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天塌下來有人頂

  李啟思來想去，發現……釋放相柳，似乎真的能夠拉來一派神祇的助力。

  這一脈神祇，主要有三個牽頭的。

  帝混沌，共工，還有帝俊。

  首先是帝混沌，他的目的未知，但他的存在確實可以鉗製和影響太一和黃龍。

  這也是李啟最難預測的一位存在，帝混沌聽名字也知道，這位存在幾乎無法以常理來揣測，傳聞他無目無口無耳無鼻，只有身軀，擅長舞蹈。

  李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但已知的是，帝混沌不喜歡凡人，以至於他都準備毀滅掉所有凡人了，或許這就是對方的目的吧。

  那，共工……

  共工的目的就很清晰了，共工是真的想要毀滅所有凡人，為此他做出了許多努力，但最後依然失敗了，以至於被流放。

  他的臣子們也死的死，封印的封印，像是相柳就被封印了，而浮遊則死了。

  共工最後被祝融擊敗，怒而撞斷天柱意圖同歸於盡，致使天下傾斜，東邊低，西邊高……天都塌了，還是後續補天，這才讓天下得以存續。

  而共工是李啟的師伯，如果願意解放相柳的話，很大概率可以得到對方的幫助。

  還有就是帝俊。

  日月之女神，名為‘曦’，曦的意思，便是‘白晝和黑夜交界之時的微光’，所以她是日月之神，和帝俊生下了十個太陽，十二個月亮。

  十個太陽已經被射死了九個，十二個月亮則作為十二種不同的月相，一年有十二月也是由此而來，因為最初的歷法是曦所制定的，這是來自昊天的命令。

  那麽，釋放相柳，交好共工。

  拉攏曦，變相也就拉攏了帝俊。

  再加上帝混沌天然對黃龍和太一的某種意義上的威脅。

  李啟突然發現，相柳似乎早就想好了這一切，只要李啟點頭，那麽的確可以多出一派助力。

  只是有一個問題——

  李啟心念一動，法身頓時降臨到了巫神山內部，祝鳳丹所在的洞府。

  剛剛到，滿臉嚴肅的李啟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禍鬥正在旁邊，雙手抱胸，看著祝鳳丹，表情和李啟基本上是一模一樣。

  而祝鳳丹本人正在騎他養的兩隻五品食鐵獸。

  這兩隻食鐵獸堅決不從，於是他正在馴獸。

  他和兩頭食鐵獸滾在一起，狠狠的肉搏，奈何食鐵獸皮糙肉厚，僅憑如今差不多報廢的肉身，實在是拿不下來。

  不過食鐵獸也拿他沒辦法，兩隻黑白色的滾滾爆發出了頑強的毅力，用體重把他壓在地上。

  而祝鳳丹也不不甘示弱，和兩頭食鐵獸正面硬撼，打的是山崩地裂，整個院子的地板磚都碎了。

  看見李啟來了，禍鬥一步踏出，來到了李啟身邊：“他看起來還要一會，你來是做什麽的？”

  “我本來是來詢問老師關於神道的一些隱秘……只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巧啊。”李啟有些無奈的看著胡鬧的祝鳳丹。

  “噢，那不是不巧，而是太巧了，他也正在和神道隱秘乾架呢。”禍鬥深深的歎了口氣。

  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昔日那意氣風發的天神公子，怎麽變成了這幅樣子？
  “哈哈，蚩尤的神獸是吧？我聽說蚩尤已經死了，他的身軀化作解池，如今也是一座奇觀，這麽說的話，那些食鐵獸，是蚩尤的直系？”

  “誰知道呢，不過，你家師父性情爽朗，和各個道脈關系都不錯，能拿到蚩尤直系的食鐵獸也不稀奇，以前他可是很受歡迎的，各方都很喜歡他，無關道統差異，因為他本身就沒有任何道爭可言。”禍鬥說道。

  但這話卻讓李啟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神色一變。

  等等……老師以前和所有道脈關系都不差？

  想來也是，作為祝，他和所有勢力都有一個打好的關系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師年輕的時候，據說可是標志性的巫祝，所謂‘神精爽朗’就是這種了。

  且不說現在這個人嫌鬼憎的浪蕩子形態，以前他還是很有招人喜歡的。

  也就是說，老師和滅絕凡人的那一派神祇，關系也不算差？

  甚至可以說，祝老師和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天神共工，其實也沒什麽間隙？
  盡管祝融和共工的關系非常差，但祝鳳丹和共工的關系未必差啊。

  想到這裡，李啟趕緊給禍鬥告退。

  那之後，他快步來到和食鐵獸肉搏的祝鳳丹面前，看著雖然要死不活，但起碼表面上很有精神的老師，李啟也不客氣，直接說道：“老師，你和二師伯關系怎麽樣？”

  “二師伯？共工？”祝鳳丹一邊推著食鐵獸的屁股，一邊扭頭過來問。

  “嗯。”李啟表示了確定。

  “怎麽說呢……呃，他脾氣不是很好，而且為人凶頑暴力，懂吧？”祝鳳丹一邊快速格擋開那些食鐵獸的進攻，一邊和李啟說話。

  李啟都看流汗了。

  那些食鐵獸怎麽雙腿直立的啊？一身拳意流淌，絲毫不遜色於五品武者，打起來更是暴風般的影子傾瀉而開。

  好酷炫的食鐵獸。

  不對勁，食鐵獸這玩意兒不是蠻獸嗎？雖然有力量，但是卻沒有高等智慧，本質上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野獸。

  但好像，這些食鐵獸經常和祝鳳丹單挑，導致他們好像在長久的磨練裡學會了拳法，變成了功夫食鐵獸。

  喂，你到底和這些食鐵獸打了多少次以至於他們都學會武功了啊？

  李啟感覺，自己哪怕到了三品，在祝老師這裡也總是能刷新自己的認知。

  而且這幫萌物好像把這個當嬉鬧的方法了，還衝著李啟來了。

  想來也是，這兩隻食鐵獸，李啟還養過來著。

  當初他剛剛到這裡的時候，只有八品，就是騎著這兩隻胖胖在巫神山到處閑逛的，那時候還給他們釣蘿卜來著。（詳情見第二百三十二章）

  後面幾次回來，他們也會一邊啃著祝鳳丹的大棒骨一邊來找李啟要摸摸。

  所以他們對李啟很是親近，此刻也跟著李啟嬉鬧起來。

  就是動靜有點大。

  李啟看了一眼，似乎，不和這倆胖胖玩高興，是不太可能談正事了。

  於是，他乾脆落了下來，加入了這場與家庭寵物的大戰之中，一拳把胖胖打飛，渾身的肉都在抖。
    但這些食鐵獸皮糙肉厚，不覺得痛，隻覺得好玩，又撲了上去。

  旁邊的禍鬥捂臉。

  真是一家人啊。

  禍鬥受不了了，她跑路去其他地方了，反正這裡有李啟守著。

  她真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玩的。

  教食鐵獸打拳有什麽意義嗎？

  所謂的武藝本來就是粗陋不堪的遊戲而已。

  只不過一串不同的動作，勾連了氣血和穴竅罷了，什麽技術，動作之類的東西，都可以被從根底拆分。

  “招數”，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解析了“拳理”，那萬千拳法，不過只是和積木一樣隨便組合的東西罷了。

  再多的拳法，歸根結底也就是氣血與發力姿勢，流經穴竅之後產生的效果而已，禍鬥自己就能夠隨時隨地自創想要的“拳法”，或者隨心所欲的改良任何已有的拳法。

  哪怕禍鬥一天武藝都沒學過，這世上也沒有她不會的武藝。

  頂破天，也只有“擅長”或者“不擅長”的區別罷了，看她願不願意多花點腦子去想。

  所以，對於李啟和祝鳳丹這種不知所謂的興趣，她是真的很難理解。

  尤其是李啟，用的拳法顯然還是八品的，看起來是模仿水流和鯉魚的拳法，粗陋不堪，以他的水平應該隨便改進一下都能突飛猛進，但他似乎也不在乎，就一直用，因此還被那些食鐵獸好幾次突破了防禦，被咬了好幾口。

  搞不懂，這是祝鳳丹傳下來的嗎？

  但無所謂。

  讓他們玩吧，眼不見為淨。

  禍鬥跑路了，懶得管。

  而另一邊，在經歷了一個時辰艱辛的戰鬥之後，那兩隻胖胖玩的很盡興，累睡著了。

  李啟師徒二人找了個地方坐下。

  李啟整理了一下穿著打扮，保持整潔。

  祝鳳丹這時完全不在乎，衣衫不整的坐在旁邊說道：“你剛剛說什麽來著？問共工的事情？”

  “是，老師，你和共工師伯的關系怎麽樣？”李啟點頭。

  “我不僅和共工的關系好，而且，帝俊，帝混沌和我關系也不錯，甚至包括說蚩尤在內，都是我朋友，你師父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很厲害的。”祝鳳丹拍著胸脯說道。

  “看出來了，所以，你其實知道我想說什麽吧？那你為什麽要和那些食鐵獸摔跤？”李啟聽這話就知道老師其實心裡門清。

  雖然在這個地方養傷，不過他似乎對外界的事情很了解嘛。

  “和他們玩鬧而已，和你又沒關系，別想太多了，瞻前顧後，你從小就這樣，大氣一點，天塌下來又能怎麽樣？”祝鳳丹癱在原地，一臉輕松。

  李啟則隻覺得無奈：“唉，我要是有老師你這麽瀟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祝鳳丹卻顯得一臉無所謂：“真的會死嗎？這些壓力是不是你自己給自己找的？就比如相柳的事情，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糾結半天，生怕觸動了什麽平衡，又引發什麽大戰之類的，但你想想看，你真的有那麽怕嗎？”

  “說的輕巧，那如果真的引發的大戰的話？就好像是……人巫之戰一樣。”李啟歎息著說道：“如果有的選的話，我可不願意引爆天神內部的矛盾，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導致更多麻煩事情，比如共工和祝融的第二戰之類的，要是真發展到那一步，老師你又如何自處？”

  這話讓祝鳳丹坐了起來，然後敲了李啟一個腦瓜崩。

  “想些有的沒的，你不是已經領悟了勇氣為何物了嗎？還擔憂這些做什麽？”祝鳳丹說道。

  李啟搖頭：“老師，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躺著等死，反正都有人來給你兜底，把鍋往巫神上一甩，橫豎都不會有事，我不一樣啊……”

  “你有什麽不一樣的？”祝鳳丹反問。

  “我——”李啟剛想說自己不會甩鍋，但開口就又說不出話來了。

  這話可真不能說。

  李啟當初挑起人巫之戰，雖然說只不過是火星子點燃了炸藥桶，但這和他開了最後那一槍無關，他依然要為此負責。

  但，李啟付出了什麽後果嗎？

  其實沒有，他確實需要參戰，但就算不是他引起的，他還是要參戰，而真正的後果，比如什麽背後扯皮，和主和派嘴炮之類的，其實李啟一點都沒接觸到。

  都是祝鳳丹在做。

  所以……其實大不了也這樣，把鍋往祝鳳丹身上一甩，到最後，和共工的壓力，和帝俊的壓力，其實都可以扔給他。

  “別看你師父我現在這樣，其實，我很厲害的啊。”祝鳳丹突然站起身，然後看了一眼李啟。

  只是一瞬——

  李啟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體一輕。

  他周圍好像出現了幻境，怎麽也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好似一個人走在山間，迷失在霧靄中。

  但很快，他走出了有限的迷霧，發現了面前的法相，好似宇宙一般的法相。

  面對宇宙之外的宇宙，面對著眼前的光芒，李啟感覺到刺眼難耐，如此的光芒不僅照亮了萬物，還給予了一種嶄新的可能。

  這尊法相……是另一種可能性的星空。

  沒有四相，沒有星官的星空。

  不對……不是沒有，而是萬物徹底失去‘差異’的世界，天神和凡人的界限消失了，所以，星官和凡人的區別也就沒有了。

  如此難以忍受的光輝之下，李啟失明了一瞬。

  緊接著，迷霧馬上又將他籠罩。

  李啟回到了現實。

  李啟摸索著努力回憶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在剛剛，他所看見的東西給他自己的想象力造成了奇特混亂的影響，盡管他已經盡力記錄下那一瞬的感受，但信息量還是太大了。

  他曾經見證過祝鳳丹的法相，但那個時候他還年輕，還無法有現在這麽真實的體驗。

  “那是……”李啟看向祝鳳丹，表情微妙。

  “去做吧，天塌下來我頂著。”祝鳳丹輕松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