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二十七 戰鬥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矗立在城中心的商務地帶，在往日晴朗的夜空下，這裡如鑽石般璀璨奪目，閃耀著人們或繁華或質樸，或空虛或充實的夢。

  然而今夜，鑲嵌的華麗被邪惡抹黑，暴風雨將它們一顆顆剝落，紛紛墜入血腥的積水中，排進城市的下水道裡。

  淪陷在末世嗚鳴的烊城電台大樓，瑟縮在高聳的建築群中，被漂浮的鬼魅圍著，黑暗處不時發出沙啞的嘶吼。

  大樓腳下的空地上，尖叫聲混合著血肉撞擊的悶鈍聲，變成了暗能屍鬼的屠宰場。在空地周圍的樹枝上，叉掛著二十來具屍體，其中有幾具身著白色巫袍，血染袍面大雨也衝洗不淨。

  從大樓裡，不斷有人為躲避怪物，驚慌失措地逃出來，卻又落入這新的人間煉獄裡。在這裡肆意橫虐的，除了暗能屍鬼，還有一個冷熠的部下。

  他左眼下紋著一個黑色的倒三角，嘴角兩端的紋案像是唇角被撕裂後，又用針線縫補過的模樣。

  這張臉配上他那嗜血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神經質的殘暴。

  從大樓裡衝出來一個凡人，沒等暗能屍鬼上前玩弄，他就直接把那人隔空架起，然後指節一屈，那人的身體就擰成了一個麻花，脖子反向轉了兩圈，當場斃命。

  他直接張口，將那人的精魄吸吞進肚子裡，那人的臉瞬間死灰發黑。冷熠特許這些部下，在搜集凡人精魄的同時，可以盡情享用美餐……

  又有一男一女兩個凡人衝出來，他露出殺戮的快意，把那兩人架離地面……

  ——轟！

  一道出其不意的光咒炸在他身上，他吃痛地捂住血淋淋的右臂。

  那兩個凡人落回地面，沒命地跑，卻被暗能屍鬼卷起。

  又一道厲咒切過，將屍鬼生劈成了兩截。

  他們見空地中央，從光咒裡淡出兩個女孩的身影，凌厲的冰藍氣場從左邊那個柳葉眉瑞鳳眼的女孩身上彌散開來，她弓步向前一邁，作戰鬥狀，護在另一個前面。

  另一個女孩，召出護盾，手裡積蓄月光白的能量光咒，溫婉純淨的眉眼間，燃燒著焦灼與憤怒，清澈的眸光此時銳利逼人。

  冷熠的部下略微一怔，而後，他歪頭，臉上裂出無比猙獰的痞笑：

  “公主殿下……您主動送上門兒來了啊……”

  “……你想得美。”

  顧曉幸眼底暈出冰冷的暗影。

  那人揮手發令，四面八方的暗能屍鬼像禿鷲一般，朝她倆迅猛飛來。

  黎嵐騰空而起，旋身揮出環形光幕，電閃雷鳴間，鋒芒四射橫斬所有屍鬼。

  顧曉幸趁機瞬移至大樓台階上，疾風嘯耳，一道厲咒震碎護盾，遭了，她下意識側身避閃，浮光掠影間，又幾道鋒刃削來，左臂及右肩一陣火辣刺痛。

  冷熠的部下在她身後陰笑不迭，指節一屈，顧曉幸瞬間感到一股破壞力從背後襲來，她迅捷扭身，開護盾的同時將手裡光咒飛扔出去。

  “嘣！”好險！兩個咒術就在離她半米不到的地方爆炸，衝擊波將她向後震退了幾米遠，她腳下控力穩住重心。

  地上的屍鬼開始拚湊復活，黎嵐見大樓門前爆炸的咒術，召出光劍，瞬移直衝，刺向敵人。

  那人感到背後劍芒，側身控住。他皺眉，一手運力抵禦黎嵐光劍的衝刺力，一手向顧曉幸扔出暗色光波，顧曉幸用射擊咒接招，兩股力量在半空僵持著。

  她用指尖聚力，感到對方的力量在朝自己手臂裡猛推，見黎嵐身後空地上，暗能屍鬼一個個復活了，朝這邊蜂擁而至。

  “小心身後！”

  她提醒黎嵐，僵持的力量被對方佔了上峰。

  只見黎嵐左腳一踏，敏捷的身軀劃出一道利落曲線，翻身瞬移至顧曉幸這邊，弓步前邁，劍芒割開一片扇狀鋒刃，暴雨之中，對面死傷一片。

  冷熠那個部下也是反應迅猛，他在黎嵐瞬移之際，就閃避後退，差點被黎嵐劃破喉嚨。

  此時他臉上的散漫痞笑消失了，舔舐唇角，幽亮的眼瞳裡氤出真正的冷酷。

  黎嵐低聲對顧曉幸說：
  “公主，你快去救朋友，我來斷後。”

  顧曉幸手背身後，發了隻傳信鶴後，對黎嵐說：

  “黎嵐，你對我同樣重要……所以，請你務必堅持住……”

  黎嵐的目光更添幾分堅定。

  顧曉幸瞬移至身後的電台大樓裡，又回頭看了一眼黎嵐，她正攔在門外，騰空劈開一個刺眼的雷波，震碎了門廳玻璃。

  但願她能撐久一點，顧曉幸祈求。她剛剛給冥朔發了一則消息，但考慮到冥朔現在可能也在戰鬥中，所以她把傳信鶴設置成了擇時發送。

  這種小生靈能夠判斷對方狀態，在適宜接收消息的情況下，才會把消息傳給對方。

  茉莉還未回她信息！

  電台大廳裡，兩個電梯都壞掉了。顧曉幸剛才在門外，揪著心快速掃視過遍處橫屍，沒見茉莉。所以，茉莉極有可能還在這棟大廈內，生死未卜……

  門外激烈的打鬥聲奏響雷鳴電閃，顧曉幸要盡快找到茉莉，結束這裡的戰鬥。

  她是第一次來電台，一樓大廳的前台牆壁上，有樓層導圖。借著大廳裡忽明忽暗的燈光，她盡量不去理會地上那幾具猙獰的屍體，眯眼尋找導播室的樓層。

  她找到了，導播室和剪輯室在第十七層！這棟大廈總共二十層，雖然茉莉不一定還待在十七層，但顧曉幸至少要一層一層地搜到那上邊去。

  她不敢給茉莉打電話，生怕她現在正躲在某處，一個電話就把暗能屍鬼引來，她只有等茉莉主動聯系她，如果還能聯系到的話……

  顧曉幸跑往樓梯間，沒入了一片黑暗中。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腳下的回聲。她踏上階梯，身後安全通道的標識冒著陰森森的綠光。

  顧曉幸幻出一朵燭光，用手罩著，照亮腳下的台階，她不敢把光開太亮，怕暴露自己。

  “噔”“噔”……

  樓道高處有滴水聲，令她毛骨悚然。還沒到二樓，她就要崩了，全靠救茉莉的意念支撐。

  也許是因為精神處於高度緊繃狀態，神元裡那一溜暗紅色還比較安分……

  二樓也是全黑，狹長的T型樓道上，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兒。她警惕著這裡的動靜，從靠近樓道這間辦公室開始，一間一間地搜尋茉莉的蹤跡。

  桌上趴著啪嗒滴血的，頭髮過短；牆角姿態扭曲的，是男屍；腳下差點被絆倒，只剩上半截的……也不是她……下一間……

  她呼吸愈發短促，感到大腦缺氧，腿腳發軟，甚至胸悶作嘔，可她依然堅持每一間，每一具屍體都查看著，已近乎機械化狀態……

  窗外的電光閃進樓道，在牆上投映出詭異的魅影，身臨其境處於這沉寂的陰慘中，顧曉幸內心的悲恐快飆升到臨界值了，臉上的表情淡漠得可怕。

  這層沒有茉莉，繼續上一層……

  走到樓梯間，忽覺後頸涼颼颼，腰間有柔韌的東西觸碰，她神經質地驚叫轉身，揮舞厲咒，將那隻偷襲的暗能屍鬼截成兩段。

  從她腰上掉下來的一截觸手，在陰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像蜷曲的蛇，還在扭動，顧曉幸嚇得一個激靈，渾身雞皮疙瘩，條件反射地，直接瞬移到了第三層樓。

  剛才那暗能屍鬼發現她了，復活後就會來找她，她死撐在崩潰的邊緣，淚花都在眼眶裡打轉，又更加快速粗暴地，搜尋這漆黑的一層樓。

  可就在走廊中段，她看見了，那具橫在牆角的屍體……

  屍首分離，亞麻色的波浪卷發裹纏著頭顱，借著手裡的燭光，那身衣服也是……

  窗外的電閃雷鳴都是悄無聲息的……

  樓下的戰鬥也是灰暗的……

  這一刻，顧曉幸反而覺得，哭不出來了，內心的一切情緒都被掏空。

  五髒六腑被掏空。

  一瞬間，她就成了一個空殼，跪坐在地上。

  三隻暗能屍鬼從樓梯口朝她圍了過來。

  她麻木地聽見它們的對白。

  它們竟也會說人話……

  “沒想到這麽容易，她就被我們逮著了……嘻嘻……”

  “殿下隻說過要保證她不死不殘，沒說過，不能玩她……”

  一隻觸手纏向她腰間，將她像玩偶一樣卷起來，她的手機掉落在地上。

  她麻木地盯著那個手機……

  “她看起來那麽弱，要是玩殘了，怎麽辦？”

  她空洞的目光就烙在那個手機上……

  “我可以輕柔一點，玩不殘……”

  四隻觸手纏向她的手腕和腳踝……

  將她懸立在半空中……

  她聽見暗能屍鬼在身後陰笑……

  “嗡嗡嗡……”

  手機屏亮了。

  雖然距離有點遠，顧曉幸看不清上面的來電文字，但那特別設置的來電圖片，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茉莉的來電！

  茉莉還活著！！
  她居然還活著！！！

  顧曉幸被抽離的魂兒，奇跡般地又回到了這具軀殼上！
  就像又注入了新生的源泉。她重新振作起來！

  顧曉幸身後，把她架在半空中的那隻暗能屍鬼，見她回眸，朝自己詭異一笑，接著，一股強大的衝擊波，就將它向後猛撞到了走廊盡頭的牆上，跌滑在地。

  它還沒來得及調整，纏住她的觸手又被一股往前衝的猛力，硬生生地扯斷了！雖然它感覺不到痛，但也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顧曉幸兩個方向來回瞬移的動作一氣呵成，她掙脫束縛後，見另兩隻暗能屍鬼朝自己襲來，又迅捷閃避到走廊中央，順勢撿起手機，朝那三隻暗能屍鬼扔出了射擊咒。

  被撞走廊盡頭的那隻直接被擊碎，另兩隻竟也會閃避。

  手機還在震動，她接通手機，又向對面橫炸出一個光波，將正衝上來的兩隻屍鬼炸得粉碎。

  “茉莉，你在哪呢？”

  “曉……曉幸，”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輕，帶著哭腔，止不住顫抖，“你別來……來了，我就是……想和你……你……告別……”

  顧曉幸一聽急了：

  “你胡說什麽呢！快告訴我你在哪！第幾層？”

  “……你……你不知道，這裡有很多怪物……”

  顧曉幸抑製住內心的焦灼：
  “茉莉……我現在就在這棟樓裡，我今天見不著你不回去……你快告訴我，你現在哪裡呢！”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顧曉幸隱約聽見門那邊似乎有動靜。

  “我……我在十五樓，配……配音室裡，出樓道左拐第……第四間，這外面……有好幾隻……怪物。”

  “……你就在那裡等我，保持電話暢通。”

  顧曉幸說著，開始往樓上趕。

  “我……我手機要沒電了……”

  電話那頭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