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寇可來,我亦可往!漢文帝之後,西漢對儲君的教育是什麽模式?大概就是一種“混不羈”的半放養吧。
也就是說,西漢儲君可不是只能待在宮城,能夠借母族某個侯爵,或是某親近重臣的名頭,不那麽勞師動眾到處亂竄。
而漢文帝之後的前幾代儲君一般都挺混不羈,漢景帝劉啟用棋盤砸死過親戚,漢武帝睡過淮南王的翁主並且好男風,接受正統教育的劉據純屬失敗例子,漢宣帝幼年的經歷非常坎坷,基本從漢元帝這一代開始進入到一代不如一代的現狀。
“決不能長於婦人之手,並且不能讓宮城變成一座富麗堂皇的牢房!”智瑤覺得這個可以作為祖訓。
為什麽第一代開國之君都顯得牛逼?因為他們不牛逼會成為其他競爭對手的墊腳石。
從第二代開始,越是順風順水的君王就會顯得更加平庸,乃至於成為昏庸無能君王的機率無限大。絕不是他們不想努力,從小打到沒有接觸過多少人,眼睛所能看到的就是宮城的天空,沒有實際去經歷過其它方式的生活。
一個人有什麽經歷顯得很重要!
尤其是作為儲君,若是隻待在宮城沒動彈,聽到和看到都是由他人轉述,等於就是別人想讓他們知道的事情,簡直太容易被限制或操控了。
智瑤比較突然地問道:“設郡之事,各地可有波折?”
孫武正在思考怎麽進行接下來的戰事,猛然間被問起這個話題,一時間有點沒能反應得過來。
在“縣”這個行政單位上面,姬周很早就設立了。縣在姬一開始周是直屬天子的直轄地,後來演變成為某個無法封國公卿的食邑,只是公卿只有經濟權益,其它權益在天子手中。
至於“郡”這個行政單位則是智瑤的“首創”了。
智氏已經化家為國,進入到破家為國的階段,大量的封地肯定不能分封給子嗣或親戚,設立郡縣再直屬中樞管轄也就勢在必行。
這個“郡”的行政單位拿出來,打從事實上就是一種時代的分界線,以後一國之君不再僅限於仰仗貴族的自覺,中樞可以直接將權力延伸到地方。
反應過來的孫武覺得智瑤不該問自己,要問也是問智徐吾、程宵等公族才對。
一切只因為智瑤執行郡縣製,沒有回收貴族封地或其它權利的話,影響到的僅是公族的利益。
而能夠反對郡縣製設立的公族成員,他們大多隨行南征。
“為了能夠將郡縣設立執行下去,您都把人都征召南下。他們現在滿腦子裡除了戰事就是戰事,哪有余力去想東想西。”孫武心想。
這麽看,智氏公族肯定有受到利益損害,並且還不怎麽小?
孫武只能答道:“臣國中未有此類匯報。”
智瑤在一系列關於設立郡縣的匯報中,同樣沒有看到某個誰蹦跳。
這個真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基本南下的因素,換作他們待在封地,本身不想乾點什麽,多少會有人蠱惑,一旦被架上去了,很多時候不想做點什麽都不行了。
在智瑤的劃分中,原國將會出現雁門郡、太原郡、恆山郡、巨鹿郡、河內郡、上黨郡、河內郡、邯鄲郡、涇陽郡、臨淄郡、濟北郡、薛郡、河東郡以及京畿區。
劃分上或許跟秦一統之後有區別,按照諸夏的行政區劃分習慣,各郡轄地的區分應該不會太大。
諸夏的行政區劃分是什麽習慣?絕不是按照經緯度拿筆一劃就完事,會很詳細地將山川地勢考慮進去,出現某個地方以地形來說更應該屬於甲郡管理,偏偏卻是劃給乙郡的狀況,一定是中央經過深思熟慮再故意那麽乾的。
所以,劃分行政區這種操作,不止將山川地勢考慮進去,其實跟地方上的行政區在資源利用上有著比較大關系。
原國的未來都城會是“濮陽”,那麽京畿區佔地就很明白了。
首先,衛地一定是京畿范圍,再來是“白馬津”,很重要的“鄴”肯定包含其中。
智瑤現在沒有拿出“直隸”這個概念,設立郡縣製之後有個重要佔比的話,產糧區肯定排在首位,再來便是大量土地在各個家族的郡了。
例如河東郡這個行政單位,十之七八的土地所有權就在韓氏名下,以至於智瑤盡管設郡,暫時卻不能將在那邊設郡的事實公布出來。諸如狐氏、鍾氏也是相同的情況。
智瑤現在拿出來的方案,涉及到的只有一郡土地大多屬於智氏的那些。
倒不是智瑤在玩什麽先易後難,其實就是原國現在不允許發生內亂,一些事情該做則是必須做,只能在完成先期目標的同時,不過度刺激到有實力的那些家族。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發生在“新鄭”邊上的交戰,第一天最為激烈,隨後的一個多月就進入到平緩期了。
直至一個半月過去,楚軍的第二批增援部隊抵達,又有一條新的軍情送到智瑤手上,形勢才再次發生變化。
“如此說來,楚國分兵轉東入北,隨軍亦有鄭軍?”智瑤問道。
孫武說道:“敵軍或是干涉魯地戰事,亦有可能進犯衛地。”
那一批楚軍一開始在鄭國地界,後來進入到宋國地界,目前的行軍姿態如孫武所說,有上述兩種可能性。
智瑤想起一件事,說道:“且待消息傳回,魯軍是否離開宋國。”
魯國有一支軍隊長期在外,原本連國君也在軍中,奈何魯君客死異鄉,丟下一群沒了老巢的大臣和一眾殘軍。
孫武對智瑤每次走一步看三步早就習慣了。
在當代人看來,每每能夠提前料中會發生什麽事情的智瑤非常厲害,反倒是沒有多麽注意智瑤的種種創新,只有在那些創新發揮出應有威力才回過神來,想反對或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拿智瑤這一次設立“郡”這個行政單位來說,由於是“首創”的關系,沒有相關的前例,又或者前例存在誤導,遭到嚴重威脅的韓氏、狐氏、鍾氏等家族,他們根本沒有能夠明白新制度執行對自己的致命危害。
什麽誤導性質?就是“縣”早就有了,但是姬周的“縣”又出現變更,他們無法用這個例子來分辨出危害性。
有那麽一件事情倒是大家都看出來了。
原國內部在思想一統上的動靜非常大,了解內情的人,他們的認知之後卻認為是一件大好事。
不就是使命感嗎?老祖宗玩剩下的。
晉人就是在那種使命感的鞭策下進行擴張,短短百年不到的時間,疆域面積翻了差不多兩倍,多少家族跟著得了好處,誰不樂意再碰上一次,成為站在風口的那隻豬呢?
至於從使命感進化而來的“天命論”這一套新理論?讀過又能理解的人只有歡喜的份,認為智瑤是給原國的擴張找到道德製高點。
聽著好聽,能夠提高本國人們的自信心,又能鞭策子子孫孫不斷前進,還能降低敵人的抵抗意志,簡直就是絕世好理論啊!
因為都能看到好處,原國各家族當然是極力配合,乃至於利用本家族的影響力在向列國傳播,著實是節省了宰予等人的太多精力。
那一套天命論第一個遭遇挑戰的地方不在其它地方,正是魯地。
原國在對魯國用兵,一些掌握話語權的魯人,他們的關注點卻不在戰場,幾乎將所有精力投入到辯論場,看似只要能在辯論場辯贏了,魯地的原軍就會馬上退兵那般。
要是那麽理解其實也沒有錯?目前年頭用兵比其它時代更講究名正言順,真的讓參與辯論的魯人拿出原國不該對魯國用兵的說法並得到世人認可,原軍不管在戰場上的優勢有多大,還真的只能灰溜溜退兵了。
所以就出現比較怪異的一幕,魯國在軍事上對原軍的入侵抵抗輕微,辯論場上卻是一個個慷概激昂。
關於原國到底應不應該攻打魯國已經辯論了一年多的時間,魯國同時一再派人謁見智瑤哭求放過。
這一次,魯軍要是跟楚軍和鄭軍一起北上,乾的事情還是尋求武力光複魯地的失陷區域,正在辯論場奮戰的魯人估計不是高興,相反會氣得跳腳。
不要奇怪一些人的腦回路,他們大概會罵:好家夥,真的是好家夥!戰場上拿不回來的,俺們很努力要在談判桌上爭取,你們竟然壞事!
因為智瑤的操作,也就是在“曲阜”給嘴強王者搭建舞台,原國對魯國用兵已經在向怪異的趨勢發展。
再有智瑤拿出天命論,包括孫武在內的很多人,他們又認定這是智瑤的一步棋,著實是一個個佩服到不得了。
後面,傳來的消息證實了魯軍離開宋國,跟隨楚軍和鄭軍一起北上。
“此乃敵軍依仗兵力富足,意圖多設戰場!”孫武不是第一次說這話了。
有敵軍向魯地運動,原國肯定要做出反應,一些計劃也要做出更改。
首先,原國想在齊地的釣魚行動需要更加謹慎,乃至於中斷釣魚計劃,改為一切維穩為上。
再來是,原本想在合適時機派出騎兵襲擾楚軍後勤線的騎兵,他們需要進行分兵,抽調一部分奔襲楚國本土。
有必要的話,甚至需要從西部戰線抽調兵力,或是就近南下侵襲楚國西北部,也可以是增調到魯地戰場。
“敵可來,我亦可往!”智瑤某種程度上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這一戰,楚國動用了三十萬以上的兵力規模,考慮到需要保證後勤供給的關系,怎麽著都需要攏共五十萬以上的人為大戰服務吧?
楚國才多少人,似乎有個四五百萬總人口的規模,但是以他們的管理體系能有效指使三百萬人都算多了。
能夠指揮的人有六分之一在為前線戰場直接服務,裡面絕大多數是男性青壯,國內怎麽可能不造成空虛?
“越君反覆無常,且惟利是圖。”孫武提醒道。
聽說,越國對莒國的用兵已經暫時告一段落。
在勾踐的親征下,越軍攻佔了莒國的沿海一線,逼迫莒國簽了城下之盟,不止放棄被越軍侵佔的土地,還進行了相關的經濟資源賠償。
現在勾踐可以有很多選項,第一種便是繼續坐視原國與楚國打生打死,越國趁這個機會消化勝利果實;也能跟楚國聯盟,就近合兵對魯地用兵,幫助魯國趕走原軍,再侵襲原國本土;選擇跟原國結盟,趁楚國內部空虛進行偷襲。
智瑤說道:“寡人已命夫僚持節使越。”
孫武心想:“果然又先一步對時勢進行應對了。”
盡管孫武屢屢發出慢一步的建議,還是會一次次幫忙查遺補漏。
這個也是作為謀臣角色必須做的事情,無用功總比發現了不補漏好,不是嗎?
發生在“新鄭”的交戰依舊不溫不火地進行著,其它局部戰場則是一經爆發就異常激烈。
楚軍、鄭軍和魯軍在向魯地進發時,一度朝衛地靠近,經過窺探發現原國在衛地布下駐軍且警惕心極強,按照原定繼續實施了對魯地的用兵計劃。
進入魯地的聯軍約是六萬左右,他們剛進入魯地立刻與集結起來“迎接”的原軍在一個叫“唐”的地方爆發激戰。
另一個開始激戰的地點在“虎牢”附近。
一直以來有五萬左右的楚軍駐扎在“虎牢”邊上,只是雙方隔空相望,進行的是一種靜坐戰爭模式。
隨著以楚國為首的聯盟一方對魯地用兵,位於“虎牢”的靜坐戰爭可算結束,他們拔營要向衛地進軍時,遭到了駐扎在“虎牢”的援軍攔截。
該地的楚軍主將認為能夠擊敗敵軍就有機會奪取“虎牢”,哪怕無法戰而勝之也能牽扯原國兵力,選擇一邊交戰,一邊向楚君中請示,得到了竭盡全力消滅敢於出“虎牢”野戰之原軍的命令。
那麽,原國現在有幾條正在開打的戰線?
西部的涇水是一個。
魯地和“虎牢”戰場合起來是兩個。
鄭國“新鄭”邊上則是交戰雙方投入兵力最多的一個戰場。
“不出意外,北部的趙氏代國肯定馬上要有動作了。這樣,我應對的就是五個交戰局部!”
只要不是韓氏、狐氏或鍾氏叛亂,其實智瑤對出現多少局部戰場都不擔心。
“這一次能撐住,代表原國站穩腳跟;能夠取得大勝,我對在有生之年一統天下就更有把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