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複興接到電話的時候,這一夜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血腥和罪惡的廣場上的火拚已經逐漸接近了尾聲,與人拚命,完全可以靠著胸中一腔熱血揮刀,可誰敢把人體炸彈當成是人類?
王家騎士團,死士乙,乾脆利落的五聲爆炸,衝天火光,慘烈哀嚎。
竹聯幫,黑手黨,以及戰車組織混合起來的人員內心的防線頓時全部崩潰,有人開始試圖逃離戰場,恐慌一旦形成,足以讓人群進行自我毀滅。
大潰敗!
一方毫無鬥志的所謂火拚中,主力甲開始在人群中縱橫衝殺,收割大片的鮮血和生命,皇甫家預先準備好的人衝出來後,果然沒有遇到太大的壓力,廣場上完全是一副少數人追殺多數人的滑稽畫面。
大局已定了。
王複興眯著眼,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一絲血色。
這一夜,上帝組織因為有了楚家和青鼎這兩名不靠譜的盟友,多半會在關鍵時刻頂不住黑道聯盟的壓力而全軍覆沒,山口組被滅,竹聯幫被滅,戰車組織被滅,黑手黨軍心四散,其他一些勢力?
散兵遊勇,只要今晚王家在這一場追殺中再次取得勝利,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王家就會在三角洲建立一個完全屹立在無盡屍骨和鮮血之上的榮耀王朝!
至於其他的一些勢力,也會乖乖的滾回自己的大本營,用最狼狽的姿態,滾回去…
羅斯柴爾德的暗殺組並沒有出現。
王複興內心終於開始逐漸放松,緊繃的身體也開始松弛下來。
然後,電話就響了。
距離王複興最近的皇甫浮生猛然一驚,霍然轉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慘白卻徹底猙獰扭曲起來的臉龐,那張一向平靜的年輕臉龐此時不停的抽搐著,傻子都能察覺出這個征服了吳越後又即將征服華亭的年輕梟雄此時已經憤怒到了極點,處在隨時都會爆發的瘋狂邊緣。
“別急,說說看,怎麽回事?”
內心猛然浮現出一絲不祥預感的皇甫浮生沉聲道,他和王複興接觸的不多,可他這幾天的表現,卻始終被他看在眼裡,在老爺子眼中,這個年輕人確實有些極端瘋狂了些,可用每逢大事有靜氣這句話來形容他,並不過分,這是個不易動怒但動怒起來卻又不易製怒的人,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絕對的鎮定,在不觸及他底線的情況下,習慣用瘋狂的舉動來掩飾自己冷靜思維,可一旦觸及他的底線,他就會成為徹頭徹尾的瘋子,不計一切代價的報復,跟唐家開戰,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現在,這種大好局面中,究竟會是什麽事,能讓他有這般表現?
皇甫浮生眼神何等毒辣,很清晰的能看穿王複興憤怒陰冷背後隱藏的那份近乎惶恐的手誤無措和失魂落魄。
王複興死死咬牙,牙齒摩擦的咯咯作響,一時間沒有說話。
皇甫浮生緊緊皺著眉頭,一顆心緩緩沉下去。
“嵐死了。”
王複興說,一句話,仿佛抽幹了他渾身所有的力氣。
皇甫浮生身體猛然一陣,表情變化並不劇烈,可袖子中的一雙手卻猛然攥緊,再松開,再次攥緊,如此反覆,他連續深呼吸了好幾口,將內心瞬間浮現出來的巨大危機感和恐懼感生生壓製下去,臉色僵硬,似乎還抱著一絲希望,輕聲道:“是羅斯柴爾德.嵐?”
王複興臉色慘白,點點頭,緊緊抿著嘴唇,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麽。
皇甫浮生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密密麻麻的迅速浮現,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們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甚至很可能是羅斯柴爾德家族以後的主人,或者是以後的女主人,就這麽死了!死在了天朝,死在了王家挑起華亭戰爭的這一晚!
最關鍵的,還是王複興動用市局的能量,親自將嵐控制起來,隨後在戰爭變得毫無懸念的時候,又將她放出來的時候,而嵐,正是死在了回來的路上,車禍。
司機肇事逃逸。
一場顯而易見的謀殺,拙劣而惡意。
控制嵐,本身是王複興打算讓羅斯柴爾德的暗殺組投鼠忌器的一步棋,他跟那個女人接觸過兩次,比誰都更了解她的魅力,或許她隻愛權利,不會愛她的表哥傑,但傑卻不一定不喜歡這個被稱為女神的表妹,今晚控制了嵐,那個實力強大到變態的暗殺組就有很大可能不會再今晚動手,只不過王複興在來竹聯幫大廈的路上,又通知了市局局長林國棟將她放了出來,兩人最後又促成了一次倉促合作,但如今,合作的內容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嵐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僅憑這一點,羅斯柴爾德家族,甚至那位身在京城的羅斯柴爾德第一順位繼承人,就完全有理由將暴怒的情緒發泄在王複興身上!
一個尚未在長江三角洲稱霸的王家,一個是世界第一家族,精英俱樂部的部長家族,該如何抗拒?
王複興不停的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一次如果處理不當的話,王家的所有人都可能受到影響,複興的道路恐怕也會徹底斷裂,從政治層面來講,站在王家的李冬雷甚至會成為換屆前最有分量的犧牲品。
王複興額頭上冷汗逐漸增多,他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家主,如果他親自來天朝的話,跟他秘密會晤的,最起碼都是天朝排在前三號的國家領導人!
如果羅斯柴爾德的家主給高層要一個交代的話…
王複興的心智已經足夠堅毅,可面對這種國際巨頭,內心卻著實沒底。
“別慌!”
皇甫浮生沉聲喝道,中氣十足。
王複興苦笑了下,腦海中終於恢復了些許的思考能力,語速極快道:“老爺子,你現在帶著七**十一起回家,靈犀現在的身子太虛弱,萬萬不能動手,三四五六的實力雖然強大,但如果羅斯柴爾德的暗殺組在得知嵐的消息後出動的話,還是很危險,老爺子你親自回去坐鎮,我還能放下心來。不,這樣,我讓射手水瓶他們一起回去,這上百號人也都跟回去,必須將靈犀保護起來,如果真的有人敢動手,就算用人堆也要堆死他們!我現在給市局打電話,要求他們將事情壓下來,撤回警力,我親自去現場一趟,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肇事司機,另外,射手你通知鄢諦,讓他去市委大院一趟,必須要單獨見到陳畫樓,將事情跟她說一遍,別的不要多說,只是簡單將事情說給她知道就可以,好了,就這樣。三叔,金牛,你們跟我走,去現場。”
王複興匆匆說完,轉身走向那輛勞斯萊斯,突然想起這輛車就是嵐送給他的,內心沒由來的多了一絲唏噓黯然,佳人香消玉殞,無論與公與私,王複興心裡都有些不好受。
“多帶幾個人,你們三個去,不保險。”
皇甫浮生皺眉道。
“沒用,如果暗殺組真的盯上了我,多帶人也沒用,一個能讓王天雄那種人受重傷的暗殺組,就算將高手全帶上也不夠對方砍的,老爺子,你帶著所有人守好家門口,我過去看看。”
王複興靜靜道,突然笑了笑:“我說過,人生總需要冒險的,王天雄和他的特勤大隊靠不靠得住,就看今晚了。”
“放屁!生死攸關,你還敢這麽賭?小子,你真瘋了不成?”
皇甫浮生瞪起了眼睛怒道。
“操,賭?老子他媽現在沒籌碼,只能把命壓上去!不冒險怎麽辦?你告訴我,誰能跟羅斯柴爾德的那個老怪物玩單挑?你能還是我能?把那些人帶過去?如果他們去了家裡怎麽辦?嗯?他們要殺的是我,以他們的實力,如果要單獨殺我的話,我就算將所有人帶過去都沒用,你明不明白?王天雄還有可能幫我,但靈犀呢?他巴不得靈犀去死!”
王複興仿佛吃了火藥的語氣猛然頓住,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臉色陰晴不定,緊緊盯著皇甫浮生的反映。
皇甫浮生深深看了王複興一眼,輕聲道:“你終於想到了。”
王複興咬咬牙,轉身,跟皇甫浮生擦肩而過,淡淡道:“如果我出了事,帶她回東北,別給我報仇。”
這是遺言?
他帶著金牛和劍三,坐進那輛勞斯勞斯裡面,揚長而去。
“活著回來,老夫親自給你和靈犀擺酒席!”
皇甫浮生高聲道,只不過勞斯勞斯卻留下了一路尾燈,轉過街角,消失不見。
“頭,跟上他?”
廣場陰暗處的一角,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安靜停靠,車內六個人緊緊擠在一起,等勞斯萊斯消失後,駕駛席上的一個青年靜靜開口。
“別急,你不是在他車上安了定位系統?慢慢跟著,別讓他發現,躲在暗處看戲才最有意思嘛,被發現的話,就真的當保鏢了,你願意?”
副駕駛的青年叼著一根煙,雙手放在腦後,神色懶散。
“不願意,我們只是保護首長,他的級別還沒到。”
司機憨厚笑道,撓了撓頭。
“那就遠遠吊著,別距離太近,能看清楚現場狀況就行。”
五人中,明顯是頭的副駕駛青年抽了口眼,語氣不緊不慢。
“好嘞。”
司機應了一聲,發動汽車,遠遠的跟在勞斯勞斯後面,車速如龜爬。
“頭,王總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是保護這哥們,還是看著他被殺?說實話,這兄弟很有血性,對我胃口,一次性驅逐華亭所有的海外勢力,這魄力,嘖嘖,真打算跟他坐下來喝一杯,王總怎說?”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帕薩特後排擠著四個青年,個個面無表情,猶如啞巴。
副駕駛席上的男人掃了司機一眼,吐了個眼圈,淡淡道:“王總那邊有更重要的任務。”
“什麽意思?”
“沒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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