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全城禱告
  神明……

  這兩個字宛如雷鳴，在會議室所有人的耳邊不斷回蕩，眾人面色發白，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禁區中的養料，維持禁區和禁區生物正常運轉的巨大能量體……居然是神明？

  整個會議室內針落可聞，似是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之中，尤其是何尚，昨晚黃泉的情報是他交給薛紅魚的，那些內容他不是沒有看過，可是上面的信息和所謂的神明沒有任何關聯，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麽將其和神明聯系到一起去的，甚至還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過這一結論實在是讓人感到難以接受。

  要知道在嫣所預知的未來當中，人類之所以走向絕望，正是因為所面對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敵人的力量絕對是碾壓級的，人類在他們面前沒有絲毫還手的余地，最強大的黃泉和議會盡數覆滅，前途一片灰暗——

  而現在居然有人告訴他們說，那些人類完全無法應對的可怕神明，居然在很久以前就被人當成養料封印在了禁區之中……這讓他們如何接受？
  “薛博士，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新海集團的年輕少爺一手杵在輪椅的扶手上，吸管懸停在嘴邊，神色凝重的發問，全然不複昨日的淡然。

  ——在這樣的精神衝擊下，即使是心智再堅定的人恐怕都難以平靜下來。

  薛紅魚說道：“就在昨晚，黃泉給了我不少有關禁區的情報，其中一份是有關S級禁區無晝地獄的。”

  眾人微微挑眉。

  作為S級的禁區，無晝地獄的名聲十分響亮，其主要原因在於它在半年前毫無征兆的覆滅了一整座城區，而這也是禁區出現以來的第一起城區覆滅事件，整個極夜城被完全夷為平地，至今都沒有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要知道那時可不是禁區擴張的時期，即便無晝地獄和極夜城緊鄰，裡面的禁區生物也不可能突破禁區的封鎖衝出來將極夜城覆滅才是。

  ……可事件還是發生了。

  這件事存在不少疑點，但由於缺乏相關的情報，各方的關注度很快便降了下來，無晝地獄也漸漸從眾人的視線中淡出，自此很長時間都無人敢接觸那片區域，禁區擴張之後更是如此。

  就在這時，一直在撓著自己光頭的和尚起身道：“這裡就讓我來闡明吧，畢竟是黃泉最近得到的情報……雖說情報的來源無法透露，但真實性不用懷疑。”

  眾人紛紛看向他，連忙豎起了耳朵，他們的確對無晝地獄的情報很感興趣

  何尚說道：“這份情報當中主要提到了一個古怪的男人，他是在極夜城覆滅的幾天前突然出現在極夜城附近的。”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這個男人依次到訪過無晝地獄的禁區石碑，極夜城中心城的議事廳總部，以及另一個和極夜城相距不遠的禁區——C級禁區聽雨村。”

  聽雨村這個禁區的名字眾人有些陌生，好在薛紅魚很快就向大家介紹了一番——

  類似於無晝地獄的常年不見天日，聽雨村的天氣同樣頗為古怪，那個小小的村落時常呈現出陰天，但從未有人真正看到村子裡下過雨。

  古怪之處在於，一旦你閉上耳朵，很快能聽到或小或大的雨聲，忽遠忽近，雨聲的大小將決定村子當時的危險程度，雨聲越大越危險，稍有不慎探秘者便可能被灌入大量雨水而死。

  這是一個依賴規則殺人的古怪禁區。

  聽完薛紅魚的介紹，何尚的表情凝重了幾分，繼續說道：“在極夜城覆滅前的三天裡，那個男人一直在兩個禁區之間來回奔波，不過他隻進入過聽雨村，始終沒有踏足無晝地獄半步，最多只是停在入口位置。”

  “有人聲稱，他曾在無晝地獄的石碑前看到男人疑似在跟什麽東西對話，可當時附近分明空無一人，不過當時那家夥說話時臉是朝著禁區方向的。”

  眾人眉頭一皺，不由思索道，難道說當時那家夥是在和無晝地獄裡面的禁區生物對話不成？

  “不止如此，據說那個男人之所以在聽雨村和無晝地獄之間來回奔波……是因為他在為兩個禁區送信。”

  送信？

  眾人神色古怪，且不說送信的意義何在，但不會那時候就已經存在禁忌代言人這種東西了吧？不然正常人誰會替禁區送信……

  就在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嫣忽然瞥了何尚一眼，淡淡道：“說重點。”

  何尚這家夥剛剛說的內容雖然惹人在意，但顯然和薛紅魚得出結論的依據無關，不少都是廢話。

  何尚乾笑兩聲，心說我哪知道什麽是重點，不然早就下結論了，於是自顧自的說道：“有人曾聽到過那個男人在無晝地獄前所說的部分內容，不過由於當時距離較遠，那人也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有誤。”

  “什麽話？”眾人連忙問道。

  何尚也沒有賣關子，思索道“‘我和你們打過交道，清楚你們很厲害，因此不會輕信伱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並非侍奉，而是交易，但如果你無法滿足我的需求……’——大概就是這樣的話。”

  面對眾人灼灼的視線，他攤了攤手，無奈道，“我知道你們在期待什麽，可惜話到這裡就沒了。”

  眾人心中失望，但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一人思索道：“聽上去似乎是威脅的語氣，那個男人居然敢威脅S級禁區中的存在，看來是個不容小覷的家夥呢……情報中有關於那家夥的長相嗎？”

  “那倒沒有，不過那個家夥倒是有個很明顯的特征……”

  頓了頓，何尚沉聲說道，“他的左耳戴著一枚玫瑰耳釘。”

  此言一出，坐在不遠處的陸展頓時心中一顫。

  玫瑰耳釘？

  他記得很清楚，半年前自己曾經和白墨一起進入過一個叫做埋棺地的地方，那時他們遇到了一個自稱顧念的家夥，對方的左耳便戴著一枚血色的玫瑰耳釘。

  當時那家夥的舉止確實有些古怪的地方，不過他當時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疑似複蘇的守墓人身上，所以並未太過關注對方。

  所以，何尚剛剛所提及的男人……會是這個叫顧念的家夥嗎？

  陸展剛剛的反應雖然輕微，但卻並未逃過一直在留意他的嫣的注意。

  不知道嫣曾經到底做過什麽夢，以至於她對守墓人的事相當在意，不過由於守墓人已經很久沒有露面了，直到最近才有消息，她幾乎得不到什麽情報。

  因此當得知陸展曾經和守墓人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並且關系似乎還不錯的時候，她便一直在留意這家夥，打算從他身上詢問一些情況，沒想到居然有了意外收獲……

  “從反應上來看，這家夥似乎認識那個戴著玫瑰耳釘的男人……”

  嫣心中思索，在何尚的描述當中，陸展似乎是一個責任心較強的人，而如果是這樣一個人，當得知了如此重要的一個情報，他不應該不當場說出來才對。

  至於原因不難猜測，之所以會有所隱瞞，恐怕是因為這個叫陸展的家夥在顧慮著什麽……

  譬如他和那個戴著玫瑰耳釘的男人是熟識的好友？又或者是因為他和那個男人在認識的過程中還牽扯到了某些不能透露的秘密……

  嫣閉上眼睛，片刻後緩緩睜開，目中似乎有流光閃動。

  “原來如此，居然還和守墓人有關嗎……”

  她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何尚的敘述仍然在繼續——

  “事實上，在極夜城覆滅的那一天，消失的其實不只是極夜城……還有聽雨村。”

  眾人聞言神色一變，就見何尚一臉凝重道，“從那天之後，聽雨村只能聽見雨聲的詭異現象消失了，從此變成了另一種奇怪的現象——村子每天都會下雨，肉眼可見的大雨。”

  薛紅魚出聲道：“據我推測，這意味著聽雨村的危險被清除了，它此前的危險一直來自於那些無法看到的雨水，因而當雨水能夠被注視到的那一刻，便意味著那種詭異的殺人規則被改變了。”

  眾人不解：“可是這和極夜城覆滅之間有什麽聯系嗎？”

  “當然有。”

  薛紅魚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道，“因為清除聽雨村的並不是探秘者……而是無晝地獄。”

  她語氣平靜，可聽到這話的人卻無不變了臉色。

  禁區清除禁區？禁區之間相互干擾？開什麽玩笑！
  “在半年前，探秘者清除禁區的辦法很簡單，不如說是單一——那就是殺死所有禁區生物，通過找到禁區的核心晶石來干涉禁區的辦法是之後才被發現的。”

  薛紅魚沒有在意眾人的神色，徐徐說道，“大多數禁區的規則都和禁區生物息息相關，因此當禁區生物盡數死亡之後，規則自然也就不起作用了，因為規則失去了執行者……所以這就是清除禁區和危機的最簡潔方法。”

  “不過還請注意一點，規則不起作用並不意味著規則被消除，事實上，我們至今都未真正抹除過任何禁區的規則，因此像部分僅靠規則殺人的禁區，我們就完全無法將其作為安全區使用。”

  眾人若有所思，很快就明白了薛紅魚的意思：“聽雨村沒有禁區生物作為執行者，只是借助本身的規則殺人，因此當雨水可以被看到就意味著這一規則被人抹除了……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並非人類，只有禁區中的強大存在，是這個意思嗎？”

  “嗯，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守墓人的存在，他雖然被列為S級的禁忌序列，但本身也是一個強大的禁區生物。”

  薛紅魚點頭道，“據目前的情報可以得知，當守墓人出現在各大禁區時，裡面的規則便會因為他的到來而發生更改，我認為聽雨村的情況便和這有些類似，只不過究竟是怎麽實現的暫時就無從得知了。”

  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守墓人這個名字，陸展的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當然，也僅僅只是類似罷了。”

  就在這時，薛紅魚繼續說道，“——相比於規則被更強大的力量抹除，我更傾向於這是有人出於目的刻意改變了聽雨村的規則。”

  陸展心中一動：“所以這和極夜城的覆滅有關？”

  卻見薛紅魚搖了搖頭，說道：“不，準確來說，極夜城的覆滅和聽雨村規則的改變是在同時發生的，而這兩件事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無晝地獄中的某個存在脫困。”

  眾人心頭一顫。

  “可是……”就在這時，有人狐疑道，“薛博士，禁區生物是無法脫離禁區對外界進行干擾的吧？各大S級禁區都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不可能只有無晝地獄例外。”

  這是一個困擾了眾人很久的問題，要知道雖說有那個戴著耳釘的男人幫忙，但如果沒有無晝地獄的出手對話，極夜城是絕不可能輕易覆滅的。

  極夜城的實力並不弱。

  可如果無晝地獄能夠出手，顯然就不符合過去禁區生物無法干涉外界的定律了，正如剛剛那人所懷疑的那樣，無晝地獄憑什麽那麽特殊？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薛紅魚沉默了一會兒，沒人看得清他的眼神。

  “沒錯，禁區生物的確無法對禁區之外的人出手，但如果當時出手的並非禁區生物呢？如果禁區中存在一位為了脫困謀劃許久的禁區生物以外的存在……那他是否能避開禁區的部分規則，從而干擾外界呢？”

  毫無疑問……這個存在指的是神明。

  眾人心頭一顫

  可如果按照薛紅魚此前的理論，神明作為被封印在禁區之中的養料，正常來說應該不可能有力量干涉外界才對；而如果神明都能在禁區中動用力量了……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已經掙脫了禁區的封印嗎？
  ……起碼他們將不再是養料。

  “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薛紅魚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繼續說道，“關於極夜城覆滅當天的情形，我找到了部分線索，並在昨晚請第二閻羅幫了我一個忙，而她也在那之後給我講述了一個模糊的畫面……”

  眾人神色一凝，連忙看向黃泉的兩位閻羅。

  “禱告。”

  嫣接過薛紅魚的話，說道，“大街小巷都是人，我看到全城的人都在跪在地上，神色虔誠的注視著黑暗的天空禱告。”

  她回憶著那時的畫面，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敘述道，“他們在祈禱神明的降臨，似乎得到了回應，於是心滿意足，然後在禱告儀式結束過後……所有人一起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眾人脊背發涼。

  原來極夜城的人們並不是戰死的……

  整個城區的人跪地禱告並且集體自殺，猶如失去了所有理智……這一幕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嫣的最後一句話徐徐響起。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那位神明的名諱……叫做癡愚。”

  　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