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水

  “等等。”

  羅閻打斷安禪，命令道：“對永恆天秤發誓。”

  “那是什麽？”安禪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發誓就完了。”羅閻不耐煩道。

  “好。我安禪對永恆天秤發誓，在羅閻對我生出歹意前……”

  雖不知永恆天秤是什麽。

  但一個誓言而言，安禪還不至於心存憂慮，驚懼引來大禍。

  他深深看了眼羅閻，很快發完誓。

  誓言剛剛發完，他便感受到冥冥中傳來的反饋。

  他神情劇變，不敢置信道：“因果？！”

  他看到了因果。

  一頭載著自己，一頭載著羅閻。

  他若是敢違背誓言，必將被因果所吞噬，身與道皆消亡！
  羅閻表情平靜。

  心中也是一驚。

  因果？

  看安禪那難看的表情，似乎這因果，具有極大的約束力。

  他心中松了口氣，一抖手中安宇軒的神魂，冷聲道：“安禪發完了，現在該你了。”

  安宇軒猛然一抖，很快回過神。

  他見證一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發誓。

  “我安宇軒對永恆天秤發誓……”

  安宇軒一邊發誓，一邊惡狠狠的想著。

  落了他安宇軒這麽大的面子，摧毀了他安宇軒的肉身，這是斷絕道途的大仇，他豈能這麽輕易放過羅閻？

  誓言算什麽？
  誓言就是用來違背的！
  等出去後，他必要讓這羅閻後悔來到世上。

  他這般想著，很快發完了誓。

  可誓言剛說完，他便接受到冥冥中的反饋，登時間神魂痙攣，仿佛要憑空消散。

  “公子，誓言！”

  安禪見狀，眼皮一跳，高聲提醒。

  安宇軒明白過來，趕忙散去對羅閻的惡念。

  惡念剛散去，他的神魂便平靜下來。

  他臉上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驚懼之色。

  他剛才只是想想，就差點神魂泯滅。

  若真付諸於實踐……

  安宇軒神魂猛然一顫，心底湧現無窮惶恐。

  這誓言這般靈驗，豈不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隨時都會斬落的利劍？

  “好了，將人給我吧。”

  羅閻看安宇軒的模樣，就知道這誓言不可能被違背。

  他心中一塊大石落定，向安禪索要韋玄。

  安禪將韋玄扔給羅閻。

  羅閻檢查一番後，確認生靈戒神玥都在，便將安宇軒的神魂扔給了安禪。

  “交易完成，先走一步。”

  羅閻朝安禪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安宇軒，輕輕一笑，轉身朝大河走去。

  安禪和安宇軒望著羅閻背影漸漸消失在大河中。

  羅閻剛消失。

  安宇軒便從失魂落魄中回過神。

  他身上便冒出無窮戾氣，操縱著神魂，一巴掌甩向安禪。

  “廢物！連本公子都保護不好，本公子要你何用？”

  安宇軒渾身顫抖，憤怒到了極致。

  他養這條狗就是用來護主的。

  可如今，他卻身陷囹圇，差點神魂泯滅，甚至還發下了那等誓言。

  在他看來，這是安禪天大的罪過，萬死難辭其咎。

  安禪根本不敢躲避，甚至不敢以法力去抵擋這一巴掌。

  他硬生生受了一巴掌，半張臉頓時通紅，嘴角溢出一道血液。

  他低下頭，顫聲道：“公子，小的有罪，小的願聽從公子處罰。”

  “我不會罰你。”安宇軒搖了搖頭，一臉失望的望著安禪，道：“三年前我給你的承諾取消。”

  安禪身體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顫。

  他低著頭，語氣艱澀道：“公子，這種情況，下次絕不會再出現。能否再給小的一次機會？”

  “機會？”

  安宇軒神情再度猙獰。

  他一把抓住安禪的衣服，森然吼道：“我給你機會，誰給我機會？！我剛才差一點就死了啊。”

  吼完之後。

  他面皮抽搐一陣，又小聲嘀咕道：“我差點被人打死，卻又不能報仇，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嗎？你能對我內心的痛楚感同身受嗎？

  你這個廢物……

  等回去後，我就跟外公說，讓你姐姐當我小妾。

  記住，這都是你護主不力造成的。”

  安禪聞言，面色瞬間煞白如雪。

  若只是當安宇軒小妾，那也沒什麽。

  他甚至還會為姐姐高興，高興姐姐攀附上了安宇軒這位貴公子，道途必然遠大。

  可他明白，安宇軒並不是貪圖她姐姐的美色。

  安宇軒想要的是，是和她姐姐共生的無滅生炎。

  一旦無滅生炎被剝離，她姐姐有九成的概率會香消玉殞。

  剩下的一成，也是道途斷絕，淪為凡人，然後在極短時間內走到生命盡頭。

  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

  ……

  “這次……這次又多謝羅道友了。”

  韋玄已經凝聚出肉身。

  只是此刻無比虛弱，只剩下元丹境實力。

  他跟在羅閻身後，望著羅閻冷冽的側臉，莫名感到心驚肉跳。

  “我這人最講公平。”

  突兀響起的聲音，讓韋玄嚇了一大跳。

  他心中莫名忐忑起來，連忙奉承道：“是，羅道友最公平。”

  他能感覺到羅閻的聲音很冷，似乎對他被安禪擒下很不滿。

  “之前你扮做我，假死在安宇軒手中，我算你救我一命。一命抵一命，於是我接下來也救了你一命，帶著你從安禪的追殺中逃脫。”

  羅閻冷眼回望，繼續道，“但這次，是第二次。你欠我一條命，你打算怎麽還？”

  “怎麽還？”

  韋玄可憐巴巴的問羅閻。

  “簡單，將生靈戒交給我，回去以後，就說你生靈戒被一個陌生人奪走了。”羅閻道。

  “不行。”

  韋玄頭搖得像撥浪鼓，正色道：“我若不能帶著生靈戒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條。”

  羅閻目光閃動，提議道：“那就不回去，你大可以遠走高飛。我可以給你靈晶，很多很多靈晶。你只要以聯系雇主，說你拿走了生靈戒即可。”

  他將安宇軒的神魂還了回去，但卻留下了安宇軒的儲物戒。

  而光是安宇軒的儲物戒，就價值數百萬靈晶！

  現在，他有的是錢。

  “不行。”

  韋玄依舊搖頭，他說道：“我若離開，自己會死不說，我的家人，我的家族，一切和我有關之人都會死。

  羅道友，你救我一命我感激不盡。

  但求你，別逼我。

  這枚生靈戒，我是一定要帶回去的。”

  羅閻凝望韋玄。

  但這一次，韋玄未曾退縮，平靜的和羅閻對視。

  “羅道友，我知道你害怕神家，但請你相信我，我和雇主，是絕不會向神家告發你的。你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我也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出了秘境，你我將不再相見，不再有任何交集。你其實根本就不用憂慮。”

  韋玄神情真摯，開口勸說。

  就如他所言。

  他和羅閻都是小人物，未來不會再有交集。

  而他背後的雇主，也根本不可能拿此事來針對羅閻。

  說難聽點，羅閻不配。

  因為兩者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羅閻望著韋玄，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若無韋玄配合，縱然他殺掉韋玄，搶走生靈戒，他還是會成為雇主的第一目標。

  在雇主身份不明的前提下，這非他所願。

  他只能按照原先計劃，放韋玄離去，先弄清楚雇主的身份。

  “別跟雇主說，就當我沒說過。”

  說罷。

  羅閻一步落下，身影消失在遠去。

  “好，我答應你。”

  韋玄望著羅閻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

  ……

  洶湧的大河中央，萬物不渡。

  羅閻放空身體，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他身上不斷浮現水汽，同時感受著冰寒刺骨的河水。

  陽光從天空灑落。

  詭異的穿透河水，落在位於河水深處的羅閻身上，然後交織出層疊錯落的斑駁光影。

  某一刻。

  光影變換。

  世界也隨之變換。

  羅閻再睜開眼，已來到一個全新的位面。

  “令人討厭的氣息。”

  羅閻眉頭微皺。

  向河面泅渡。

  不多久，他便遊上河面，看到了天空。

  雨。

  大雨瓢潑。

  夾雜著電閃雷鳴。

  轟隆隆的聲音不斷回響，有些震耳欲聾，有些卻從極遠處傳來，隻余下一道沉悶聲音。

  天地混沌。

  被雨和霧充斥。

  這等環境下，縱然是神嬰修士，神念也很難鋪開。

  羅閻未曾張開法力，任由大雨淋在身上，而後便朝陸地遊去。

  不多久。

  他便來到岸邊，緩緩走上陸地。

  這非木之位面，但在大雨的灌溉下，依舊是草木茂盛，宛如來到原始森林。

  羅閻此行為不老泉而來。

  而不老泉位於濯涳山上。

  那是位於水位面中央的一座大山。

  據傳大山中妖獸眾多，而且會主動狩獵修士。

  一般修士，很難登上濯涳山，抵達不老泉。

  為了對抗妖獸，避免葬身妖腹，按照以往的慣例，修士們會在濯涳山下建立營地，組織隊伍，共同登山，前往不老泉。

  “秘境已經開啟許久，也不知營地還有沒有人，不老泉又是否已經取盡。”

  羅閻想著。

  倏地騰空而來，化作一道金虹，朝濯涳山激射而去。

  “唧！”

  不遠處有尖叫聲從遠處傳來。

  一根好似尖刀般的灰色羽翼率先切開雨幕。

  隨即是猙獰的頭顱，巨大的身軀。

  那是一隻怪鳥，身長百丈，有著尖銳的喙和銳利的爪。

  它徑直朝羅閻衝來。

  灰色羽翼張開，如橫起一把尖刀，要將羅閻攔腰斬斷。

  怪鳥的速度極快，就如電光一閃。

  從切開雨幕，到出現在羅閻身前，不過短短一個呼吸。

  但對羅閻來說，一個呼吸，便已足矣。

  羽翼劃過，連雨幕都被斬斷。

  但羅閻已是一個翻身，坐到了怪鳥身上。

  “竟然送上門，那就當我的趕路坐騎，送我一程吧。”

  羅閻面露輕笑。

  壓著怪鳥，直直朝下落去。

  不多久，便聽轟的一聲，已是砸他一片樹木，在地面上轟出一個大洞。

  這怪鳥也是元丹後期修士，但比之羅閻，要弱上太多，根本不是對手。

  “唧！”

  怪鳥發出憤怒尖嚎，撲騰翅膀，想要掀翻羅閻。

  與此同時，它身上冒出恐怖電光，電光遊走，散布毀滅氣息。

  羅閻坐在怪鳥身上，巋然不動。

  見鳥兒一直奮力反抗，他搖了搖頭，屁股猛然向下一坐。

  轟！
  地面猛然一震。

  而怪鳥更是哀嚎一聲，七竅流出斑駁血液。

  “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乖乖聽話，載我一程，等到了地方，尚可以饒你一命。若再反抗，我便將你這鳥兒烤了吃。”

  這一次。

  怪鳥終於聽懂了羅閻的話。

  它不再反抗，反而將腦袋轉到身後，用美麗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望著羅閻，然後朝羅閻低下高傲的頭顱。

  這是鳥兒在表示臣服。

  羅閻會心一笑，伸手撫摸怪鳥的腦袋，感受羽毛的光滑，而後輕輕一拍，命令道：“去濯涳山。”

  “唧！”

  怪鳥舒展雙翅，如一道閃電，朝天空激射而去。

  火之位面荒蕪。

  遍地都是焦土，妖獸也極其稀少。

  但在這水之位面，大地生機澎湃，妖獸數不勝數。

  雲雨中，不時顯露各種怪鳥的身姿，又在下一刻隱於雲雨。

  大地上，強大妖獸於山林間仰天怒吼，震碎雨幕，昭示屬於自己的領地。

  羅閻騎乘鳥首，俯瞰大地。

  短短半個時辰，他看到的道基境以上的妖獸便多達數千。

  有的獨自盤踞山林，安眠休憩。

  也有的成群結隊，聚集在大澤旁吞吸雲雨之氣。

  沿路上，羅閻又解決幾頭不長眼的妖獸後，終於，一座直插雲霄的大山出現在他眼前。

  而大山腳下，便是修士營地。

  “到了。”

  羅閻拍了拍怪鳥的身軀，取出幾株珍貴靈草作為獎勵，而後便一躍而下，朝營地落去。

  “唧！”

  怪鳥叼著草，望著遠去的羅閻，在附近徘徊許久，終是不敢靠近營地，轉身振翅離去，轉瞬消失在雲雨當中。

  ……

  ……

  “來人止步！”

  在空中時，這座營地不顯多大。

  但落在地上後，羅閻卻發現營地規模巨大，其中樓房林立，帳篷千數，粗略一掃，便知此地匯聚的修士多達上千。

  羅閻來到營地門口，被門口兩個元丹初期的修士攔下。

  “想進入營地，需要上交一百靈晶。”其中一個修士打量羅閻，開口說道。

  “為何要交錢？”羅閻看向那人。

  “其一，此地被雨天宗玉公子布置的陣法守護，可免妖獸侵襲。其二，玉公子作保，進入此地，便保你性命無虞。這兩點，足夠了嗎？”另一個修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