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吳國君臣
如果吳國沒有在“艾陵”損失慘重,後來也沒有再次敗給智氏,夫差發現齊國徹底不行之後,怎麽可能忍住不北上?
歷經“艾陵”一戰折損五六萬兵力,後面又有三萬吳軍葬送在智瑤手中,等於說光是葬送再智氏手裡的吳軍就接近十萬,致使夫差明顯看到了吳國的不足,必然也會對智氏產生極大的忌憚。某種程度上來說,之前的順風順水讓夫差過度膨脹,直至在“艾陵”先是在齊軍身上獲得大勝,沒得來及喜悅卻遭遇大敗,怎麽都該讓夫差產生強烈的警惕了。
若說智氏在“艾陵”擊敗吳軍是取巧,那麽後面在濟水上遊一戰總歸不是了吧?
當時智氏也就出動了一萬多的部隊,以少打多殲滅了三萬吳軍,再找借口豈不是自欺欺人。
發生在“艾陵”的第一次慘敗敲響了夫差心中的警鍾,後來再次的大敗則是讓認清吳國不足的夫差重新換發的鬥志。
重新恢復明君姿態的夫差,一方面整理吳國的內政,另一方面在做進行再次北上的準備,何嘗不是在乾削弱周邊鄰居的事情呢?
怎麽個削弱法?光是越國就被調動了四五萬勞力參與對運河的挖掘,別提還有相關的糧秣等物資的剝削了。
類似的事情夫差時隔七八年才繼續在乾,要不然之前鑒於勾踐表現出來的服順,夫差不止沒有繼續打壓越國,乃至於進行了某種程度上的照顧。
“甚?”夫差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就是在醞釀怒火。
剛才太子友進行了匯報,講述了田氏大肆經營海島的事實,並且有吳人發現田氏好像是在向更遠的海域運輸人口和物資。
他們當然沒有想到田氏要跨海遷徙到朝鮮半島,思路大概是田氏以海島為退路,並且有種隨時會跑的跡象。
這個跟吳國暫時不知道有通往朝鮮半島的航線有關。
其實哪怕吳國知道蓬萊那邊能順著洋流輕易抵達朝鮮半島,估計也想不到田氏的決心會那麽大,乃至於有那種魄力進行舉族跨海的遷徙。
吳國在半年之內支援了田氏兩三萬石糧食,還是從運河工程所需的糧庫裡硬摳出來的糧食,僅是田氏隨時都會跑這一點就足夠讓夫差怒火中燒了。
夫差為什麽要支援田氏?不就是希望北邊能有一個靠得住的盟友嘛。
至於什麽是靠得住的盟友,吳國可是跟楚國學了不少,掌握了將一個諸侯國搞成傀儡國的玩法。
吳國君臣已經有了清晰的思路,沒等對還沒有成功復國的陳國或什麽國號那麽乾,得到吳國幫助的田氏竟然想著要跑?
別提什麽叔叔嬸嬸了,反正夫差完全不能忍!
太子友了解夫差是什麽樣的人,能想到夫差已經在醞釀派軍北上的念頭,極可能還是海陸並進去攻打田氏。
“父上,太宰(伯噽)想來得見智瑤,必賣弄沿途見聞,智氏或將有所舉動?”太子友語速極快地說道,說完還掃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文種。
話說,文種怎麽會在吳國這邊?他是勾踐的執政來著。
這個就要提到近期勾踐的新舉措,也就是夫差對女色有了克制,為了完成復仇計劃,說服文種到吳國為夫差效力這一點了。
所以是勾踐除了搞出臥薪嘗膽,後繼在范蠡建議下對夫差玩女色誤國之外,又開始在玩起了新花樣。
僅是從那些套路來看,玩還是勾踐會玩,以當代而言的話,著實是玩得老高端了。
滿心怒火的夫差看到了太子友的舉動,視線跟著移動到文種身上,心裡卻是極為懊惱地想道:“著實不應該坐視伍子胥被逼死,真的是悔不當初啊!”
突然安靜下來的場面讓文種下意識看向夫差,發現對方正飽含怒火地看著自己,恰當地露出茫然之後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王,智氏必不放縱田氏逃脫?”文種雖然是用疑問語氣,表情卻顯得很篤定。
至於說伯噽喜歡賣弄什麽的?文種很清楚自己在夫差心中的地位遠低於伯噽,才不會輕易給伯噽上眼藥。
更重要的一點,文種能在吳國這邊站穩腳跟得到了伯噽的不少幫助,就是需要一再花錢,想讓伯噽支持某項舉措更是得加錢。
伯噽對越國的重要性不止是這些,他的存在直接關乎到勾踐的復仇大業能不能進行。
所以了,越國君臣對伯噽的看重是實實在在,絕對不存在任何的虛假,更是顯得方方面面存在需求,怎麽可能會讓文種去說伯噽一言半語的壞話呢?
夫差深呼吸幾下平複情緒,挑了挑眉頭,問道:“若智氏發兵東萊,豈不使我邦交之策盡毀?”
文種說道:“智氏短時並無兼並薑姓跡象。薑姓尚且如此,何有吞並東萊意圖?”
關於智氏在幹什麽,以前的吳國並不會刻意探查,後來連續兩次敗在智氏手中,著實讓吳國不得不時時刻刻注意智氏的動向了。
因此,吳國這邊其實知道智氏同樣啟動了一個大工程的事情。
因為吳國自己有在進行大工程的關系,哪裡不知道一旦啟動何等規模的工程會產生多麽大的消耗呢?
恰恰是了解,吳國君臣很能理解智氏表現出來的克制,他們自己也被搞得挺難受,尤其是好戰的那批貴族都快被憋出病來了。
文種繼續說道:“如今所需,乃是告知田氏無有安全之憂。待來日智氏複有出兵跡象,大王即刻有所動,增使田氏心安即可。”
夫差聽懂了。
按照文種的意思,目前非但不能給田氏施加壓力,還要好言好語地安撫田氏。
文種又說道:“雖不知為何,智氏願見田氏復國。此亦我所需?大王或可利用一二?”
有些事情夫差並不會告訴文種,比如說以後雖然會北上挑戰晉國的霸權,伯噽這一次出使卻是為了緩和與晉國的關系而去。
現在想要影響晉國的國策,無論怎麽看都撇不開智氏,乃至於最應該接觸的就是智氏。
事實就是只要能夠影響到智氏,不止能夠影響到晉國的國策制定,直接的體現就是在齊國的博弈上即便情況不會變好,反正不會往更糟糕的趨勢滑坡。
吳國應該怎麽影響智氏呢?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晉國卿位家族的貪婪,再思考出既不會讓智氏獲得太多好處,又能夠讓智氏受到勾引的方向。
這一次伯噽身負使命前去求見智瑤,會提到的就是吳國與晉國的布匹交易,再來就是打算商談一塊從宋國謀取利益。
什麽?魏氏代表晉國跟宋國結盟,吳國還怎麽邀請智氏對付宋國?
對晉國的卿位家族來說,他們防著對方遠比對國外的戒備心更大,一切只因為晉國沒有出現過被外部勢力滅掉的卿位家族,但凡有卿位家滅亡一定是在內鬥中失敗。
歷史也一再證明一點,只要利益足夠大的話,沒有什麽是晉國卿位家族乾不出來的。
夫差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文種,看向了公孫聖。
這個叫公孫聖的人上次因為智氏而逃過一死。
什麽原因呢?主要是公孫聖反對夫差出兵齊國,其中就提到智氏早就對齊國虎視眈眈,一旦吳軍北上的話,哪怕吳軍戰勝了齊軍,智氏也一定會出兵攻擊吳軍。
當時非常生氣的夫差本來是要殺掉公孫聖,或許又覺得那麽就處死公孫聖不夠解氣,打算在出征北上的軍隊得勝而歸之後,好好嘲笑公孫聖再殺死。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公孫聖說對了。
也許是夫差認知到想跟晉國爭奪霸權沒有那麽容易?
可能也是夫差發覺自己變得有些飄飄然,意識到身邊不能全是只會說好聽話的臣子?公孫聖逃過了一死,從那之後也一直扮演著諫臣的角色。
公孫聖看到夫差視線轉移過來,馬上問道:“大王以為智瑤何許人也?”
老實說,還真沒有人對夫差問過這個問題。
智瑤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夫差並不知道其他人會有什麽答案,自己一時半會也無法說出什麽來。
“瑤,智氏次子,自幼得其祖、父寵愛。聽聞總角之年便參與家務,十二歲初次領兵戰勝諸侯,十四歲二次領兵再勝諸侯,隨後便是戰無不勝。齊國如今此般,大王以為乃是為何?”公孫聖說道。
太子友有些鬱悶地看著公孫聖,覺得前面還說得好好的,後面為什麽要問那麽一句,有被押出去砍了的可能性呀。
夫差不會去回答公孫聖剛才的提問,回答的話,不能睜眼說瞎話,說是吳國造成齊國現在的局面,講是智瑤的布局又會顯得自己很無能。
其余人也是用各色的表情看著公孫聖。
那麽多人之中,文種看似表情肅穆,心裡卻是在想:“公孫聖不死,大王(勾踐)的復仇大業便有阻礙。應該想辦法除掉啊!”
公孫聖停頓了一小會,期間看了在場眾人一圈,視線重新落在夫差身上時,說道:“如原國有瑤,何至有晉?”
也就是說,智瑤不止可以作為一名力挽狂瀾的人物,還是一位能使國家變得無比興盛的大臣,要是智瑤出生在原國沒有被晉國吞並之前,還不知道會是誰吞並誰。
夫差能明白公孫聖是什麽意思,不耽誤越來越想把公孫聖乾掉,一邊又在想:“正是因為智瑤能力強又聰明,或許……才有可能在對待田氏上面進行合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