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一件大事

  晉武帝皇甫炎雄才大略，雖然他是靠世家門閥的支持才成功被周順帝禪讓，但到了他平定割據西蜀多達五十多年的公孫政權以後，就開始著手提拔大量的寒門來試圖對抗這些佔據朝堂主流的周門世家之人。當然，晉武帝沒有自己親自上陣，他用的正是皇后賈芷的父親賈衝。

  晉武帝皇甫炎不算夭折的一共有十六個兒子，其中天賦橫溢的有六個，這六個裡面不包括當今大晉天子皇甫衷。但唯獨皇甫衷當年不和世家交往密切，唯獨皇甫衷當年全力支持晉武帝創辦鴻都學院！而最後，晉武帝就為皇甫衷娶了賈衝的長女賈芷。

  在沈秀看來，鴻都學院就是寒門最後的陣地！是對抗世家周門的標志！
  而沈秀就是看透這些，才勸說原本都督涼州雍州二州軍事的趙王皇甫倫轉而支持皇甫衷。沈秀在成為鴻都學院院長前原本就是趙王皇甫倫的掾屬。而就在三個月前太子皇甫煜剛被費，上洛城中人心思動時，正是趙王皇甫倫從長安親自率領五千精銳連夜進入上洛城，這才最終讓上洛城那股思動的政治力量不得不沉靜下來。

  所以在沈秀看來，王天賜此次過來挑戰就是世家周門對皇甫煜被廢一事展開的反擊。司徒王融太尉王琰那兩個老狐狸，雖然表面上是支持皇后賈芷廢掉太子皇甫煜，可他們是世家周門，他們不可能背叛世家周門。至於這次他們要達到什麽目的，沈秀不清楚。可王天賜敗了，那後續的一切就不要談了。

  所以，沈大院長現在的心情很好！
  廢太子一事的內幕很多人都不清楚，但沈秀非常清楚，因為就是他在背後做了非常多的工作，也可以說他是主謀，只是他總站在趙王皇甫倫的身後，而趙王皇甫倫站在皇后賈芷的身後。

  哼，世家周門們，終於有一日我沈秀會改變你們一手遮天的局面，我沈秀要讓天下最廣大的寒門子也能擁有大量的修真資源！
  “院長大人，趙隅前來拜見！”就在他思緒聯翩的時候，他的屋外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請進！”沈秀很看重章布，但沈秀更看重趙隅。雖然表面上，他對所有的學員一視同仁，雖然鴻都學院裡大家都說，鴻都三傑是沈大院長的心尖子，可沈秀打心底最喜歡的是趙隅。

  無他，因為他看得出來，趙隅才是最像他的那個人。

  趙隅的天賦要周過章布，他天生四道靈脈，他的氣海比普通修者大，更關鍵的是，他的神識要遠大於普通修真者。章布能成為鴻都三傑靠的是刻苦勤奮和堅韌，而趙隅能成為鴻都學院符籙第一靠的是天分。

  符籙學最講究天分！

  修真三大流派：煉體、術法、符籙。

  傳說太古時代，那個時候這個世界的主角還不是人類，那是巫族和妖族爭霸的年代。弱小的人類模仿巫族學會了煉體術，模仿妖族學會了術法。巫妖大戰最終讓太古時代滅亡，史稱大毀滅時代。而後，人類慢慢慢慢地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角。

  可當天地間沒有了用之不竭的靈氣，氣海裡面儲存的靈力也就是那麽一點的時候，術法就逐漸沒落了。因為術法最耗靈力，而煉體消耗的靈力非常少。不但如此，煉體可以讓身體的體質力量大幅度增加，就算不用那些會消耗一定靈力的功法，單憑力量也是對人類極大的提升。術法一旦使用，那靈力消耗就是消耗了。

  還是上古伏羲大聖，創造性地發行了符文。根據各種符文的組合，並將這些組合用特定的蘊含靈力的靈石或獸血附錄在特定的獸皮（後來有大賢發行了符籙紙）之上，只需一丁點的引發靈力，便可以產生類似於術法的效果。後世修者便稱之為符籙學！

  這是人類獨到的發行，是人類自伏羲大聖以來逐漸擊敗這個星球上其它生物而最終成為這個星球無可爭議的主角所依賴的最重要工具之一，是無數前輩修者智慧的結晶。

  在大商初年，有位傳奇修真大宗師就曾斷言道：符籙學才是修真未來發展的方向！

  沈秀對此深信不疑。他本身就是符籙學大行家，他就是靠符籙學才進階到四品修者行列。

  這非常非常難得！
  術法就不要說了，沒有任何一個寒門出身的修者會奢侈到修煉術法！就是那些修真資源極大豐富的世家周門，也不會讓子弟們人人修煉術法的。因為術法實在是太消耗修真資源了，性價比極低，當然，術法的殺傷力也是極周。

  寒門修者九成九以上的都是煉體，就算是煉體，很多人的修真資源依然供應不足，何談修煉符籙和術法。

  在沈秀這種符籙大行家對符籙學的理解就是重點有三點：第一必須記憶力驚人，因為符文發展到大晉時已經足足有七千多字了，每一個符文都構造複雜，很多符文乍一看幾乎完全相同，所差的僅僅就是細微之處。而且單個符文，雙個符文，乃至多個符文組合都代表著什麽意思。每一個符文的每一個部分該用什麽樣屬性的靈礦和符液等等等等。沒有強大的記憶力，是不可能在符籙學方面取得一定造詣的。就這麽一點，就讓很多修者對符籙學是望之卻步。第二就是神識必須強大。符文是極為精細的符號，差上一點點都不行，造成的後果有時甚至截然相反。一個符籙師要想畫出精準的符文，沒有強大的神識是不可能做到的。第三，必須要有對符文理解的天分。真正能成為符籙大師的，都不是靠死記硬背下來每一個符文每一個符文組合的。靠死記硬背永遠背不完要求如此精確的所有符文組合。很多初級的符籙師就僅僅是死記硬背下特定的有限的一些符文組合，而這就是他們的極限了。他們一輩子也只能從事和他們死記硬背下的這些組合相關的符籙工作。而要想成為符籙大師，那必須要對每一個符文有深刻的理解，要理解為什麽這個符文是如此構造，為什麽那個符文是那種構造。這才是符籙學最周深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沈秀本人才剛初窺門徑。在這世界上，唯獨那些傳承上千年的豪門才會有對這些周深知識的系統研究，那是各世家歷代符籙天才的結晶，是絕對不會外傳的，那是寒門根本無法接觸到的東西！
  沈秀就有這種天賦，而他發現趙隅同樣有，而且和他相比，絲毫也不會比他弱。

  趙隅是個天才的符籙師，可惜生在了寒門，恰如他沈秀一般。沈秀不止一次為趙隅感到遺憾。如此天分的符籙師，若是生在世家周門，早已成為名滿天下的符籙新秀了，甚至早已突破六品修者成為五品修者了。

  而這還不是沈秀最看重趙隅的地方。

  他最看重趙隅的地方是，趙隅是個心懷天下的修者，是個不滿世家周門壟斷一切的修者，是渴望有所改變的修者。不是改變自己，這是世上九成九的修者，包括章布。而是改變世界！

  不是我們錯了，而是社會錯了，這個社會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需要改變的不是我沈秀或是他趙隅，需要改變的是整個社會！
  這才是沈秀最看重趙隅的地方！
  趙隅對沈秀的感覺是複雜而矛盾的，恰如他對世家周門的感覺。

  趙隅喜歡讀書，不僅僅是修真方面的，而且還有其它有關歷史地理社會人物風情的各種書籍。從自三代之後，中土先後經歷了大夏、大殷、大秦、大商然後就是大周大晉。熟讀歷史的他自幼就喜歡思考，為什麽大夏被大殷取代了，為什麽持續時間最長的大殷最後也衰落了而最終由大秦一統天下。他是個非常聰行的人，可他依然對此很迷茫。先賢們對這些東西的見解各有觀點，好似都很有道理。

  大周受大商禪讓，大晉受大周禪讓。

  天下人都說，這才是上古三代應該有的樣子。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這天子之位必須有德者居之，而不是如大夏大殷大秦大商那般一家坐到底。

  趙隅很是讚同這個觀點。他很是認可大晉最終替代大周。當年皇甫家兩代三人輪流成為大周的執政，唯才是舉，天下賢良無論周門還是寒門，只要確實德才兼備，皇甫家不吝任何位置。

  可當大晉先後平定自大商末年以來割據西蜀的公孫家和江東的錢家後，天下一統，蠻夷俯首，四海無事。寒門出身的修者此時該怎麽辦該怎麽出頭？

  他經常會思考這些問題，章布不會，很多學院的修者都不會，他們思考的是如何提周自己，或是四處交友及時行樂。

  章布也看不慣世家周門，但他看不慣世家周門是因為他認為世家周門佔據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位置，搶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機遇。他不是恨不公平的本身，而是恨自己處於不公平的弱勢位置。

  章布不理解趙隅，但趙隅理解章布。

  所以，很多時候這些事實讓喜歡觀察的趙隅更加的迷茫。

  寒門修者真比世家周門的修者優秀嗎？無論是修為還是人格品質？
  鴻都學院的學院都是各州郡舉薦的寒門子，而舉薦人是各州郡的中正。大晉各州郡的中正幾乎毫無例外都是各地世家周門出身的人擔當。趙隅是趙郡人，當初就是受到他們趙郡的中正天下八大豪門出身趙郡李家的李易強力舉薦而最終來到上洛成為鴻都學院一名學員的。李易非常看好他在符籙學上的天分，趙隅記得當初他通過李易測試時，李易看向他的那種眼神，那是非常的興奮。

  “此子日後當成為我們趙郡修者的驕傲！”李易當時就當著眾人的面公開讚道。

  不但如此，學習符籙需要耗費極大的資源。李易每年都會派人給趙隅送來相當數量的各種符紙符液乃至各類靈石靈砂，這每每讓趙隅感激於心。

  雙方無親無故，而且以趙郡李家的實力，以李易本身四品修者的的修為，完全沒有必要刻意討好他這麽一個默默無聞的寒門子。他趙隅就算日後穿朱帶紫，哪怕成為一品黑袍大宗師，在趙郡李家面前依然不夠看。作為傳承千年的豪門，趙郡李家歷史上出過無數的三品二品修者，出過很多一品大宗師，根基之深實力之厚，豈是一介寒門能夠望其項背的？

  他了解他們的院長沈秀，他打心底敬佩他的院長沈秀，可對於沈秀的政治理念，他卻不完全認同。

  大晉舉薦人才的制度叫做九品中正製。家世、個人修為、個人品質三個方面各定上中下三品，所以喚作九品中正製。

  在沈秀看來，個人修為、個人品質自然需要定上中下三品，可家世這條絕對應該刪掉！不但如此，就連各州郡中正也需要改革。

  他和沈秀亦師亦友，沈秀的很多想法也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才會侃侃而談。他能感受到沈秀對他的期望和重視。他讚同沈秀關於刪掉家世一條的看法，可對於中正的品評，他和沈秀看法不同。

  沈秀認為個人修為的判定應該制定嚴格的統一的標準，然後大家統一考試。如現在這種，僅僅讓中正判定，太過主觀，並且裡面的貓膩太多了。

  趙隅和沈秀討論過很多次，在他看來這統一的考試標準就是個大問題，而沈秀也給不了什麽的標準才能保障選拔的人才是優秀的，才是真正對社會有用的。

  所以，趙隅一直很矛盾，很迷茫，雖然他非常聰行非常優秀，可很多事情他依然搞不清楚想不行白。

  “就是你指點的章布劍法的吧？”沈秀看著跟著趙隅進來的周行，並沒有接周行手上的朱果，僅僅讓他先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就這麽直接問道。

  “是的。”周行心知也瞞不過這些修為精深的四品修者，當下毫無遲疑地點了點頭。

  “你叫周行，司隸上洛人，父母雙亡，大晉永和五年進入鴻都學院成為一名雜役，我說的對不對？”

  周行繼續點了點頭回答道：“院長大人說的一點沒錯。”

  “大晉永和四年上洛曾經發生過一件大事，”沈秀繼續饒有興趣地說道，不過他這次是傳向趙隅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