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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
市委辦公大樓內,華亭市委書記李冬雷聽著女兒從吳越打過來的電話,眉頭緊緊皺起,臉色變換,最終,只是給出了女兒一個靜觀其變的建議。
京城。
最近一直處在夏家庇護下的天聽集團總裁夫婦在夏家呆了大半夜,被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但卻始終沒有看到夏家如今真正的主事人夏九鼎。
黎明破曉的時候,一輛從金陵飆高速直接衝進京城的奧迪a8l以一種近乎橫衝直撞的野蠻架勢衝進了夏家莊園,離京多日的夏家大小姐夏沁薇風塵仆仆的趕回京城,甚至來不及跟葉天聽夫婦二人客套太多,只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後,就不顧管家的阻攔,直接衝進了夏九鼎的書房,跟隨她一起的,還有一路負責保護她的劍三和雙子座。
在外界被人罵作老怪物老不死的夏九鼎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面,眯著眼睛,欣賞著一本手抄版的《三國演義》,看到孫女進來後也只是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隨意又將眼光放在了書上,淡然道:“就知道你要跑回來,瞧你急急忙忙的,像什麽樣子!哪裡還有半點夏家繼承人的氣度!”
“爺爺,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夏沁薇臉色通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急的,站在自己的爺爺面前,頗有些要張牙舞爪的氣勢。
“哦,年紀大了,最受不了手機的輻射,我將手機交給管家了,怎麽了,有什麽事?”
夏九鼎不緊不慢道,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雲淡風輕。
夏沁薇深呼吸一口,眼神鄭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語速卻依然很快:”來不及講了,爺爺,你救救王複興。他在金陵闖了大禍,唐寧將他算計了,如果爺爺不出手的話,他這次可能就要完了。”
“大禍?”
夏九鼎將書放在桌子上面,終於抬起頭,眼神深邃,注視著自己的孫女,不悲不喜,平淡道:“你說說,什麽大禍?”
“他殺了公安.部三廳的廳長唐禹,事情鬧得很大,爺爺,再晚的話就來不及了!”
夏沁薇急促道,完全沒有看到夏九鼎陰沉下來的臉色,自從她成為夏家的繼承人以來,還是第一次這般的驚慌失措。
“你也知道事情鬧得很大?你也知道他闖了大禍?你也知道這件事有多敏感?你這個丫頭,什麽都知道!就是忘了你自己姓什麽!你姓夏!你是夏家的繼承人,你不會不知道夏家這次插手這件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我們是什麽身份?這次的事件定義是什麽?是政務!直接插手天朝的政務,明目張膽的解救殺害天朝官員的恐怖分子,會直接引起高層的巨大不滿!這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去救他,怎麽救?厚著一張老臉去國安局?去公安.部?去中南海?都去求情,最後得最易大部分人把人撈出來?這種事,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去做,你懂嗎?!”
夏九鼎狠狠地訓斥道,桌子上的那一本三國演義被他拿起來敲打著桌面,啪啪直響。
劍三和雙子座面無表情,猶如兩杆標槍,站在夏沁薇的身後。
夏沁薇緊緊咬著嘴唇,蒼白著臉,一言不發。
“你剛才那個語氣,我乍一聽,還以為這不是我孫女,還以為跟我說話的根本就不是夏家的繼承人,我早就告訴過你,無論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呢?把我的話忘到哪去了?”
夏九鼎失望道。
“我沒忘!”
夏沁薇語氣低沉而堅定,她死死咬著嘴唇,眼神灼灼的看著夏九鼎:“我是夏家的繼承人,沒錯!我也一直記著。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今天才敢跑到這裡來求爺爺,就憑我用夏家繼承人的身份來求你!但同樣的,我還是一個女人!我是他的女人,複興有危險,我必須管!夏家,也必須管!”
“你放肆!”
夏九鼎勃然大怒,猛地一砸桌子,手中那本三國演義瞬間破碎,揚起了一地的紙屑,他眼神陰冷而暴怒,一手指著夏沁薇,猶如一隻怒氣勃發的老獅子,雖然年邁,但卻依然危險到了極點。
夏沁薇絲毫不懼,轉頭看了一眼門口,大聲道:“滾進來!”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
夏沁薇水潤的眸子中憤怒之色愈發明顯,在所有人都近乎窒息的氣氛中,書房門口終於被從外面推開,一個看上去跟夏沁薇差不多大甚至比她還要小一些的年輕男人推門走了進來,訕笑道:“表姐。”
“夏清揚,你們在門外偷聽什麽?很好玩嗎?”
夏沁薇冷冷道,眼神凌厲,瞬間又恢復了以往強勢而果斷的氣場和神韻,這種狀態的夏沁薇,在夏家任何人面前都很熟悉,但在中山美廬別墅的每個人嚴重,卻又是那樣的陌生。
“表…表…表姐,是,那那那個,是爺爺讓我們過來的,我們…”
叫夏清揚的年輕人似乎對夏沁薇懼怕到了極點,眼神慌亂,話都說不利索,但聰明如夏沁薇,卻已經瞬間明白了夏九鼎叫他們過來的意思。
夏沁薇冷冷一笑,看了看臉色陰沉的爺爺,猛然轉過頭來,聲調愈發寒冷道:“夏清揚,爺爺不滿我做夏家的繼承人,你呢?我這個位子,你願不願意做?!”
夏清揚身體一顫,看著表姐筆直掃過來的目光,似乎就要被嚇哭出來,手足無措的擺擺手,顫聲道:“我我我我我…我不願意,表姐,我不會跟你爭什麽的。”
“表妹,你瞧你把他嚇得,先消消氣,這件事我們慢慢商量好不好?”
一道溫暖的嗓音想起,溫暖而有磁性。
夏沁薇轉了下頭,卻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了夏清揚身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抬起頭,目光坦然。
自信而隨和,好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夏沁薇嘴角輕輕翹起,眼神卻愈發冰冷:“怎麽?夏清風表哥,你要和我商量什麽?商量你怎麽成為夏家繼承人嗎?我這個夏家繼承人的位子,難道你也有興趣不成?”
青年溫潤的笑容猛然一僵,瞬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條件反射一般搖搖頭道:“沒,沒興趣,表妹和爺爺好好說話,我帶表弟先走,我們還有事。”
夏沁薇冷哼了一聲。
夏清風夏清揚兩兄弟卻如獲大赦,松了一口氣,甚至忘了跟一旁吹胡子瞪眼睛的夏九鼎告別,直接就腳底抹油開溜,速度奇怪,當真是風一樣的男子阿。
夏沁薇再次轉頭,這一次卻直直的看向門外,冷笑道:“夏家的年輕一輩都來齊了嗎?既然來了,站在門外有什麽意思?!都給我進來!”
蹬蹬蹬…
起碼有五六個人的雜亂腳步聲同時響起,只不過沒有人進來,在聽到夏沁薇的話後,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同時逃跑,門口站著的夏家年輕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統統走了個乾淨。
完全就是老鼠見到貓的反應。
夏九鼎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出鬧劇,胡子不斷的抖動,眼神中卻滿是既無奈又欣慰的哭笑不得。
他原本是想將夏家的這些出色年輕人都叫過來,如果寶貝孫女真要和他胡鬧的話,就將這些人叫進來刺激一下她,讓她知道夏家並不是只有一個年輕人,誰知道這些在外面呼風喚雨飛揚跋扈的公子哥大少爺,竟然一回合下來就被秒殺,夏清揚,北平大學的學生會會長,夏清風,某個經濟強市的市委副書記,市委組織部長,還有其他一些沒露面的年輕人,都在各自的領域中有著不菲的成就,可如今竟然被對方直接給嚇跑,夏九鼎老臉都有些發燙,不知道自己是該欣慰有個好孫女,還是該悲哀自己有一群廢柴後代。
夏沁薇重新轉過頭,看著夏九鼎,淡淡道:“請爺爺救我的男人。”
“你的男人?沒錯,他或許是你的男人。但那小子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你急什麽?死丫頭,你的傲氣呢?你看看你自己,還有沒有作為夏家人的樣子?恩?”
夏九鼎怒急反笑。
“他現在確實不止我一個女人,但我會盡力爭取,我會自己爭取,我屬於他,但他也是我的,隻屬於我一個人,我要和他結婚,為他生一個姓王的孩子!”
夏沁薇針鋒相對道,隨著心中的迫切愈發嚴重,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
這一次,夏九鼎乾脆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面,閉上了眼睛。
就在夏沁薇認為爺爺快要睡著的時候,這個如今把持著夏家前進方向的老人終於再次開口,淡淡道:“你知不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
他沒等夏沁薇開口,就已經自問自答,帶著濃濃的不滿道:“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讓你去華亭!否則的話,你根本就不會遇到王複興,就算你現在可以知道他,也會認為他是你的敵人!”
夏沁薇面無表情,重複道:“請爺爺救他。”
“我救不了。也不能救,不敢救。”
夏九鼎苦笑道,似乎有些無力:“這次的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殺害一個正廳級的幹部,天朝多少年沒出現過這種事情了?這件事情涉及的層面太高了,其中不乏有唐家在其中推波助瀾的效果。王複興對我很重要,特別是在後期,是一顆到關鍵時刻才能舍棄的石子,他倒下,吳越局勢功虧一簣不說,甚至還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我也很想就他,但我不敢。”
“不敢?”
夏沁薇皺起眉頭,眼神震驚。
夏九鼎睜開眼,看了看終於肯動腦子的孫女,沉聲道:“這件事目前已經上報到了中南海,但那邊卻始終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媒體也沒有半點的報道,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夏沁薇身體一震,臉色慘白。
“現在的王複興,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顆炸彈。誰敢動一下,就算不被炸死,也會被炸殘!高層就是在等,等著看誰先按耐不住率先出手,丫頭,你是個女人沒錯,但我希望你做事,可以為整個夏家想一下,有些後果,看似不大,但真的要發作起來,我們是不是能承受得住?這個險,我冒不起!”
夏九鼎繼續道,歎了口氣,從抽屜裡拿出一盒煙,抽出來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夏沁薇緊緊咬著嘴唇,嬌嫩紅潤的小嘴,已經被她咬出了血跡。
這個在任何事情上都異常強勢從來都沒有認輸過的女人緩緩轉身,最終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書房。
雙子緊隨其後。
劍三面無表情,眼神冷漠的看了看夏九鼎,轉過身,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才淡淡說了一句:“就算小少爺倒下,王家的希望,依然不會滅!”
“是,你們還有一個王複雨。你可以帶著他離開,當然,也可以將他留在夏家,隨你們。”
這個時候,似乎所有人對王複興的前景都不報任何希望。
也對,目前王複興殺死正廳級官員的事情雖然還沒有被媒體報道出來,但幾乎所有有些能量的勢力和中小型家族都已經得到了消息,猶如一股颶風,在人們心中掀起了滔天波瀾,而高層方面卻依然沉默,任由事態繼續傳播,這件事影響越來越大,王複興的處境也就越來越危險。
至於會不會在媒體中報道出來,那就無所謂了,就算報道,恐怕最後這個應該身敗名裂的年輕人也會被人塑造成平民英雄。
只不過無論如何,似乎,好像,應該,大概,可能…王複興都沒有希望了。
夏九鼎突然冷笑一聲,語氣冰寒道:“人走的越高,生性就越薄涼,這話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劍三沉默著抬起腳步,打算離開,對夏九鼎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似乎是懂了,似乎是沒懂。
夏九鼎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突然開口道:“第二次來這個地方,你有沒有什麽感想?”
劍三腳步猛然一頓,眼神中的緬懷神色一閃而逝,平淡道:“同樣是一個地方,同樣是絕境,但卻少了當年的那一壺上好花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