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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養仙途》第680章 法身
  紫氣殿,大門緊閉。

  殿內。

  盧通坐在長塌上,拿著一本法門,問道:“步師弟,步家有幾人修煉出了‘血靈’?”

  “僅我一人。另有三人借助萬魔大陣突破,兩人的本命法術是血雲,還有一個得了血魔。”

  步涉鋒坐在蒲團上。

  盧通點了下頭,道:“有件事需要你親自走一趟。”

  “師兄盡管吩咐。”

  “幫我盯一個人,濟國淬金峰的峰主武雛道。”

  “是!”

  步涉鋒沒有多問,直接應下。

  進入良妖正國後,步家日漸昌盛,如今族中既有煉器的彌目火口,又有招攬手下的銀青山,堪稱爵家之下的第二大家族。

  盧通丟出手中法門,道:“這是《參妖法》,可以助你潛入濟國。祥歡是濟國的暗子,可以從她那裡入手,注意不要被察覺。”

  步涉鋒聽過祥歡的名聲,瞬間瞳孔一縮。

  盧通道:“這件事做好了,以後另有重任交給你。”

  “我一定查清此人,絕不讓師兄失望。”

  “去吧。”

  “是。”

  ……

  新人,新氣象,章橋接任囚陰殿殿主,一項項變化緊隨其來。

  啟智山學子出山,前往各城、各鎮、各村,公開講課,甚至沿途立下講學的木牌、石碑;
  緊接著一座座“強武樓”拔地而起,招募“武夫子”,頒定“強武十二條”,接替百山挑選修士;
  百山剛生出抵製強武樓的念頭,又傳出智殿的典殿主被人替代,新接任的秦宗殿主頒定《良妖商法》。

  這一次,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大勢難違。

  一月月過去,良妖正國好似一鍋煮沸的開水,上至六殿、百山,下至山村百姓,全部開始動作。

  近一年後。

  盧通坐在殿內,看著步涉鋒送來的密信,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好似暴雪之前的漫天黑雲。

  早猜出了國中還有內賊。

  但是沒有料到,竟然是如正中天、大權在握的都山之主——都隱。

  步涉鋒跟了大半年,才察覺出祥歡、都家之間暗通消息,再通過北上截水湖的戰舟暗中傳給濟國。

  除此之外,都隱還廣結朋黨,其中包括許多啟智山的學子。

  “咚。”

  殿門響了一下,典四兒推門而入,正要開口時看見盧通的神色,立即關上殿內,問道:“老爺,怎麽了?”

  盧通遞過密信。

  典四兒看過一遍,咬緊牙關,道:“我親自去誅殺都家!”

  “等等。”

  盧通喊住典四兒,道:“現在正是風口浪尖,此時誅殺都隱,其他人難免多疑,再等等。”

  強武樓、百山之間摩擦很多,即便證據確鑿,現在也不能拿下都家。

  他心緒十分沉悶。

  “當年都隱破丹是我親自出面,後來又贈與都家熊火丸。我對都家如此豐厚,都隱為什麽要背叛?”

  “忘恩負義,小人本性。”

  盧通想了一下,不禁想起了章橋。

  人如水,多變、難製,對待自己人除了恩惠外,必須有所節製。

  “無威則恩不濟,無恩則威不立,以前少了一副枷鎖。”

  說著看向典四兒,道:“我準備效仿濟國的淬金峰,立下一個監管百官的官職,你可願意領此職位?”

  典四兒神色稍頓,緩緩道:“其實今天過來,有一件事想和老爺商議。”

  “什麽?”

  “我想成為魔主。”

  盧通愣了下,眼神低垂,道:“你從哪裡知道的?”

  他沒有和典四兒提過魔主。

  良妖正國上下,適合成為魔主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典四兒,他們兩個在很多地方都一樣。

  一樣的心狠手辣,一樣的不甘居人下。

  魔主,一人之下、百萬人之上。

  典四兒若是知道了,即便前路莫測,也會舍身一試。

  典四兒坐在旁邊,道:“我收到了一封密信,自珍王送來的,他說成為魔主後,百年內便可以成嬰。”

  “自珍王的便宜不好拿。”

  “我知道。”

  ……

  呦狐國,百戰之地,連番大戰之後,國土日漸凋敝。

  荒山林立。

  野水四流。

  大片國土沒有一絲人煙,只有一朵朵巨大無朋的“腐龍花”,山一般的大花,花葉肥厚、色彩極豔,像一張張大嘴巴。

  嘴巴微微蠕動,散出各色煙霧,匯聚成十分沉凝的五彩瘴氣貼著土壤流淌。

  一座小山上。

  盧通抬手引過一絲煙霧,吸入鼻中,眼前生出一抹五彩光芒,光芒晃了一下,轉眼便消失不見。

  “以你的修為,吞下一片花瓣也無妨。”庸慵在旁邊說道。

  近處最小的花瓣也堪比馬車。

  盧通揮手打出花枝雷龍,鑽入山谷,吞噬了一整朵腐龍花。

  彩光再次出現。

  一部分視野中,萬物生光、天地流轉,另有一股類似醉酒的眩暈,讓人睡意極濃,睡意剛起,眼前的無數彩光變得十分柔軟,似乎成了一張天下最舒服的大床。

  盧通低頭看去。

  山谷中,花枝雷龍已經躺在瘴氣中。

  “迷藥?”

  “都有,迷藥、幻藥,還有麻藥、癮藥。”

  盧通念頭稍動,花枝雷龍終於驚醒,從山谷中飛起。

  剛才吞下的花朵仍在腹內,扎根一般散出許多彩色紋路。體表也纏繞了一層瘴氣,化作一層虛蒙蒙的彩衣。

  隨著一道雷芒閃過,彩色紋路全部消散。

  他收起花枝雷龍,道:“這些瘴氣可以攔住濟國?”

  “可以,這些腐龍花是從萬裡毒瘴引來的,配合幻術時事半功倍,濟國的法寶也無法克制。”

  “那魔族呢?”

  盧通側目看去。

  半個月前,自珍王殺入呦狐國境內,借助地利之便,一連攻下一座狐山、四座人奴城。

  面對猶如黑潮的魔眾,呦狐國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庸慵揚起鷹頭,澀聲道:“誰能料到,天下竟有如此狠毒之人。”

  “如何狠毒?”

  盧通對魔眾的手段也十分好奇。

  庸慵道:“百萬之眾,自毀六識中的眼、鼻、舌、身,僅剩下耳、意雙識,雖然仍是人形,但是已經與野獸沒有分別。”

  盧通心中暗驚。

  好狠的手段。

  和自珍王比,連以刑罰酷烈聞名的茲國也算得上一處福地。

  “你們擋不住?”

  “狐妖肉身孬弱,人奴也不堪一用,只有十多萬頭零散妖族可以一用,這些魔眾是呦狐國的天生死敵。”

  盧通眨了下眼,開始動念丟下呦狐國,轉而與自珍王結盟。

  這時,庸慵散出一道金光,道:“天命難違,呦狐國的命數盡了,我們之前的約定是否還作數?”

  “當然。”

  “好,我回去便著手‘遷神’。”

  “角竹箏怎麽辦?她可以請祖師降法,就算這次敗了,也還有兩次機會?”

  “根基已毀,再掙扎也無濟於事。遷神之後,我在洪山盆地開辟一處‘參法靈地’,你可以前去開辟洞府。”

  “好。”

  ……

  勢如破竹。

  魔眾一路北上,攻山佔城,死傷極重,可是絲毫沒有頹勢,反而越發生猛。

  勢如山傾。

  呦狐國一路潰散,連番大戰後,更有人臨陣倒戈,投入了自珍王麾下。

  半年後。

  盧通懸在遠處,與幾個人影站在一起,看著遠處熟悉的山峰。

  當年的法源山,如今的狐源山,以後的……以後叫什麽名字,全看今天勝負如何。

  “角竹箏,出來吧。”

  自珍王、李遊海、天福王,一起圍住狐源山,布下十方傳死陣。

  天上落下一道輕紗般的暖風。

  “請法了。”

  “應該是沐香山的妖祖,不知是什麽手段。”

  耳邊傳來幾聲低語。

  其中一人問道:“盧道友,你與自珍王、角竹箏全都交情匪淺,你覺得今日誰能取勝?”

  盧通側目看去。

  是原真人。

  當年對付三名王、自珍王時,他、角竹箏都在原真人的手下效力,兜兜轉轉,幾人又重新撞到了一起。

  “濟國。”

  原真人笑著搖了搖頭,道:“該是良妖正國。無論勝負如何,從此之後此地數千裡全部淪為絕地,良妖正國免去了一方憂慮。”

  盧通神色不動,道:“什麽樣的絕地,可以擋住濟國?”

  二人說話時,角竹箏從山上走出。

  “自珍王!”

  聲如洪鍾,隆隆回蕩。

  天上的雲層瞬間潰散,地面也揚起一層浮土,地底下無數魔眾口吐黑血、髒腑破碎。

  盧通等人也臉色瞬變。

  “李遊海!”

  角竹箏又喊了一聲。

  傳死令接連崩潰,轉眼間只剩下三枚。

  “天福王!”

  第三聲落下,最後三枚傳死令也轟然炸開。

  “啪、啪、啪!”

  自珍王拍著手掌,走出幾步,道:“不愧是古仙之地的狐女,威震天地,好神通!”

  角竹箏沒有理睬,又喊道:“賀治!”

  “啊!”

  遠處一個元嬰真人痛叫一聲,立即轉身逃走。

  盧通不禁搖了搖頭。

  賀治,老相識,以前墟國的賀國師。墟國被圍攻時,此人就不戰而退。後來投靠了呦狐國,這次更甚一步,直接投靠了自珍王。

  “樹倒猢猻散啊。”原真人喃喃自語。

  盧通道:“聽說呦狐國一位姓朱的真人,投靠了濟國?”

  “不如良妖正國,聽說庸慵、九目猿已經遁去東方?”

  盧通沒有再言語。

  呦狐國沒有機會了,國中元嬰四散而去,繼續留下的只剩下與角竹箏、允狐,還有一頭幻翎狐。

  “這是大能法身?”

  一人突然驚呼。

  盧通也神色生異。

  自珍王祭出了鬼軀,不再是鏡中射出的百丈光人,而是一尊銀燦燦的披甲巨人。

  高三十丈,五官清晰,細目、長鼻、圓口,披五行甲、擒水火氣,威風赫赫,似乎一伸手就能抓起山巒。

  大能法身就是如此,氣繞身光、力動乾坤、騰躡煙霞……

  “今日老夫就會一會妖祖後裔。”

  自珍王走出一步,抬手去抓,雙手一青、一紅,落下時靈氣滾滾而動,瞬間生出大團水汽、火焰。

  盧通眼神抖了一下。

  這是法身的玄妙。

  大能法身兼具神靈之妙,可以牽引陰陽、五行,與自珍王此舉十分相似。

  角竹箏點出一指,指尖散出千萬縷白皙絲線,化出一個百丈高的心臟,把自珍王、水、火一起裹入其中。

  “碎!”

  心臟碎開,其中的水、火已經煙消雲散。

  狂風肆虐。

  二人交手耗盡了方圓十余裡的靈氣,遠處、天上的靈氣湧來,吹起一陣陣狂風。

  自珍王抬手從胸口抓了一把,捏出一枚五色大印,印中金、木、水、火、土互相生滅,好似一口磨盤。

  大印落下。

  角竹箏紋絲不動,再次點出一指,無數白線鑽出再次化作心臟,朝五色大印裹去。

  “碎!”

  心臟碎開。

  大印轟然破碎,可是卻沒有消散,而是化作五柄飛劍一起殺向角竹箏。

  飛劍一穿而過。

  角竹箏的頭顱、心口、小腹同時消散不見,只剩下小半具殘軀,一陣風吹過,殘軀也消失不見。

  盧通心神緊崩,盯著遠處二人,心中暗道:“好強。”

  自珍王的實力本就極強,如今煉成了不知名的“法身”,竟然可以抵擋大能降法。

  角竹箏也不容小覷,區區一個假身,竟然可以施展出如此手段。

  又一個角竹箏從山上走出來。

  自珍王收回雙手,掃視了一番,悶聲道:“差不多了,速戰速決。”

  “好。”

  天福王縱身飛出,途中化作一隻黑鳥。

  無頭黑鳥,雙翅極寬,好似兩片傘形烏雲,蓋住大半個狐源山後猛地一扇,翅下飛出無數黑劍。

  “魔族,不知是誰的手筆……”

  原真人自語了一句,直接轉身離開。

  大局已定,其余人也紛紛退走。

  盧通仍然留在原地。

  黑劍落下,狐源山上飛出百余個白影,每一個都是角竹箏,白影迎向黑劍,點出數百個數丈大的心臟。

  眨眼間,黑劍、心臟、白影一起消散。

  自珍王大步登上狐源山,直接盤腿坐下,“法身”轟然潰散,化作一方五行磨盤,籠罩住整個狐源山。

  “找到了!”

  山腳,一抹白影破開火光,先是化作丈許白狐,接著無數狐毛脫落,化作無數頭白狐。

  磨盤轉動。

  火焰、水流、土沙、金湯、木液,一口吞下所有白狐,最後隻留下一點白光。

  “嘖!”

  角竹箏仰頭尖叫,天下落下一道暖風。

  角竹箏身形迅速膨脹,皮毛上泛起一層金屬光澤,幾息間化作一頭百丈銀狐,一頭撞入五行磨盤。

  “盧通,助我一臂之力,事後給你一半國土!”

  盧通紋絲不動,看著銀狐、五行磨盤、黑傘,一次次碰撞、進退。

  近一炷香後。

  角竹箏再次仰頭尖叫。

  “嘖!”

  暖風再次落下,這次沒有遁入角竹箏體內,而是化作一頭霧蒙蒙的狐影,裹起角竹箏、允狐等,朝南方遁去。

  盧通走向狐源山。

  自珍王的“法身”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枚銀燦燦的寶珠,寶珠展開,化作一面銀鏡。

  自珍王出現在鏡子中,道:“盧道友,現在是否願意結盟?”

  “那是什麽法門?”

  自珍王笑了下,道:“和你的差不多,險中求生,總該有幾樣保命翻盤的手段。”

  盧通看了許久,點了下頭。

  “三天后,第四魔主帶人過來,幫你一起抵擋濟國。”

  “錯了,不是抵擋,是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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