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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號小白臉》第六十九章:不歡而散
  一直到薛治國和李冬雷面前別墅大門被徹底打開,薛治國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態度。

  李冬雷微微一笑,也不失望,依舊是一副不急不緩不驕不躁的模樣。

  他可以理解薛治國的沉默。

  王系和西南的博弈,前者已經觸動了薛治國的底線,他的沉默,甚至是為難,或者說就算最後被拒絕,都是王系整個大派系預料之中的事情。

  官場由上而下,或者說由下而上,實際上都是這麽回事,上至國家,下至省直轄市,地級市,縣城,甚至鄉鎮,都是黨政兩套班子的機構,一把手抓黨務,是書記,鄉長縣長市長省長甚至是總理,是二把手,主管經濟建設,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工作上自然會產生一定程度上的分歧,黨政分家,這是國家的口號,事實上很多時候,一把手都習慣性的插手政府方面的工作。

  而這樣的舉動,通常又會被政府的主要領導認為這是在爭權,這是打算搞獨裁的做法。

  而同樣的,政府一把手,也有企圖乾預人事調動這種黨務工作的野心。

  相互插手的結局要麽是愉快合作,要麽是爭鬥不休。

  縱觀天朝幅度遼闊的土地,相當一部分地區,都是處在這種爭鬥之中。

  有一個明確的黨政分家制度,由兩套班子領導為主,合作為輔的方式變成以合作為主,領導為輔的觀念,建立一個更加清晰簡單的幹部隊伍,從而更好的服務於國家和人民。

  這是李冬雷一直以來的執政思路,當然,這並非是說黨委和政府互不干涉,而是明確規定一些可以做的和不可以做的,這樣更好的將權力分開。

  起碼薛治國就很清楚,李冬雷已經在暗中準備方案,打算在明年的人代會上提出,如果再進一步的話,那就會選擇試點區域,一旦成功,就會在全國范圍內推廣。

  這樣做,無疑會暗中增加二把手的權威,甚至這個方案,有改變如今國家政局結構的可能。

  而這個方案一旦成功的話,李冬雷也許將成為天朝建國以來最強勢的總理。

  黨委管官帽子,政府管錢袋子。

  這種制度一旦徹底明確下來,一把手的權威將不可避免的被削弱。

  一切都將趨於交換和合作的模式。

  那樣的情況下,如果李冬雷想要為王家謀求一個實權的副部或者正部級職位,那麽必須要松開手裡的錢袋子,為薛治國,以及他背後的西南派系掏出資金,扶持他們的項目,塑造他們需要的政績。

  而西南那邊如果想要錢,就必須拿出硬邦邦的職務來交換。

  現實嗎?

  一切都很陰暗?

  一點也不。

  這是將各大派系博弈簡單明朗化的最重要的一個步驟。

  把一切端到台面上來,有什麽說什麽,這樣起碼比大家都坐在一起笑呵呵的但私下裡卻忙著陰謀詭計強得多。

  如此簡單的交換,省時省力,更能讓同志們專心開展工作。

  薛治國總書記自然明白這個方案的好處,甚至這個方案,不止對王系,對西南也是有利的,是標準的雙贏,這個方案一旦通過,兩個派系的話語權將大大的增加。

  但最關鍵的是,這個方案對於增加他自己的話語權,沒有半點好處,相反還會有所削弱。

  將一個強勢的搭檔放在自己身邊,這種感覺足以讓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舒服。

  李冬雷也不急切,一臉微笑,靜靜等著答案。

  兩人面前的別墅大門打開,‘劉辦’負責人周盛平快步走到兩人身邊,跟兩位巨頭握手,輕笑道:“總書記,李書記,主席正在家等著二位,請隨我來。”

  薛治國微笑著點點頭。

  “辛苦周主任了。”

  李冬雷輕松笑道,主席辦公室的負責人,一般都兼任著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後者職務只是一個象征意義,主要是為了他可以更好的協助主席工作,總理辦公室的負責人同樣如此,基本上都會掛著一個國務院辦公廳的名義。

  周盛平笑容異常親和,眼神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李冬雷被包扎起來打著石膏的左肩,眼神眯了眯,笑呵呵的在前方引路。

  李冬雷氣度沉穩的跟在後面。

  臨進門的時候,他突然看了薛治國一眼。

  薛治國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終於咬了咬牙,微微點頭。

  盡管內心有些不舒服,可他卻不得不承認,李冬雷的這個方案,是十分大膽有魄力的,將各方的博弈透明化,無疑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如果可以執行的好了,從上而下徹底貫徹落實的話,恐怕會成為一個偉大體制的開端。

  李冬雷微微點頭,一步跨過,邁進了別墅。

  僅僅是這一步,直接走出了一個未來十年內在天朝無比強勢的二號人物。

  剛剛進入大廳,薛治國內心立即為剛才自己的表態感到清醒。

  因為大廳內坐著的,並非只有劉主席一個人。

  和他並肩坐在一起的,還有孫老!

  孫老在如今的軍政界威望極高,毫不誇張的說,只要他一天不閉眼,他對天朝就有著誰都不敢忽視的影響力。

  他在位時提拔的一些人,至今還處在極為重要的工作崗位上,特別是在軍界。

  孫老那一屆政府大換屆後,劉老並沒有順勢接過孫老手中的軍權,在軍委主席的位置上,孫老又自己幹了一屆。

  恰恰是這一屆,塑造了一個真正的軍魂派系。

  一個個頂天立地的軍方大員在那五年的時間內快速成長。

  陳正先,陳正風,陳正德。

  如果沒有孫老的話,如今的陳系三巨頭,斷然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震懾力。

  是孫老一手塑造提拔的陳系。

  所以嚴格來說,孫老應該是陳系最頂尖的大佬,對陳系可謂恩重如山。

  但自從退休後,他的地位卻始終很超然,沒有明顯的派系痕,但每當逢年過節,陳系的主要人物來給老領導半年的時候,是不是會得到什麽隻指示,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陳系和王家緊密攜手,王家聯盟也勉強算是能跟孫老搭上關系。

  如果孫老透露出薛治國不適合現在執掌軍委的態度的話,王家聯盟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表示支持劉主席在乾一屆。

  這樣一來,薛治國五年之內碰不到軍權,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治國同志,冬雷同志,坐。”

  劉主席坐在沙發上,看了看走進大廳的兩人一眼,微笑著招了招手,聲音洪亮。

  “謝謝主席。”

  兩人微笑著在黨內兩名德高望重的元老面前坐下來,挺直了身體。

  “冬雷同志,傷勢怎麽樣了?還好吧?會不會影響工作?”

  孫老看了看李冬雷的胳膊,眉毛一皺,平靜問道,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這份關切,是沒有半點作偽的。

  嚴格來說,李冬雷和薛治國兩個人如今的位置,是孫老和劉老掰過腕子的。

  五年前,薛治國還未當選國家副主席的時候,他和李冬雷一個是西南市委書記,一個是華亭市委書記,都是一方諸侯的身份。

  而那個時候,孫老更傾向於將李冬雷調任中央,擔任國家副主席,軍委副主席,中央黨校校長,進常委班子,從而一舉確立李冬雷儲君的身份。

  在國內政壇,李冬雷的呼聲是極高的,為人大氣磅礴,善於團結同志,政治立場成熟堅定,一心為公,不管處在哪個陣營中的大佬,提起李冬雷,均不掩飾自己的好感。

  而當時在位的總書記劉主席認為,應該講西南市委書記薛治國調任中央,擔任國家和軍委的副主席,進常委班子。

  李冬雷大氣磅礴處事穩重,應該在日後協助如今還偶有鋒芒的薛治國同志。

  兩人的意見發生了嚴重的分歧,最終的結果是薛治國調任中央,擔任國家副主席,軍委副主席,中央黨校校長,繼續當選政治局委員。

  委員。

  而不是常務委員。

  這自然是孫老的影響力在發揮作用。

  而那個時候,薛治國的地位也非常的尷尬,雖然職務上到了那個位置,但沒有進常委,就意味著接班人之爭不但沒有結束,反而變得更加的慘烈。

  原本他和李冬雷,一個一號一個二號,無非是順序問題。

  但將他調任到國家副主席的位置上,基本上等於是失去了競爭內閣的資格。

  他勝出還好,自然會執掌天朝。

  一旦李冬雷勝出,那麽他面對的,將是退休!

  最起碼都是半退!

  薛治國帶著這樣的心情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一直到又一次李冬雷進京,回程前看望孫老的時候,主動提出放棄這次的競爭,他表示,黨內需要一個健康的競爭環境,並且在孫老面前給予了薛治國副主席高度的評價以及肯定。

  自此,接班人競爭才算是塵埃落定。

  李冬雷的胸襟和大局觀再一次贏得了滿堂喝彩。

  如果不是李冬雷主動退出的話,現在是什麽局面,還真是有些不好說的。

  力挺李冬雷的孫老一上來就直接問起他最敏感的傷勢,無疑是想再幫著李冬雷一把,壓一壓薛治國的氣焰。

  薛治國沒有說話,同樣關切的看著李冬雷。

  “孫老放心,傷勢並不嚴重,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基本康復,只要不做力氣活,會慢慢的徹底康復的。”

  李冬雷微笑著答道。

  “嗯,這段時間,冬雷同志就不要出現在公眾場合了,市委的工作,以遙控為主,不過也不要太嚴密,畢竟你就要來中央工作了,也應該給下面的同志一個發揮空間嘛。”

  劉主席靜靜道,嗓音沉穩,他沒有趁著這個機會架空李冬雷的意思,而是實實在在的保護,李冬雷打著石膏出現在鏡頭前的話,確實是非常不方便的。

  李冬雷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微微點頭。

  “哼,有些同志,就是不像話!簡直無法無天!武警,衛戍師,公安部,國安局,這些都是什麽部門?這些都是國家的重要機構!不是他私人的軍隊,將同志們當槍使,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身居高位的幹部,一旦墮落,是非常危險的信號!治國同志,這件事情,我建議一定要嚴肅處理,無論涉及到誰,都不能輕饒!”

  孫老冷哼一聲,聲音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威嚴和怒意。

  薛治國臉色微微一變,卻不敢反駁什麽,孫老的話矛頭直指他的恩師鄭書記,但他如今考慮著軍權問題,這個一旦拿不到手,幾乎比派系內部損失鄭書記還要大得多。

  薛治國一陣為難,勉強笑了笑,挺直了身板,嚴肅道:“孫老放心,這次的事情純屬意外,我可以擔保,這樣的事情今後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

  孫老皺了皺眉。

  薛治國表態看似明顯,可實際上,卻相當於什麽都沒有說。

  “治國同志,這樣吧,有些事情,應該緩一緩,但絕對不是不處理,眼下時機太敏感,不能搞大動作,但也不能沒有動作,我希望你和冬雷同志能夠好好配合,掌握一個度,有些事情,應該向後推一下,但有些事情,一定要馬上處理!”

  劉主席不動聲色道。

  薛治國臉色微微一變,勉強笑了笑,緩緩點頭。

  李冬雷朝著對面的兩位大佬微微欠了欠身子,笑容輕松。

  劉主席的話意思非常明確。

  有些人,是保不住的,這次的事情必須要嚴查。

  但現在時機敏感,不好動,那就等到人代會之後,等新一屆領導班子成型後在清算。

  秋後算帳之前,總得先把大老虎身邊的小老虎打掉,這樣也算是對王系的一個交代。

  孫老和劉老態度已經表達出來了,李冬雷這口氣,是必須要出的,但要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現在,要壓一壓。

  李冬雷雖有遺憾,但卻並不失落,只要能拿下西南那位一等一的大老虎,哪怕是晚一點,也算是一個輝煌勝利了。

  這一日。

  黨中央總書記薛治國向劉主席匯報了近期軍委的工作。

  京城市委書記李冬雷向兩位元老提出了黨政分家,將鬥爭和博弈透明化的概念。

  兩位元老如何回答,外界不得而知。

  但三個小時後,兩名新當選的政治局常委依次走出別墅大門,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眼神交換。

  兩人面無表情的鑽進自己的坐下,一聲招呼都不打,各自離開。

  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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