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
阿克敦率領的一千騎兵,從沈陽北出蒙古,經過巴約特部,扎魯特部,到達古翁吉喇特。
坡上突然出現了數千蒙古騎兵,擋住了他的去路。
“煖兔台吉,你是何意?”
阿克敦認出了對方所在的部落,看到了前面的幾位台吉,心中暗叫不好。
煖兔沉著臉。
他收到其余部落傳來的信息,蠻族有近千騎路過他們的部落,不知道何意。
他思來想去,想到最近聽聞的,有大周的使者沿路東行,猜到了蠻族騎兵的用意。
“你們違背承諾,我的侄兒宰賽,你們至今沒有放他歸來,你回去告訴皇台吉。
我二十營已經遵守了約定多年,而老奴到死也沒有放我的侄兒歸來,是該你們遵守承諾的時候了。”
宰賽是煖兔的侄兒,因為宰賽被俘,其部被煖兔接管。
但是煖兔注重親情,並沒有私心,一直以救回宰賽為目標,多年來都在為此努力。
阿克敦聽到煖兔的話,臉色陰晴不定。
“宰賽台吉在我國,一直享受優待,大汗以兄弟待他,請煖兔台吉放心。
不日我大汗,必定放宰賽台吉歸去,請讓開道路,放我眾過去。”
“哈哈哈。”
煖兔認識阿克敦,知道對方是蠻族的老將,作戰勇猛,向來剛烈,如今竟然對自己低聲下氣。仰天大笑一聲。
周圍收到煖兔急傳,趕來的台吉們,紛紛對阿克敦露出嘲笑的目光。
“你回去告訴皇台吉,甚麽時候放宰賽回來,你們蠻族的人,什麽時候再出現草原。
宰賽一日不歸,爾等休想路過此地。”
歷史上,以煖兔為首的二十四營喀爾喀蒙古部落,向來強硬對抗後金。
一直爭取連明抗金,多次為遼西軍官通風報信,甚至想要聯合一起攻打後金。
可是遼西守軍對煖兔的計劃,一直都沒有重視,或者也可以說,遼西守軍無力發動進攻。
最後煖兔等不下去,自己獨自帶人去沈陽救人,大敗而歸。
哪怕後來後金越來越強大,也是和後金面和心不和,一直到最後後金建立大清,並徹底擊敗察哈爾林丹汗。
就算如此,蒙古部落也一直不服氣,到康熙年都是大患。
蠻族對於宰賽當然是不會放的。
關押了這麽多年,宰賽不但沒有被馴服,反而內心藏有報仇的意志。
蠻族以遊獵發家,看出了宰賽的野性。
以宰賽的身份,放他歸去後,那麽意見不合的喀爾喀各部,必定重新整合起來,共同進退。
這等局面,將成為蠻族最大的麻煩,好不容易征服的遼東草原,必定反叛成為大敵。
放不能放,殺不能殺,服不能服。
令蠻族對此人一直都極為頭痛。
阿克敦盤算著雙方的實力,要不要突襲把煖兔也俘虜過來。
他有這個信心。
蠻族兵強馬壯,盔甲精良,而蒙古各部馬弱弓軟,衣裳破爛。
雖然已方只有一千人,對方有數千人,可是打仗來,對方的弓透不了他們的甲,對方的武器,也傷不了他們。
阿克敦的表現,被煖兔看在眼裡,心中升起一股憤怒。
“嗚……”
號角聲響起。
煖兔身後的數千騎散開。
“嗬……嗬……嗬……”
蒙古騎兵們打著韁繩,嘴裡發出呼嘯的聲音,已經做好了戰鬥的隊形,只等台吉們一聲令下。
“撤。”
見對面的蒙古騎兵有了防備,阿克敦選擇了撤退。
打退蒙古騎兵不成問題,可是讓煖兔等台吉逃走了,必定會重新召集部眾,引更多的人馬來攻擊他。
阿克敦千騎兵,留下了一陣塵土,很快就消失在了坡處。
見嚇退了強敵,蒙古騎兵們興高采烈,在馬上耀武揚威,而台吉煖兔卻歡喜不起來。
蠻族越來越強盛,而蒙古卻越來越貧窮,全軍連盔甲都湊不出多少,好多人的盔甲,還是祖先遺留下來的,已經腐朽不堪用。
更有好多人的箭矢,甚至用起了骨箭頭。
如果不想辦法改變現在的處境,祖先的榮耀將徹底失去。
“我要親自去一趟敖漢部。”
煖兔向眾人解釋,皇台吉定然不會輕易的放過此事,一定會想另外的辦法。
他不準備等待,而是主動前去接觸大周的使者。
以前他多次主動聯系遼西守軍,卻得不到回應,現在有了機會,他不想錯過。
說做就做,他要趕在皇台吉之前,和大周的使者聯絡上,因此率領自己的人馬,往西方趕去。
賈鑒不知道複雜的形勢,輕易的到了敖漢部,見到了大首領歹青。
……
史鼐成為了大軍總督,從登萊坐船到了金州。
唐清安親自迎接。
登萊已經有兩萬大軍,且越來越多的軍隊即將趕到大營,關於和蠻族的戰事。
史鼐要聽聽唐清安的計劃。
兩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且關系深厚,唐清安對於史鼐擔任總督,負責聯軍,兩部合力有信心。
“決戰場還是在營口。”
唐清安是如此認為的。
聽到唐清安的想法,史鼐沒有意見。
蠻族有野戰兵,不會空以守城而陷入被動。
“忠順王帶領錦州軍,出擊北鎮,如順利的拿下北鎮,再過大遼河到遼東,攻擊牛莊驛,威脅海州的左翼。
史公率領國內五萬軍,沿三岔河北上,直逼海州,我則率領全軍,牽製蠻族大軍。”
這回作戰和薩爾滸是不同的。
薩爾滸周軍分數路,需要行進千裡,因此讓蠻族老奴有機會,可以分而殲之。
而現在的三路大軍,營口到海州不過百裡而已,蠻族分兵則是自尋死路。
哪怕蠻族選擇先攻打忠順王,或者史鼐,金江軍都能及時救援,並且形成前後夾擊之態勢。
二十余萬大軍,一路施展不開,純屬浪費兵力,乃最下策的添油戰術。
雙方合計高達四十萬的戰兵,民夫百萬的戰場上,如果只出一路,從營口到海州。
毫不誇張的說,前方打仗,後方大營還在行軍。
前頭敗了,後方再多的兵力,也會面臨潰敗的局面。
而且唐清安也不想和國內軍,錦州軍合為一路,可能反而會加深潰敗的風險。
聽到唐清安的想法,自己所部不需要正面硬碰蠻族主力,史鼐對這個計劃有信心。
忠順王帶來的幕僚和官員,以及金江鎮軍司的官員,一起在輿圖面前。
分配各自的作戰路線,以及如何支援對方,互為犄角。
商討了幾日後。
史鼐又去見了忠順王,然後同樣商討作戰計劃,對於金江鎮的思路,有沒有需要改變的。
忠順王見金江軍負責最硬的仗,當然沒有意見。
哪怕沒有親見忠順王,唐清安也知道忠順王不會反對。
對於自己的金江軍正對蠻族的主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管是錦州軍,還是國內援軍,都擔不起這個大任,反而強硬的逼他們主攻,只能導致大敗。
錦州軍是殘軍,士氣不足。
國內援軍有數支戰鬥力不錯的,戰鬥意志也很強,可是兵少且不熟,互相間不夠默契。
唯獨金江軍,十二萬大軍,不但比錦州軍和國內援軍的數量合起來都要多。
且多年參加戰鬥,屬同一個軍製,才有底氣獨抗蠻族大軍。
“蒙古來攻怎麽辦?”
史鼐又回來了。
忠順王沒有等到賈鑒回來,如果蒙古繼續支持蠻族,錦州軍如何能支援金江軍。
唐清安內心堅定的認為蒙古會選擇大周,但是其他人卻沒有這個信心。
“蒙古軍如果配合蠻族大軍,那麽錦州軍就負責收復北鎮,牽製蒙古軍。
而國內援軍,則正面攻打蒙古軍,我和朝鮮援軍,合力攻打蠻族大軍。”
蒙古騎兵騎術的確嫻熟。
可是多年來物資困頓,在軍備一事上,導致戰鬥力不夠看。
錦州軍對抗蒙古騎兵,是有這個實力的。
作戰思路倒是簡單。
不過具體的事務,以及作戰戰術,則由下面的將領們商議,最後由軍司調度。
史鼐沒有問題了。
他是看著唐清安在他的支持下,如何建立金江鎮,從一名小小的百戶,七年間成為平遼侯。
兩家關系非同尋常,自己也算是他的長輩。
“錦州軍收復北鎮,你願意?”
史鼐覺得唐清安一定有他的招數,不過自己還想不出來。
遍觀唐清安多年來的作風,吞下去的肉,什麽時候會吐出來。
他金江鎮打最硬的仗,好處卻被錦州軍所得,他覺得唐清安不是這麽大度的人。
“我這裡有很多錦州軍將領的書信。”
聽到史鼐的詢問,唐清安沒有深言,不過還是簡短的告知了一句。
史鼐明白了,感歎了一句。
“不得了啊。”
就算沒有錦州軍將領的書信,唐清安也不在乎。
錦州軍目前的實力,北鎮先在他們手裡也沒有問題,只要自己想,遲早就是他的。
只要解決了蠻族大軍,整個遼東都將任他取,而不是在乎目前的小利。
史鼐終於回去了登萊,開始整編登萊大營各軍。
而唐清安也招來武震孟,朱秀,牛承敏,彭大海四位總兵。
李道信,李伯升,陳凱武,李勝虎,張薄,郭英,於志,陳宏,鄧興,李齊十位參將。
牆壁上巨大的全遼輿圖,所有的地勢都清清楚楚。
“我親自駐營口。”
唐清安向眾人說道。
“朱秀負責左翼,從耀州驛,和國內援軍互為犄角,彭大海負責右翼,從湯池堡方向,出擊析木城,穩固大軍側翼。
牛承敏負責前軍,武震孟負責後軍,直取塔山鋪,進攻海州城。
如果蠻族大軍出,則全軍聯合絞殺,不給蠻族大軍留退路,務必全殲蠻族大軍,為收復遼沈打下根基。”
四位總兵,打了七年的大仗,遊擊戰,偷襲戰,防衛戰,大兵團作戰等等。
牛承敏可能有走後門提拔起來的關系,其余的武震孟,朱秀,彭大海是十幾萬士兵中脫穎而出的。
才能,資歷,經驗都是一等。
因此眾人對自己的目標,滿臉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