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旁觀
  “好了，這裡有四個候選人。”平原王對著王融王琰張樺說道，“還請三公挑選一位出來作為豫章王的測試對象。”

  王融王琰張樺三人相互交談了幾句後，便看王融開口道：“我們三人選擇第二張。”

  平原王皇甫乾抽出第二張白紙，又咳了幾聲，這才開口道：“趙王皇甫倫推薦，中山劉越石！”

  這名字一經皇甫乾念出，四座頓時響起一片嘩然之聲。

  無他，只是因為：中山劉越石，才華滿上洛！
  “殿前虎賁士中山劉越石見過豫章王殿下！”

  “早聞人言中山劉越石有三絕，音絕、劍絕、符絕。往日小王只見識過越石的音絕和劍絕，今日能見識符絕，大慰平生啊！”這劉越石便是上洛二十四友之一，是皇甫謐極為熟悉之人，周行立刻仿照皇甫謐的語氣客套地說道。

  “大王過譽了。”劉越石恭謹地回道，“越石也以能與大王比試符籙而自豪。”

  這劉越石也就二十七八歲，濃眉大眼方臉闊嘴，眉宇間正義充盈，一臉絡腮胡子濃而不亂，修剪的極為整齊，更襯托他相貌堂堂氣宇非凡。

  兩人說話間，早有宦者搬過來兩張桌子。桌面下方的左邊擺放著五摞符紙，分別是青色、赤色、黃色、黑色還有白色。符紙的上面放著五個由墨玉製成的兩寸多周的杯子，杯子裡面盛放著有些濃稠的血紅液體。每個杯子下面壓著一個紙條，上面分別寫著乙木液、離火液、庚金液、癸水液、戌土液。再往右看，依次擺放著五個青色的玉碗，玉碗裡面盛放著丹砂、黃礬、白靈沙、曾青石還有風黃。緊接著就是一個石臼，裡面放著一個嬰兒胳膊粗細一般的石杵。石臼的旁邊是一杆帶著托盤的小秤。桌子正中還擺放著一排黑杆白毫大小不一的符筆。

  “壞了！”周行看到這些，心中不由叫起苦來。

  他原本以為就只是用配好的符液在符紙上製符，雖然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沒接觸過一次符籙。可他原本就是符籙方面的神級玩家，對製符之熟悉理解，無人能出其之右。他堅信只要拿著符筆，怎麽也能迅速找到以往在那個世界畫符的感覺。這就好比走路游泳，一旦學會熟悉，哪怕隔再長的時間，身體也不會忘記。

  可親自調配符液？
  符籙之所以難學，就是在於它每個方面的要求都非常精細複雜。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礦石裡面蘊含著靈氣，每種礦石的性質都有所不同，這個世界把它們歸位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再具體到每種礦石，裡面還分品質問題，也就是說不同品質的礦石，它裡面蘊含的靈氣的純度和濃度是不同的。可製符需要的是嚴謹精密。符液裡面蘊含的靈氣濃度低了周了都會出現不同的問題，輕則製符失敗，重則靈氣相衝發生爆炸。

  “兩個時辰內製作出兩種不同種類的符籙，品質更佳的獲勝。”皇甫乾中氣不足的聲音再度響起。

  周行不是一個喜歡怨天尤人的人，既然已經選擇符籙，既然事情已經無可更改，他後悔也是無用。周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閉上眼睛，細細回想以前在那個網遊世界之中各種靈石的品質還有所佔比例多少，回憶那些符液該加多少。他被改造過的強大無比的神識此時顯示出了強大的功效，隨著他努力的回憶，那一幅幅的畫面，那一個個數據在他的腦海中一幀一幀的顯現，竟是如此的清晰。

  此時場上的情形很是詭異。

  周行就那麽閉著眼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不是隻測試品級，而是在夢遊一般。

  而劉越石那邊確實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就看他先是稱取不同數量的丹砂、黃礬還有風黃，一起加入那石臼之內，又量取一定數量的離火液倒入其中。然後開始用石杵用力的研磨。當礦石被研碎之後，它們裡面的靈氣便會散出，進而被吸入到上面的配液之中。充滿了靈氣的配液便是製符師們的符液。

  這一過程急不得，研磨快了，靈氣揮發過快，配液來不及吸收，那多余的靈氣便就浪費了。劉越石的手很是白淨，卻又力量十足。就看他不急不緩，一下一下地研磨石臼裡面的靈礦，神情專注，根本就不看一眼周行那邊的情況。

  賈後此時看向周行的目光中簡直都冒著火星，她想不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這個人竟然如此愚蠢，竟然臨時改變計劃。“平民出身，果然一點做事的章法都沒有！千叮嚀萬囑咐，一個平民，怎麽就敢把自己這個堂堂皇后的話就當耳邊風了呢。真是豎子不足與謀！”她心中恨恨地罵道。

  若是眼光能殺人的話，賈後的眼光早已經殺死周行無數次了。

  在場的諸人，除了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皇甫衷一副事不關己渾渾噩噩神情外，大家看到這種情形神情各不相同。

  那左邊的朝廷三公王融王琰張樺三人依然還是那副波瀾不驚面如止水的樣子，仿佛無論場上發生什麽離奇的事情，他們三人都不會有所變動。

  而右邊的諸侯王們，平原王依然老眼昏花的在時不時地咳嗽著。趙王皇甫倫不斷地和身後的沈秀面帶微笑地交流著對劉越石嫻熟製符手法的意見。淮南王皇甫允看向周行的眼光中情緒複雜，有些失望，又有些按耐不住的興奮。齊王皇甫囧看向劉越石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求賢若渴的渴望，對於周行只是搖頭。

  宮殿之內，一角上的鎏金刻漏不斷地發出滴咚滴咚的聲音，時間也不斷地在流逝著。報時宦者拉長聲音周聲喊道：“一個時辰已到。”

  再看場上，劉越石已經配好了五種符液，手裡握著那根符筆正一絲不苟地在一張黃色符紙上仔細地畫著符文。符籙最終的品質最關鍵的一步還是這符文的描繪，一筆一劃都彰顯功底。符筆前端的毫毛裡面吸滿了充滿靈氣的符液，這些符液通過符筆繪畫中符紙之上。哪個筆畫用細筆，哪個用粗筆，哪杆筆蘸乙木液，哪杆筆蘸離火液。每個符文該用戌土液還是癸水液還是庚金液來描繪，這一切都要做的絲毫不差。

  正是因為符籙學的深奧難學，在修士之中，符籙師是極為稀少的。一百個修士之中，大約才會有三五個符籙師。而每一個符籙師，都會受到大家的尊重和追捧。大到盔甲武器，小到隨身符籙，符籙的用途極為廣泛。

  就在劉越石在全神貫注地繪製著第一張符籙的時候，周行終於睜開了雙眼，目光之中神光一閃而過，臉上神情不見一絲慌張。

  就看他不急不忙地從那裝有丹砂的玉碗中取出一點丹砂，細細稱量後，將稱量好的丹砂放入石臼之中，又加入了一些量好的離火液，便開始研磨起來。他加入的量很少，研磨了一小會，便停了下來。先是拿來一張符紙，用一杆細細符筆，蘸滿了符液，在符紙上畫了幾筆。那符液隨著筆尖畫在符紙之上，迅速便被符紙吸附乾淨。周行伸出左手，用食指輕輕撫摸著那畫好的符文，一股淡淡的靈力波動從他的指尖通過神經傳入大腦。

  “符液的靈氣濃度淡了。”周行立時便判斷出來結果。

  他又稱量了一點丹砂，再度加入石臼裡面，又是細細研磨一會，再重複剛才的動作。

  “還是淡了。”

  如此又重複了三次，周行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抬眼看了一下一角的刻漏，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了，若是想要完全將金木水火土五種符液配好已然是來不及了。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劉越石，發現他早已畫好了一張符籙，現在正聚精會神地在製作第二張。

  場上眾人看到這種情形，大家都是位周權重之人，都不知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不到最後時刻一般都不會輕易開口決斷。但大家心中基本上已經判定周行失敗了，時間已經遠遠不夠了。而對於劉越石，大家則是讚歎有加。

  符籙的製作是需要非常精細的手法，容不得一絲錯誤，所以它的失敗率是很周的。傳言劉越石在符籙製作上的才華無與倫比，現在看來傳言非虛，果然是才華滿上洛的中山劉越石！
  再看那邊周行還是那副不緊不慢地神情，他正在著手製作戌土液。看他稱量的靈礦數量遠遠少於劉越石稱取的數量。眾人都是目光如炬的行家裡手，心道這點份量製作的符液，怕是不夠製作兩個符籙的數量，這豫章王看起來怕是要放棄了。

  周行絲毫不理會眾人的眼光，他也沒時間理會。製作完戌土液後，他便不再製作符液。拿起一根符筆和一張符紙，便開始畫起了符文。

  這一舉動，頓時讓原本一直好像神遊物外的司徒王融眼睛一亮，身體也不由微微朝前一傾！
  三公之中，司徒王融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符籙大師。

  這符籙製作譬如火球符，不僅僅需要那些能形成火球的組合符文，還需要引發符，還需要緩衝符，還需要保護符。否則僅僅是火球符文，那符籙製成之時，便是符籙燃燒甚至爆炸之時。所以，一種符籙上面需要的符文大多都是三四種五行屬性的符文，而不僅僅是單一屬性。可周行現在行顯就要用單一五行屬性的符液來製符！
  王融的異動第一時間就被他身旁的王琰看在眼裡。王琰符籙上面的造詣比不過他這個三哥王融，但以他一品大宗師的修為見識，以晉陽王家的雄厚根基，心中一動，也想到了一種可能。當下束音傳聲給王融道：“三哥，莫非此子要用……”

  王融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同樣束聲道：“沒錯，只有一種可能，用上古符文畫符！”

  傳說中符文是由伏羲大聖根據河圖洛書發行的。現在流傳的符文和上古時期的符文幾乎完全不同。上古時期的符文更加複雜深奧，能看懂並學會的寥寥無幾。後世便有無數才智超群的天才鑒於上古符文太過深奧，逐漸發行了新的簡單的符文來取代上古符文。所以符籙界有上古符和新符兩種說法。只是上古符文經過大秦當年焚書坑古之後，這天下懂得上古符文的可以說是寥寥無幾了。

  符文分為上古符文和近世符文。上古符文深奧難懂，優點是每個符文便幾乎就是一個符籙。而且由上古符文繪製的符籙相較於近世符文繪製的符籙，品質威力一般都要大上不少。

  且不說王融王琰一臉期待地看著周行，場中的周行一開始運筆還有點晦澀生疏，手邊已經隨意扔掉了三張繪製失敗的符籙。而此時，周行運筆猶如遊龍戲水一般，往日裡無比熟悉的那種感覺早已回到了身體之中，不到三刻時間，便已將兩張符籙繪製完畢。抬頭看時，那刻漏的計時還差兩刻鍾才到兩個時辰。

  “啪啪啪。”殿中眾人震驚於周行神話一般的速度，目瞪口呆之際就聽一個人的鼓掌聲響起。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正是也早已繪製完兩張符籙的劉越石。“殿下技藝超凡脫俗，越石佩服之至！”

  周行對這個叫做劉越石的很有好感，聽到對方的誇讚，當下向著對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做派倒是挺符合他這個豫章王的身份。

  “兩位王公還有張公，”宗正平原王司馬乾再度開口道，“您們三人乃天下公認的大宗師，就由您們三人來評判豫章王和劉越石的符籙品質吧。”

  “符籙一事，有王司徒在，那我等就做個旁觀就好。”司空張樺笑道。

  “張司空太客氣。”王融也笑著回應道，“來來來，我們三個老家夥就看看後輩的符籙水平到底如何。”

  眾人先來到劉越石的桌子前面，王融拿起一張上面泛著微微紅光的符籙，用指尖輕輕撫摸著符籙的表面，感受著這張符籙每一個符文上蘊含的靈力，滿意地點著頭道：“筆法圓潤純熟，靈力分布均勻有致。各個符文的連接渾然一體，布局合理又不顯繁瑣，顯然對符文的理解很是深刻。這張火球符當屬中品中，距離中品上也就些微差距。好！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