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生如戲
  舞台上發生再多意外，只要導演不喊停，那就必須往下演！

  被曾平凡操練了一年的眾人這點兒覺悟還是有的！
  短暫的驚訝後，演員們快速的調整狀態，重新投入劇情。

  戲裡，一眾武林正道人士見太合魔君出現。

  頓時如臨大敵！

  書生這時候也叫囂不起來了。

  之前他知道這群武林正道人士顧及臉面，明著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口嗨一番，罵罵人，裝裝瘋，發泄一下心中的積怨。

  但是這個新來的大魔頭可不會講什麽臉面！
  是真的殺人不眨眼！

  於是兩邊開始為了爭奪書生的歸屬權發生爭執。

  高爽身為大魔頭忠心不二的跟班，負責與一眾武林人士互噴口水。

  這是高爽舌戰群雄的一大段快節奏對白！
  需要連續不斷的轉換對話目標，而且切換速度越來越快！

  曾平凡要求高爽不但要說的快，還要說的清楚。

  這就讓一口京城方言的高爽十分難受。

  京城方言習慣吃字兒，還喜歡加兒話音。

  特別是說快了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眼見著高爽就要開講了，坐在舞台最前端的曾平凡悄悄卷起了手裡的劇本。

  就等著隨時丟向舞台！

  但是沒想到高爽一開口，吐字清晰，字正腔圓！
  對面跟他搭戲的同學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

  戲是要搭的！
  兩個人說台詞要相互從台詞的感情中給予對方刺激。

  以前高爽的台詞說不出感情，每次跟他對台詞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情緒提不起來。

  所以這一整段以高爽為主的表演顯得特別塌。

  整部戲劇的節奏也在這個點上被打亂。

  曾平凡因為這個事情怒噴高爽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亂發脾氣。

  但是這次，高爽說台詞的感覺和以往完全不同。

  這段本應由他主導的情節也真正的被他撐了起來。

  高爽一個人面對數名江湖豪傑，語氣或暗諷、或譏嘲、、或嘲弄、或陰狠……

  不時的挑動著眾人的神經！
  徹底將整部戲推向了一個大高潮！

  排練了幾個月的古裝話劇，也第一次在這個由高爽把控的點上完成了精彩的爆發！

  ……

  在太和魔君即將殺掉書生的時候。

  一直隱藏在酒樓裡，扮作小二的江湖第一劍客冷情終於出手了！
  他從魔君手裡救下了書生，手中的劍尖指向魔君的咽喉：“你不該來的。”

  “你能來，我憑什麽不能？”

  隨後，兩人之間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劇情進入尾聲階段，出人意料的反轉越來越多！

  反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一連串的誤會加成，再加上冷情的挑唆，魔君毫不猶豫的將手裡的劍送進了身後跟班的腹部！

  高爽雙手抱著插在腹部的劍，看著眼前持劍的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芷？
  為什麽……

  我不相信正，不相信邪，我只相信你……

  沒想到最後卻是你殺我殺的最果決！！！”

  最後一句話高爽喊的聲嘶力竭！仿佛杜鵑泣血！

  那股子發自內心的悲傷與絕望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高爽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他眼帶自嘲的自語道：“我初入江湖時曾以為自己是風，可是最後遍體鱗傷，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野草。

  江湖裡的野草，枯了一茬，再長一茬……”

  他的語氣中帶著點嘲諷，又似乎蘊藏著不甘。

  他把在場的所有人一個個挨著指過去，最後指向了天下第一劍客冷情：“即便你是最高最壯的那一根，又能撐過幾個寒冬？”

  高爽的身體開始搖晃。

  但最後的目光卻鎖定在了魔君譚芷的身上。

  眼裡的不忿化為了無奈和迷離。

  所有的話只剩下一句：
  “我不怪你的……我不怪你的……”

  一直重複，似是呢喃，似是對自己的開解。

  他的身體向後仰去……

  眼看著高爽下一個動作就是孤獨的倒斃在冰冷的地板上。

  譚芷卻是被現場的氛圍徹底帶偏，她不顧劇本的設定，強行跑到高爽的身邊，在他躺倒之前從身後托住了他。

  高爽倒在譚芷的懷中，笑的無力而蒼白，他勉強抬起手，顫顫微微的摸向譚芷的臉：“阿芷……我下輩子不會再糾纏你了……”

  譚芷坐倒，雙手摟住高爽的臉龐，輕輕的搖頭，任由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他的臉上。

  劇情裡本該對跟班無情無義的大魔頭，這一刻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內心情感的爆發。

  高爽帶著幾分極致虛弱的聲音如夢似幻的縈繞在所有人耳邊：“我會和孟婆多要幾碗湯，把你……忘得乾淨……一點……”

  高爽最後一句說完，伸向譚芷的手無力的垂落……

  “啪……”

  手臂摔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似乎成了某種信號。

  “嗚嗚嗚……”

  壓抑的哭聲在安靜的排練廳裡傳開，擴散！
  演出被迫中斷了！
  全場的演員，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高爽淒涼的臨終獨白整崩了表情。

  以前聽高爽說這一段台詞的時候，尷尬的想死！
  隻恨不得他快點講完！
  最好是別講了！
  讓大家能夠繼續接下來的劇情。

  但是今天……

  所有人同樣是恨不得他別講了！

  卻是錐心般的痛，讓所有人的精神承受能力達到了極致。

  “啪啪啪！”

  曾平凡鼓著掌從導演椅上站了起來。

  舞台斷場，是非常嚴重的事故。

  但是今天！這次斷場！
  他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來！

  也許高爽的形體表現上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但是今天他在台詞上的表現，簡直無可挑剔！
  哪怕用最嚴苛的標準來看，也當得起一次讚揚！
  曾平凡走到高爽面前，蹲下來認真的對他說道：“如果在正式演出的時候你能保持現在的狀態，我給你滿分！”

  曾平凡的話音剛落，哪怕還在哭泣的同學都跟著倒抽了一口涼氣！
  曾平凡的滿分，就像傳說中的浮雲！
  只聽說過，卻從來沒人見過！

  在他手裡拿過滿分的人，都是學院裡的傳說！
  高爽原本還準備安靜的躺在譚芷的大腿上，假公濟私一會。

  但是當曾平凡開口說話的時候，高爽的表情逐漸扭曲。

  最後甚至成了一副要哭的樣子。

  曾平凡對高爽的表現很滿意，他拍了拍高爽的肩膀：“不用感動成這樣，這是你應得的！”

  “不是……曾老師！你踩我手了！！！”

  高爽實在忍不住了，翻身起來，另一隻手猛推曾平凡踩著自己右手的那隻腳……

  ……

  放學後。

  高爽沒回家，他打了輛車直奔凌都大廈。

  他心裡總覺得何姨最近幾天很有些不對勁兒。

  到凌都大廈的時候，沒有在門口傻等。

  今天何姨是開車出門的，所以要想等何姨，在停車場出口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高爽在旁邊的商店裡買了盒華子，走到地下車庫的門崗。

  “師傅！”高爽從門崗的小門裡把華子丟了進去：“能幫忙看看京cxxxxx在不在嗎？謝謝您了！”

  門崗師傅抬眼看了高爽一眼，小心的問道：“你什麽人的車？”

  “我姨！今天她心情不太好，電話打不通，不知道人在不在公司。”高爽回道。

  門崗師傅翻看這電腦上的車輛出入信息道：“你再去別的地兒找找吧，這車半個多月沒在這裡停過了。”

  “半個多月？”高爽皺眉重複了一句，隨後抬頭笑著跟門崗師傅招呼了一聲：“謝謝您了！”

  高爽返回凌都大廈門口，找了個擋路的石墩坐了下來。

  半個多小時後，凌都大廈裡陸陸續續開始有人下來。

  緊緊盯著人群的高爽很快就發現了一個自己曾經遠遠見過一次的面孔。

  那天自己來找何曉玲的時候，曾叫住過何姨的“宋哥”！
  “宋哥！”高爽穿過人堆擠到男人身邊，笑著喊了一聲。

  姓宋的男子微微一愣，看著眼前陌生的年輕人有些疑惑：“你是……”

  “我是何曉玲的弟弟，我想問一下我姐的事情。”高爽說道。

  宋哥聽到是何曉玲的事情，頓時臉色一黑：“都被辭退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高爽側身擋住了準備繞過自己的宋哥：“辭退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前兩天。”宋哥不耐煩的道。

  高爽繼續追問道：“因為什麽事情被辭退的？”

  宋哥明顯不想提何曉玲，一邊說，一邊強行擠開了高爽：“我哪知道！我還有事，你回去問你姐去吧。”

  高爽看著眼前的男人飛快的消失在人群中。

  他又回頭看了看凌都大廈，眼中一抹寒光閃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