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鋪終於被攻下。
將軍命令不放過一個敵人,軍司因此作出騎兵穿插的戰術,現在連穆隆額都死了。
但是還有塔拜,濟爾哈朗的殘軍,為了配合前軍合圍,騎兵營隔斷了他們逃跑的道路。
劉承敏命令幾營金江軍立刻出動,追殲塔拜,濟爾哈朗兩部,自己帶領余部隨後趕上。
武震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緊緊的纏住塔拜。
其余的動靜不提。
軍司並沒有因為戰事的落定而空閑下來,反而比先前更加忙了。
謝友成和徐輝等人,協商大營搬遷至塔山鋪,以及如何布置防線,運轉糧資等具體事宜。
作為戰場的中樞,他們此處是不好輕動的,不光是安全的問題。
人來人往,都是急匆匆,還有幾名營總,親自跑到此處,纏著謝友成等人不放。
唐清安知道謝友成很忙,因此親自來軍司詢問,就見到了周德興,賀寬,王恩義等人。
這些營總拉著謝友成,倒是讓唐清安好奇了。
“你們怎麽到這裡來了。”
幾人萬沒有想到,會在軍司碰到將軍,嚇得連忙放手,低頭不敢回答。
真要是認真追究起來,他們擅自離營,也是一條罪。
他們敢纏著謝友成鬧,卻不敢鬧到將軍面前。
謝友成也沒有計較幾人的糾纏,主動替他們解圍,笑了起來。
“他們嫌沒跟他們安排作戰,惱火我呢。”
唐清安立刻明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眾人見到將軍的神情,內心才松了口氣。
這才敢主動開口,為自己叫屈。
“因為多日的等待,太消磨士氣了,現在全營上下,都盼著作戰計劃。”
周德興委屈道。
他是遼民出身,從小兵做起,作戰勇猛,連升任伍長都是將軍親自提拔的,一直到如今的營總。
三十來歲的人,猶如一名孩子的姿態。
唐清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別說這些營總,就是連他不也一樣麽,指揮大戰這麽久,他連前線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過。
全軍數十營,不少營傷亡不小,還有不少的營,連戰場的邊都沒有摸到。
不打戰還不好。
其實並不是好事,士氣低落分很多種,很多因素都會讓士氣低落,等待是最磨人心的,讓人煎熬,也會讓士氣低落。
這些營總或者顧慮士氣低落,或者想要撈取戰功,都是人之常情。
連他們幾名營總都敢擅自離營,可見這些一直未參戰的營地,軍紀的確開始下滑了。
考慮一昧的處罰並不是良策,唐清安安慰眾人。
“看來你們認為撈戰功,比保護我的安危要重要了呢?”
不輕不重。
幾名營總紛紛變色,皆唯唯諾諾,不但繼續多言。
“正是因為幾位的功勞,所以我們這裡穩固泰山,他們幾人材有了僥幸,內心肯定還是以將軍為主的。”
謝友成哈哈笑道。
又一次的解圍,眾人不敢繼續逗留,和將軍解釋一番後,灰溜溜的跑了。
等幾名營總離開後,謝友成才收起了笑臉。
“牛承敏的前軍,傷亡的確不小,現在打下了塔山鋪,應該撤下來修整。”
唐清安說道。
“只怕前軍的營總不願意啊。”
謝友成為難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卻不一定能說服人。
合著別人好不容易打了勝仗,到了收獲戰果的時候,又把別人撤下來,換了旁的人上。
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雖然能壓服別人,但是卻不能服人心。
“軍司出個方案吧。”
唐清安輕輕的說道。
聞言謝友成點點頭,軍司不就是用來背鍋的麽,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知道將軍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謝友成領著將軍回去公房。
兩人落座後,唐清安看了眼此處,堆積的滿滿的公文,雖然多卻不亂,擺放的整齊。
“事情雖然多,但是謝司馬還是要保重身體的,我跟你安排一個副手吧。”
謝友成愣了愣,很快恢復了鎮定。
“如此甚好,正因為事情太多而煩惱,擔憂延誤公事。”
提了一嘴之後,唐清安就略過了此事,不想因為這件事,導致謝友成心中有芥蒂。
“軍司要開始著手,整理一份最新的名單,包括年紀,參軍年限,家中人口等等。
盡快提供給馮勝之,以方便他們推算,如何分配才能保證明年分田之事順利落實。”
分田是大事。
萬萬不敢馬虎。
謝友成走不開,想著倒是徐輝來盯著此事較為合適,不過隨即又壓下了這個想法。
“我親自盯著這件事,讓徐輝幫我盯著軍事的事。”
唐清安搖了搖手。
“讓徐輝和馮勝之對接此事吧。”
他知道謝友成心中的顧慮,所以謝友成才有剛才的說法,但是唐清安還是信任謝友成的。
而且戰事未定,軍司還離不開謝友成。
分田之事也的確馬虎不得。
雖然前番軍司就有提供過名冊,但是馮勝之要一份最新的,做最後的確認。
既要保證金江鎮的稅賦,又要保證不影響民生,還要做到士兵滿意,方方面面都要顧慮。
此事需要精打細算,因此提前推算。
這件事太重要了,唐清安才要親自來告知謝友成,以此示之重中之重。
離開了軍司,回去大帳,唐清安沉思。
接下來就是海州了。
以目前的局面,海州不過是蠻族的困獸猶鬥罷了。
面臨數十萬聯軍的圍困,蠻族是保不住此城的,他們自己也知道,做出的戰略,唐清安也看的清楚。
無非是空間換取時間的理論。
很厲害。
陽謀無解。
只能以實力碾壓過去。
海州打下來,忠順王的態度會有多堅定,還會一如既往的支持金江鎮嗎?
如果忠順王不放手海州,那麽聯軍還能繼不繼下去,攻打海州後的鞍山,遼陽等大城。
隨著蠻族的退步,威脅的減少,人心不一的危害越來越凸顯。
如果數十萬聯軍,齊心協力的話,如何可能讓蠻軍有撤軍的機會,早就徹底斷絕了蠻軍的生機。
前番都不齊心,現在會越來越不齊心,甚至發生新的變化。
例如見到蠻族勢弱,蒙古又改變了態度。
這麽多複雜的形勢,需要唐清安仔細思考,未來金江鎮的道路,以及采用何種的外交手段。
用軍隊消除一切變數,走上以戰養戰的道路,唐清安思來想去,否決了此事。
他的思想高度,這個時空的人,哪怕是林如海這等學問高深的人,也是跟不上的。
所以關於金江鎮對外的策略,他無法跟人溝通。
真正的超級大國,都不會采取以戰養戰的道路,這是條捷徑,但不是正道。
只有正道,才能讓一個國家,走上真正的不敗之地。
蒙古,蠻族,朝鮮都是接受大周冊封的,是一體的,不應該消耗過多。
唯獨其中的野心家,才是導致蒙古百姓,蠻族百姓,大周百姓遭受戰亂之苦的根源。
所以唐清安真正的敵人,是這些勢力中的野心家。
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顧百姓想要和平共處,共同發展的想法,破壞和平,發動戰爭的罪惡份子。
消滅了這些為害百姓的野心家,蒙古,蠻族,朝鮮,和大周才能真正的融為一體。
以此走上開拓民族空間的正確道路。
因此。
如果金江軍付出代價猛攻海州,到了最後忠順王卻要強奪海州,不顧金江軍的付出,那麽自己該怎麽辦呢?
攻打忠順王是下策。
因為忠順王代表大周朝廷,大周朝廷和大周百姓捆綁過深,所以不宜輕動。
對於大周,唐清安目前沒有考慮軍事的手段,因為用軍事手段對付大周,最後對付的實乃大周百姓。
所以他放棄了,而是仔細思考政治手段。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他需要更加了解國內的形勢,他在等一個人,能為他帶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的人。
陝西。
一向認為自己朋友多多的柳湘蓮,在這個亂無可亂的地方,竟然都感到自己呆不住了。
正好得知將軍召他,他又一次從國內回到了金州。
這一回離開陝西。
他預感到自己在陝西的時間不多了。
從登萊到金州,再從金州到營口,然後從營口到塔山鋪,柳湘蓮一路奔波,直接見到了唐清安。
“陝西民亂已經治無可治,邊軍,逃軍紛紛加入義軍,朝廷的衛所軍已經崩潰。
唯獨屬於朝廷的力量,只有地方上鄉紳自建的民團鄉團。
驛站已經失去了作用,朝廷聯系不到州府,地方官府的公文無法離開城門。
各地都成為了孤地,消息閉塞,與外界隔絕,官員無法應對,坐以待斃。”
柳湘蓮肯定道。
“那麽朝廷沒有辦法了嗎?”
唐清安問道。
“朝廷已經讓陝西官員自行募兵,而且我認為朝廷大概會動用在遼東作戰的國內軍,甚至遼西軍。”
柳湘蓮的身份高,在京城也有他的勳貴朋友,消息來源很廣,有時候甚至不弱於金江鎮。
“你親自回京城,幫我確認此事。”
柳湘蓮急匆匆的被招來,又急匆匆的被派了出去,卻沒有絲毫的怨言。
越是如此,才越能代表他的重要性。
錦鄉侯府繞過賈府接觸金江鎮,引起了賈府的不滿,但是也彰顯出,越來越多的人,看好金江鎮。
柳湘蓮信心十足。
他們倒不是認為金江鎮能取代朝廷,而是朝廷如今的局面,金江鎮尾大不掉,形成事實上的聽調不聽宣的割據,已經成為了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