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地藏王入滅

  佛寺不大，和外部一般，並沒有內蘊空間，一盞蓮花燈，燈火橘黃，讓李長青將佛寺內部盡收眼底。

  沒有佛像，沒有僧人， 甚至沒有一盞蒲團，僅僅留下供台和供台之上的青燈。

  “不對勁！”

  李長青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妙玄點了點頭，“你也看出來了，佛家有三寶，外在顯現為佛，法， 僧， 佛指的是釋迦牟尼佛，法指的是般若諸法， 僧指的是傳教眾生。”

  “任何一間佛寺，至少應該具備三寶之一，或者三寶俱全，但這裡卻沒有。”

  “當然也有可能是地藏王菩薩本身境界高深，他眼中的三寶乃是覺，正，淨，佛法自有心中，不求外法，所以不留佛像，經書和僧侶。”

  李長青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妙玄的話，但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

  玄妙指著眼前的蓮花燈說道， “佛觀一燈，可見三千世界， 長青道兄，這盞蓮花燈就是地藏王菩薩留下的輪回之寶， 我等為你護法， 你可以嘗試輪回一次，不過切記，輪回非你，你還是你。”

  李長青神色凝重。

  擁有奈何橋，他對於輪回的理解可能是在場幾人中最高的，但是也正是因為理解，所以他反而更加慎重。

  即使對於已經超脫一界的仙佛而言，自身輪回都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若是沒有勘破胎中之迷，很有可能造成自我認知的偏差，甚至沉淪於一世世的輪回之中，失去最開始的‘我’。

  確定萌頭符沒有點燃，李長青讓敖嶽護法，盤坐在蓮花燈前，目光匯聚於青燈之上。

  那橘紅色的燈光在靜謐黑暗中瞬間折射出七彩琉璃之光，仿佛倒映著一座完整的世界······
  “你們覺得長青道兄可以勘破胎中之迷嗎？林小北，你是我們中唯一勘破胎中之迷的， 你有什麽看法？”

  妙玄三人沒有觀燈入輪回。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至少進入了三次輪回， 一次次胎中之迷加速了自我認知的偏差，即使事後靠著地藏王菩薩遺留的佛性點醒自身。

  但下一次輪回就是更深的沉淪， 在沒有突破現有境界之前，他們繼續輪回，只會加深自己沉淪的風險。

  就比如妙玄輪回了三次。

  第一次沒有勘破胎中之迷，雖然並沒有入修行之道，但天生靈慧，最終以富甲一方的凡人之身渡過一世。

  第二次在中年的時候開始修行，資質中等，勉強成就了真人之境，最終壽元耗盡而死。

  第三次又沒有成功步入修行之道，但這次卻近乎於愚鈍，真正泯然於眾人。

  事後她和林小北，陳北辰討論，這應該是輪回本身對自己施加的影響，自身的‘宿慧’會在一世世輪回之中被消磨殆盡。

  繼續輪回下去，如果沒有大徹大悟，即使有地藏王菩薩佛性點醒，也會影響到自我。

  林小北見敖嶽的目光望了過來，說道，“我也就比你們稍微好上那麽一點，勉強可以多輪回幾次，但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加艱難。”

  他目光幽深，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琉璃燈光，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說道，“難的不是勘破胎中之迷，難的是勘破世界之謎，有的時候即使你‘醒了’，但實際上整個世界還在所有人的‘夢’中，醒和不醒又有什麽區別呢？”

  ······
  蓮花燈琉璃光輝灑落，迷失五感，隨後連同自我認知都開始消退。

  同時一種南天門的時空下墜感出現，模糊所有的感知。

  在輪回和時空的雙重‘清洗’之下，記憶飛速消退，若是其他人，即使是紫府真人，也很有可能瞬間迷失在胎中之迷。

  但李長青不同，動念之間，素白色的陰德雲氣浮現，托住了他的意志，減少了下墜的趨勢。

  輪回之中，諸般力量消退，神通，法力皆不留存，但是輪回之力本身還是存在的。

  “我渡眾生，眾生渡我。”

  一縷縷輪回之力從李長青渡化的鬼魂中被借取，抵抗輪回本身對自我意識的消磨。

  當初羅華鬼仙就是靠著《救難感應經》上的秘法，才有把握保住這世的記憶，當然前提是沒有經過忘川的洗滌。

  忘川······
  借助輪回之力，李長青保住了自我意識，甚至可以在‘轉世’的過程中開始思考。

  忘川是輪回規則的一種表現。

  所以諸天輪回之中，都應該有忘川的存在。

  這裡並沒有，說明這不是真正的輪回！

  他念頭剛剛一動。

  突然面前出現一條平靜的河流，河流這邊渾濁，如同黃泉，但遠處卻越發清澈，洗滌魂魄，送去往生。

  這條忘川究竟是真實的，還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
  李長青一時間也有些迷惑，但是他行動卻不慢，在忘川河水將自己拖入之前，陰德祥雲匯聚，凝聚出一座虛幻的長橋，橫跨渾濁而又清澈的忘川之水，完全阻擋了李長青下墜的趨勢。

  李長青目光落在忘川之上，遠處盡頭清澈的河水沒入黑暗之中，沒有一絲一毫輪回盤的身影。

  地球上的輪回果然有古怪，自己之前用奈何橋渡化陰魂的時候也是這樣，好像輪回盤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自己身在輪回之中，或許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

  他心念一動，與橫亙諸天之上的南天門溝通，想要一躍而上，借助南天門這件至寶的‘真實視野’，將這座古寺的輪回勘破。

  轟隆。

  恐怖的轟鳴聲傳入李長青耳中，無數難以言喻的光華化作一座座仙宮瓊宇，亭台樓閣。

  每一座宮殿都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位於大道中樞，掌握諸般規則，造化出一重重世界寰宇。

  宮殿最高處，紫氣升騰，形成一條條蔓延億萬裡的真龍，拱衛一方難以形容的宮殿，至尊至貴，至大至強。

  即使有南天門的真實視野庇護，李長青都覺得雙目刺痛，難以直視。

  他低頭向下望去。

  只見一尊大菩薩側臥在幽冥之中，頭戴蓮花冠，神色端莊，具有諸般美好，蓮花冠之上一個個念頭化作世界，呈現大千眾生。

  地藏王菩薩，夢中證道大法？

  這乃是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成道之法，地藏王菩薩得到傳承，李長青並不奇怪。

  他瞬間想通了那間佛寺中的輪回為什麽這麽古怪。

  原來那一方方輪回的世界，都是地藏王的夢中世界！

  他還沒有來得及欣喜自己得到了結論，突然雙目瞪圓，一股難以言說的大恐懼，大憂慮如同爪子，狠狠抓住他的心臟，讓它無法跳動。

  側臥的地藏王佛身，胸口處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漆黑空蕩，裡面本應該跳動的佛心不見蹤影，金紅色的佛血如同涓涓細流，染紅華麗的天衣，順著衣擺，滴落諸天萬界之中。

  地藏王入滅了！

  李長青本身有著南天門的真實視野，又有著奈何橋，對於生死的判斷確信無疑。

  這位傳說中的大菩薩入滅了？

  為什麽？
  究竟是誰殺死了他？
  又為什麽僅僅只是將他的心臟取走，將屍體留在這裡？

  一個個念頭瘋狂湧現。

  “這就是空劫嗎？”

  李長青在心裡歎息一聲，其實見識了天庭破碎，他對於地藏王入滅本來應該不那麽震驚。

  但以前都還抱有一些僥幸。

  認為天庭破碎，只是一個過程，空劫也不是什麽無量量劫。

  畢竟在佛教的記載中，空劫之後，自然會有新的成住壞空，那麽多佛陀都渡過了空劫，這只是宇宙循環的一個過程，波及的也是大羅之下的存在。

  那些大羅之上，諸天時空永恆自在的仙神都能夠在空劫之中保存自身，只不過是緊閉山門，靜誦黃庭，等待大劫過去。

  但如今，眼前這位佛教中的菩薩之首，地位還在諸般佛陀之上的大菩薩都直接入滅，這場劫難的凶險程度就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圍了。

  那麽自己為什麽能夠坐擁南天門，作為一個破碎天庭的守門人？
  守著一座可能有無數仙神屍體的墳墓？
  李長青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想要平複內心。

  他的目光落在地藏王近乎無垠的佛屍上，僅僅這具屍體，就給自己有種觀看天河的感覺，那蓮花冠上一個個念頭化作的世界重重疊疊，並沒有完全消散。

  借助南天門，直接落入佛屍上，找尋一些機緣？
  盡管有些不敬，但地藏王這尊巨大的佛屍可遠遠不是自己之前等到的佛寶七彩蛟龍舍利可以比擬的。

  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李長青瞬間放棄。

  在南天門的幫助下，自己確實可以將地藏王的佛屍盡收眼底，但真正的佛屍恐怕近乎是天河一般，說不定自己落下的瞬間，連佛屍的氣息都承受不住，立刻隕落當場。

  最終限於自身修為，李長青並不敢賭，既然知曉了這間佛寺與地藏王入滅之後的法身有關，等自己實力蛻變，再來探索也不遲。

  心念一動，李長青從南天門之上墜下。

  ······
  “你發現了什麽？！”

  林小北等人好奇地圍了上來，剛剛李長青的身體直接在古廟之中消失了一瞬間，現在又重新出現，肯定是找到了什麽相應的線索，所以激起了不同的變化。

  古寺之中的青燈依舊明亮，與周圍的黑暗寂靜交織。

  李長青思考了一會兒，看向陳元辰三人，“我確實勘破了一些隱秘，但這個隱秘你們確定要聽？”

  隱秘還有不能夠聽的？
  陳元辰在心裡嘟囔了一句，不過隨後就反應過來，這個隱秘可能知曉就蘊含著危險。

  他和林小北，妙玄對視了一眼，隨後妙玄點頭說道，“請道兄為我們講解。”

  “地藏王菩薩入滅了，我們通過輪回進入的一處處世界不過是地藏王觀想的一個個夢中世界。”

  李長青的聲音輕緩，但是卻如同驚雷在林小北，妙玄耳中炸響。

  過了一分鍾，林小北收斂起臉上的隨意神色，感歎地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不能夠接受，畢竟離我們太遠了，也就是一瞬間的震撼。”

  等眾人消化完這個信息之後，李長青的目光重新落在蓮花燈上。

  陳北辰以為李長青要收攝這盞蓮花燈，於是說道，“我們試過了，無論是用哪種方法，都無法將蓮花燈帶走。”

  “燈確實帶不走，但是燈火可以。”

  李長青笑道，重新看著燈火入定，這次他沒有再排斥輪回之力，而是直接進入了地藏王的夢中世界。

  與林小北他們不同的是，李長青不僅直接在誕生之時，就勘破了胎中之迷，而且帶著奈何橋這件輪回之寶降世。

  “就像先天神祇一般。”

  李長青出現在夢中世界之中，立於奈何橋之上，望著眼前的山河大地，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若是地藏王菩薩沒有入滅，說不定這裡可以化作真實的世界。”

  “但實際上，這裡不過是我自身的念頭和地藏王屍體中夢中證道氣息相互結合誕生。”

  “自己心念一動，才會出現忘川，所以這處世界本身的上限其實源於自身的上限，無法在這處世界中真正修行到成佛作祖的地步。”

  “當自己認為成佛作祖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迷失在了此處。”

  李長青對此有著清醒的認知。

  他沒有再猶豫，奈何橋上浮現出一盞九寶蓮燈，蓮燈如同一株剛剛生長而出的青蓮。

  其中燈芯出演化出天地人三才，有大日橫空，有人道仙山，有幽冥黃泉。

  不斷膨脹，延伸，將整個夢中世界都籠罩煉化。

  隨後燈火一卷，現實中的石燈，燈光分離，一朵琉璃光焰落入李長青手中九寶蓮燈之中。

  “這是什麽？”

  林小北好奇地問道。

  李長青感受著琉璃燈焰的與眾不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蘊含大羅氣息的佛焰。”

  這琉璃燈火和地藏王修行的夢中證道觀想的一重重世界相連，本身就具有超脫時空，永恆不滅的特性，因此才可以在此處點燃無數年，正好是煉製南天門的主要材料！
  李長青收攝了一點琉璃光焰之後，眼前古樸的石燈仍然燈火明亮，沒有任何變化。

  見到這個結果之後，敖嶽，林小北，陳元辰和妙玄也紛紛上前，依靠著各自的秘法，想要收攝一點燈火。

  但都紛紛失敗，顯然這具有大羅氣息的琉璃佛焰沒有那麽好收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