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大紅人
石台上,一大片區域變得濕漉漉的,其中一半是淚水,一半是血水。
一頭丈長銅虎趴在地上。
從後頸到尾巴,十分健壯的身軀上布滿了傷口,有砍傷、有刺傷、有少一塊肉、有幾乎斷開的尾巴……
銅虎揪著嘴,看起來十分悲傷,虎眼中滿是淚水,大半個頭顱早已經淚水浸濕。
盧通不想哭。
可是身不由己,每受一次傷,心神中便多一份傷心,心神一傷,淚水仿若決堤一般,根本無法控制。
黑衣人跪坐在旁邊,同樣是滿臉淚水。
“小虎,我不忍心傷你,可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
黑衣人哽咽了幾下,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七憫。”
盧通仰起虎頭十分虛弱地喚了一聲。
虎臉萎靡,可是心神卻十分清明,最開始交手時的恐懼也已經褪去。
他看出了機會。
空性書院的弟子,既是在殺人,也是在修行。
交手至今,或者說凌虐至今,黑衣人開始時的興奮已經褪去,不知不覺中也沉浸到了哀傷中,仿佛真的成了戴七憫。
只不過,還殘存著一份理智。
盧通還在等待。
等候黑衣人完全丟下理智,徹底成為戴七憫。
“小虎~”
黑衣人伸出一隻小巧細手,輕輕撫摸銅虎頭顱。
黑劍依靠在旁邊,劍身上裹了一層濃密青煙,聲音響起,一束青煙飛出,好似一條青蛇,一頭扎入銅虎腿根。
盧通微微張了下虎口,發出一聲似有似無的痛叫。
一隻白皙手掌拍在嘴唇上。
黑衣人抹了一把眼淚,道:“小虎,不疼,我這就送你走。”
黑衣人啜泣了兩下,拿起長劍,一劍刺入銅虎心口。
盧通承受了上百道攻擊,已經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心臟中多了一根外物,念頭稍動,留下的血靈迅速裹在長劍周圍。
又是一道哀傷炸開。
“小虎!”
黑衣人放聲大哭。
機會來了。
盧通正要出手時,哭聲又戛然而止,一個自語聲響起:“對,差點忘了你的本命法術,我要把伱的頭割下來,每天都陪著我。”
“七憫……”
盧通不敢再等,十分緩慢地轉過頭。
一人、一虎四目相對。
黑衣人的雙眼已經哭紅了。
盧通耷拉著眉眼,呼吸微弱,仿佛只剩下最後一絲氣息。
“對,對不……”
黑衣人神色一痛,流下兩行淚水,緩緩張開嘴唇。
時候到了!
盧通咬著儲物手鐲,運出一道法力取出化劫水,卷動舌頭,把鶴頸瓷瓶推到嘴唇中,最後用舌頭猛力一頂。
“吼!”
鶴頸瓶轟然炸開。
一滴黃豆大小的水滴飛出,極清澈、極純淨,沒有任何顏色,可是又仿佛是藍色,還帶著一點綠色。
盧通不管不顧,在鶴頸瓶破損的瞬間,縱身一撲,頭顱化作丈許大小,一口咬向前方。
黑衣人愣了一下。
下一瞬,眼神恢復清明,反手握住長劍,青煙彌漫,瞬間覆蓋整個石台。
“嘩、嘩、嘩!”
水流聲突然響起。
水滴抖動了一下,變小了一圈,空氣仿佛變成了湖水,跟著掀起一道波瀾。
青煙一掃而空。
黑衣人臉色一變,尚未褪去的悲傷,迅速被恐懼衝散,用力刺出一劍。
“啊!”
虎口落下,石台上歸於平靜。
一頭銅虎趴在地上,嘴唇外叼著兩條小腿,大股鮮血順著嘴唇流出。
“噗!”
盧通吐出屍體。
一道黑煙升起,片刻後地上只剩下幾件衣裳、一個袖囊,還有一枚再生丹。
他一一收起。
一股磅礴大力傳來,眼前一晃,已經出現在生死台外面,開始朝下方墜落。
耳邊也傳來一些人聲:
“厲害!想不到竟然是如此人物,以前小覷魏虎了。”
“真媽的晦氣!”
“一賠三還是一賠五?四首司的賺大了。”
一場苦戰,卻隻用了不到一成法力。
盧通勉強穩住身體,覺得肉身、心神全部十分疲憊。
一陣風吹過。
朱東壁踩著一大團白雲飛到旁邊。
“如何?”
盧通走到白雲上,咧開虎口,道:“還可以挨一百劍。”
說完張著嘴巴一動不動。
虎口內,一柄黑劍插在上顎,只剩下劍柄露在外面,劍尖破開皮肉,從鼻孔附近刺出。
朱東壁打出一道法力。
法力纏到黑劍上,直接被劍刃斬碎。
“咦?”
她跳入虎口,伸手拔出黑劍,道:“好古怪的法門,人死了,劍上竟然還有一絲氣息。”
盧通吐出一口黃光,無力地笑了下,一頭栽倒在雲裡。
累了,血也快流幹了。
法力……
剩下的一成法力,還可以變成銅虎,再挨一百劍。
……
不知過了多久。
盧通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張繡著仙女的承塵,床側垂下來兩層帷幔。
鼻間一股幽香飄蕩。
他動了下身子,一股股劇痛傳來。
嘴巴、心口、小腹、四肢……幾乎每個角落都傳來劇痛,除了痛,還有癢、辣、涼等。
盧通深吸一口氣,一點點坐起,慢慢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不遠處是一道七色彩虹。
天水島。
他松了口氣,返回桌邊坐下。
桌邊放著一個大箱子。
盧通看了下身上,除了一件白袍外,沒有任何東西,已經猜出了箱子內的東西。
打開箱子。
箱子裡堆滿了寶貝,黑劍、銀甲、手斧、瓜錘、袖囊、儲物手鐲、散花紗帳……
他心神有些恍惚。
戴七憫、老拳師、戴三殘、權銀、黑衣人,竟然一連殺了五個人。
這次沒有化妖,也沒有妖獸神通。
修行以來,盧通一直隱隱有種感覺,真正厲害的並不是他,而是《秘妖緣身功》、妖獸神通。
此時,這個念頭終於消散。
心神一松,仿佛卸了一層無形桎梏,精神也更加旺盛。
“咚!”
門被敲響了一下。
“進來。”
朱東壁推門而入,臉上浮出笑意。
“大紅人,恭喜了。”
盧通看了下白袍上的血跡,搖了搖頭,道:“確實是紅人。”
“我說的不是這個。”
朱東壁走到桌邊坐下,道:“這兩天,城裡有頭有臉的都在談論你。有宗門想請你當客卿,有書院弟子想招攬你,還有人想招你當女婿。”
盧通聽到最後忍不住失笑,扯到嘴巴裡的傷口,上顎傳來一陣刺痛,又立即止住笑意。
“我殺了戴善,還有人敢當我丈人?”
“不少,光我聽說的就有四家,你想去?”
二人對視一眼。
盧通搖了下頭,主動岔開話題,道:“這次贏了不少吧?”
“托你的福。贏了一座雲宮,一隻幼象,還有房家的小姐,你要哪個?”
話題似乎又饒了回去。
朱東壁端起茶壺倒茶。
盧通有心想問一下房家小姐,略作思索後,輕輕歎了口氣,道:“我要幼象。”
“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