的鳥銃兵們,卻不怎麽開心。
煙霧籠罩,讓人難受,又很難睜開眼睛,忍著眼角膜被刺痛,控制不住留下的淚水,眯起眼睛,努力的看向前方。
身後的長槍兵,刀盾兵,則按照號令,以方陣前行。
兩翼的騎兵,也開始訓練,擾敵,追敵,抗敵等等作戰方式。
……
一道刺眼的白光,刹那間照亮了灰暗的時空。
“轟隆隆。”
隨後在人耳朵旁,響起了令人畏懼的雷鳴聲,讓人的心房都隨之而顫抖。
天威之下,萬物膽怯。
潑天的大雨從空中落下,天際重新恢復了原本的灰暗色,仿佛天黑前一半的景象。
一名緊皺眉頭的將領,騎在戰馬之上,在一處高地,嚴肅的看著正行軍的士兵們。
將領的身後,簇擁這親衛,以及令兵軍官等。
“他娘的。”
將領最後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
隨著國內物資的補給,開春後,金江鎮就開始了大練兵,好巧不巧的是。
彭大海親自下軍隊,視察練兵事宜,就碰到了雷雨天氣。
“彭總兵,雨太大了,火器無法使用,是不是取消練軍,等來日天晴再重新訓練?”
一名營總提議道。
下雨天不光是火器無法使用,弓箭也無法使用,而且士兵淋了雨,容易生病。
要是生病多了,不定就會惹出傷亡。
“合著下雨了,就不打仗了?”
彭大海反問一聲。
眾人不再多言。
複州衛到得利贏城。
上萬人的士兵在行軍。
雨水在白色的光芒反襯的像銀珠子一般,筆直的落下。
士兵全身都濕透了。
一步,兩步,三步……
地上的雜草,開始還頑強的搖晃起身,不久就無力的陷入了泥地中,最後被踩的不見了蹤影。
地面上,只剩下泥坑。
山中一道泥地,被大軍踩了出來。
等天晴之後,就會變成一條新的山道,方便後人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