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7章 答非所問（二合一）

  為了避免所有栽種的季節性花卉被啃食，黛娜決定加強對馬廄的管理。簡單來說，就是每晚把原本在莊園各處散步的山羊趕進它們本應該待著的馬廄裡，直到下午茶時間再把它們放出來，同時在季節性花卉旁邊栽種薔薇科植物，避免那些看到什麽都想啃一口的山羊去品嘗花卉的味道。

  與此同時，薩洛蒙也對米莉亞加強教育。

  毫不意外，魔女與旺達的派對已經開始了，他則抱著米莉亞在莊園裡到處亂逛。這只是一次女***，是否有他並不重要，他只要趕上旺達的睡眠時間就夠了——薩洛蒙知道米莉亞的行為來自於記憶初始姐妹會修道院風格的嚴格教育。在不朽之城的姐妹會修道院，為了讓那些從外界來的女孩快速擺脫不良習慣並投身戰鬥訓練和文化學習，蒂塔的手段甚至可以用粗暴來形容。米莉亞作為修道院中的異常者，因為生長過分迅速的身體吃了不少苦頭。

  他告訴米莉亞，絕對不要給山羊喂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如果她吃不下那麽多早餐，可以誠實地告訴他和魔女。不會有人因此責怪她，莊園和修道院不一樣，不會有人強迫她吃下所有食物。他還保證會讓她的姑姑來莊園裡看望她，即便米莉亞完全不知道她的姑姑是誰，更不知道安娜與她的血統關系。“你要把女孩帶到哪裡去？”貞德打開窗戶，朝著在鋪滿薄雪的花園裡漫步的身影大喊。她擰著一瓶龍舌蘭，月光下薄薄的積雪與她的發色相差無幾。

  “這是女子派對，你還記得嗎？”她晃了晃酒瓶。貝優妮塔和旺達已經開始享用烈酒了，薩洛蒙還看到旺達拉動彩帶禮炮的身影。“米莉亞也要參加！”貞德說道，“她也算數！”

  “別讓她喝酒！她必須早睡早起！”薩洛蒙說完之後，重新看向米莉亞。這個傻乎乎的女孩還因為自己的行為被發現而有些不知所措。“我相信她們會接住你。你相信嗎？”

  相比起莊園裡到處都有供暖的“溫馨”場面，勞拉·克勞馥所面臨的局勢就要嚴峻得多，她所面對的艱難不止是為了保存書籍而製造的冷空氣而已。層層疊疊木質書架倚牆而建，層層疊疊的書籍並排擠在書架上，到處都是薄薄的灰塵，無論走到哪裡她所看到的景象全都一模一樣。自從她跟隨那個行為舉止有些不正常的女人在圖書館裡拐了幾個彎、走進一條周圍滿是塞滿書籍的小路之後，勞拉·克勞馥就頻頻回頭試圖記住來時的道路。

  毫無疑問，她失敗了。她甚至不能往地上丟麵包屑，或者拿著個毛線團，因為她沒有準備這些東西。“你到底是誰？”她搓著冰涼的手忍不住問道，“你是鬼魂嗎？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那個女人歪了歪腦袋，“我不是鬼魂。”

  “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我看到了你在這裡。”那個女人說出了自認為邏輯完整的話，“所以我來了。”

  勞拉·克勞馥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所以你是一位向導嗎？”

  “不不不，我是一位遊客。”

  勞拉·克勞馥閉上了嘴。

  不僅是因為她無法從這個女人口中問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更是因為每一次張嘴都會讓她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體溫流失。幸運的是，她在第一次經歷圖書館的低溫之後立刻穿上了自己過去在西伯利亞探險時的防寒服——她將自己親手書寫的信件交給了禁衛軍，請求禁衛軍轉交給管家溫斯頓。她完全沒想過一架巨型飛行器強行降落在薩裡郡阿賓頓莊園裡會給那個可憐的老家夥帶來什麽心理壓力，但幸運的是溫斯頓還是為她準備好了所有冒險所需的工具——穿上以西伯利亞為標準的探險裝備之後，勞拉·克勞馥這才認為自己有能力探索圖書館。然而事實證明她錯了，她甚至在圖書館裡迷了路，這座圖書館並沒有看起來這麽小，其內部空間遠遠超過它在物質宇宙所表現出的佔地面積。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個穿著單薄深藍色連衣長裙的女人突然停下腳步，伸出手招呼勞拉·克勞馥。她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請站在這裡。”

  “為什麽？”雖然嘴上還有疑問，但勞拉·克勞馥還是照做了。她剛剛走到那個位置，一股駭人的呼嘯聲就從她身後疾馳而過，比圖書館低溫更加可怕的嚴寒刺痛著她的神經。她驚恐地轉過身，以至於她下意識拔出了手槍，關閉了手槍保險。但除了豎立在頭頂的燭台以外，圖書館的通道仍然籠罩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她什麽也看不見。“那是什麽？”她趕忙轉頭問道，沒想到那個女人再次挪動了腳步，朝著圖書館深處繼續行走，“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這些書很強大，很多東西想要佔有它們。”女人的語調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愉快。“有些……惡魔，差不多只有灰塵大小，幾乎看不見。”她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它們想要來到這個世界，吞噬書本裡的知識和魔法讓自己更加強壯。”

  勞拉·克勞馥感覺自己的脊背發涼。

  “所以剛才那些都是……”

  “不，那些只是被奴役的幽靈而已，它們負責打掃圖書館。但是它們很生氣，因為它們認為自己的工作足夠贖買生前的罪惡，所以它們從來都不好好乾活。”女人搖頭晃腦地說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更換一批幽靈。我聽說有人打算用罪人的身體加上機械，讓它們來打掃圖書館，因為那能讓這裡更加乾淨。”

  勞拉·克勞馥歎了口氣，她認為自己什麽也問不出來。這個女人讓她想到了自己過去讀過的兒童讀物——英國的兒童讀物特指《哈利·波特》系列——她認為這個女人很像自己過去喜歡的名叫盧娜·洛夫古德（Luna Lovegood）的角色。雖然自己過去很喜歡那種與世獨立的角色，但這種橘色真的出現在現實中並且出現在要緊的地方，勞拉·克勞馥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她太過生氣，以至於忘記了剛才擦肩而過的不是清潔人員而是一大群可怕的幽靈。所以當那個女人詢問她是否喜歡《神秘博士》的時候，勞拉·克勞馥沒有回答，而是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在尋找一本書。”她說，“有關拜佔庭王朝末期民間非法信仰武裝。”然而那個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詢問“那是什麽東西”以及“那東西能不能吃”，她只是轉過頭來看了兩眼，然後就繼續自己的旅程。“你要去哪裡？”

  “去找電視機？”

  “什麽？”

  “電視機，那是最近才發明的東西。”女人似乎擔心勞拉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於是邊走邊用手比劃。她反覆試驗了幾次，最後用六根手指比劃出一個方框，還有方框上的兩根延伸出去的線。“我可以用它來收看《神秘博士》。我在幾百年前就用它來看電視劇了，只不過那個時候信號不怎麽好，畢竟那個時候它們只是一堆沙子，而且不太完整。”

  勞拉·克勞馥決定過濾掉所有胡言亂語。“你住在這裡？”

  “這裡有一扇門通往我的房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件事的。有一次我半夜起床上廁所，當我打開櫥櫃的時候摔倒了，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裡。”女人平靜地說道，“所以我現在還在找那扇門，找到會去的路。”哪怕是在基特城面對被神聖之源汙染的士兵，或者是面對遮天蔽日的羽蛇神，勞拉·克勞馥都不曾感覺過如此的絕望。

  不過她是個樂觀的人。

  “Okay，現在看來被困在這裡的人不只有我一個。”她聳聳肩，將手電筒的光柱掃向身邊的書架。幸運的是，她能看懂許多印在書脊上的文字，糟糕的是，這裡的書籍並不按照語言而是按照內容進行排列，即便是一位博學的考古學家也不能完全讀懂這些文字。“我不介意在這裡看看書。”她停下腳步，朝那個女人問道，“你還要繼續走嗎？”

  “我有毛線團。”瘋瘋癲癲的女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毛線團，“當時克裡忒的街頭小販都在賣這東西，因為忒休斯很有名，而且給了他們的國王惹了大麻煩。”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裡有些食物。”勞拉·克勞馥深吸一口氣。她感覺自己不能這麽不負責任，讓一個智力殘疾的女人在這裡到處亂跑，這是善良的人絕對不會拒絕的責任。“我帶了很多高熱量食物，足夠我們兩人支撐下去，直到有人來找我們。我想他們一定會發現我們不見了吧……至少我希望是這樣。”

  “我想要巧克力。”

  “我有巧克力。”勞拉·克勞馥勉強鼓起笑容。她實在沒法對這個女人生氣，她的道德和理性不允許自己這麽做。“我還有一個睡袋，還有一盞酒精爐可以提供溫暖。不過我建議我們最好避免點燃書架，你覺得呢？”

  “你現在是我的好朋友了，勞拉·克勞馥。”女人說道，“我很想體驗一下露營烤麵包。”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你在這裡。”

  “你說得對。”勞拉·克勞馥聳聳肩。她覺得不在詢問這個女人任何問題了。趁著點燃酒精爐的時間，她仔細打量這個女人的外表。由於她始終不肯摘下那個滑稽的眼罩，勞拉只能從她的皮膚判斷年齡——然而勞拉沒有看到任何一條皺紋。皮膚不僅乾淨整潔，就連手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看起完全沒有營養不良或者缺乏照顧的模樣，“想要試試睡袋嗎？”

  “別亂動，醜小孩！如果你再動，我就把你從窗戶扔出去！”貞德一手擰著不斷扭動的米莉亞，一邊朝窗外喊道。她再次晃了晃半滿的龍舌蘭酒瓶。“你要去哪裡？你難道以為女子酒會之後沒有余興節目嗎？還是說，你這個小氣鬼因為這是次女子酒會生氣？”剛才薩洛蒙把米莉亞從花園裡扔給她的時候，貞德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現在看到薩洛蒙戴上懸戒更是肯定了她的懷疑。

  “還是說，你要我請求你來參加酒會？想都別想！”

  “我去一趟卡瑪泰姬。漢謨拉比，來莊園找我，不用準備飛行載具，但是我需要你帶上熱熔武器。”薩洛蒙拍了拍肩膀上的積雪，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比劃。物質宇宙與虛幻的帷幕在他的指尖如流水般滑開，超自然力量悄然聚集。“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只要你們能把今天的酒喝完，那麽在你們把莊園掀翻之前我一定能回來。”薩洛蒙一改之前通話時的嚴肅，滿臉微笑。他還伸出手和被貞德擰起來的米莉亞打招呼，“給我準備一杯拿破侖白蘭地，怎麽樣？”

  勞拉·克勞馥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寶藏堆的海盜。

  由於常年的考古工作，她需要一款能夠在斷網環境下使用的翻譯軟件。當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來自火星的技術賢者當即拿走了她的手機。當手機被送回來之後，她就發現自己的手機外殼全都換成了抗衝擊材料，除了屏幕和內置系統沒有改變以外，這部手機的大部分硬件都被替換了，而她想要的翻譯軟件就在手機裡。用攝像頭逐字逐句地翻譯她隨手拿起的一本書，勞拉·克勞馥這才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這個世界——這本書實際上是任何檔案，記載了10世紀上半葉卡瑪泰姬追捕的一位黑巫師——書中詳細記載了案發現場留下的痕跡，從屍體姿勢、屍檢報告、邪教儀式到周邊走訪記錄應有盡有，當時負責此案的卡瑪泰姬秘法師將自己找到的所有線索都記錄在案，也是為了以防萬一，以免自己遭遇意外之後後繼者無從下手。相比起現在使用飽和式火力打擊和手術刀式外科打擊的戰術，過去卡瑪泰姬每一次執行調查和抓捕任務都要冒著死亡的風險，誰也不知道這一次調查會賠上多少人的性命。

  勞拉·克勞馥看了一眼書中用羽毛筆手繪的黑巫師肖像，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說，會有人發現我們在這裡嗎？”

  “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歡快地回答。躺在橙色睡袋裡的她像是一條毛毛蟲那樣四處蠕動，“我只知道我能在房間裡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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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