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合一】

  關於接下來的實驗安排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也就是用他們的粒子加速器生產更多的那種特殊鎢板，為之後在東方超環上的驗證進行準備！

  而生產出東方超環需要的鎢板總量，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差不多是林曉設計的海螺式裝置的一半。

  這就主要是因為東方超環的體積還是比較小，就算其真的能夠實現穩定的核聚變，所能提供的能源也並不足以滿足整個京津冀經濟圈全部所需的電能。

  當然，提供不了也主要是因為技術問題，理論上來說，哪怕是一個直徑不到十厘米的圓盤，也是能夠實現核聚變的，但是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如何在這十厘米的圓盤之中，弄出一個足夠強大的磁場，從而實現對內部進行聚變反應的等離子體流的約束。

  而顯然，想要達到這一點，磁場強度至少都得往幾百上千個特斯拉去了，而當前的任何超導體，都不可能在提供了如此強大的磁場時而不會失超。

  畢竟，像鋼鐵俠那個不到十厘米的發光圓盤中，所蘊含的黑科技可不是現實中能夠搞出來的。

  當然，就目前來說，他們也不需要追求那種等級技術，先把可商用的核聚變反應堆給出來再說。

  所以，兩個月後，等到所有鎢板都生產完成，就是準備見真章的時候。

  當然，期間也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林曉對於東方超環磁場線路的優化。

  這一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於本次實驗的重要性相比較生產特殊鎢板的事情還要高一些。

  雖然托卡馬克裝置的磁場大致方向是固定的，但是磁場線路卻並不固定，也就是說提供電磁場的通電導體的線路可以進行更加針對性的設計。

  而這個設計的好不好，關系到整個反應的穩定性。

  這是因為在可控核聚變的等離子體流中，任何輕微的擾動都有可能造成之後的鏈式反應，導致裝置的壽命極大削減。

  就比如本來這些等離子體流已經被控制在反應裝置中心進行穩定的反應，但是其中恰好有兩個等離子體相撞，相互撞開後，它們又撞到了其它的等離子體，於是到最後，等離子體流就又會紊亂起來，使得這些能量同樣很高的等離子體撞到內壁上，造成破壞，裝置的壽命自然也就降低了。

  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通過精心的設計，來讓等離子體流能夠隻參與反應而不是參與破壞。

  而這樣一來，對於他們本次的實驗來說，就能夠減少實驗的誤差，畢竟這次的實驗是為了驗證特殊鎢板在核聚變反應的中子轟擊下的表現，而等離子體流的轟擊顯然就會帶來誤差。

  當然，本次實驗除了這個目的之外，他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看看這一次，他們的東方超環，到底能點亮太陽的光芒多久！

  東方超環取得的最好成績就是可重複的1.2億攝氏度101秒等離子體運行和1.6億攝氏度20秒等離子體運行。

  這種成績說好也好，至少在世界范圍內算是很好，但是同樣的，說差也很差。

  因為不管是101秒還是20秒，相比較需要長時間運行來發電的這個最終目標來說，這點時間是完全不夠看的。

  這就更不用說發這麽一會兒的電，相比較投入的資源來說，就更加的不值一提了。

  而這一次，他們換上了一個在普通中子輻照中能夠實現完全抵抗的材料，再加上林曉對電磁場線路的優化，這一次又能夠抵抗多久呢？
  等離子體所的每一個人都很期待。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人很想知道，林曉到底要如何優化線路。

  尤其是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裡。

  整個東方超環的超導體線路可是相當複雜的，哪怕是稍微地動一下都可能影響到整體的磁場，所以該如何對線路進行優化，關系到了許多，幾乎可以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且他們原本設計的線路已經達到十分優秀的程度了，這要是再優化，又能往哪邊優化呢？
  很多人都很好奇。

  其中也包括了李剛。

  ……

  “已經一個月了，這個月的二百五十塊聚變鎢板都已經運往東方超環了。”

  金烏計劃研究所的食堂中，林曉和李剛坐在一起吃著飯，吃了幾口後，李剛說了一聲。

  聚變鎢板，指的就是那種新型鎢板，為什麽要這麽叫呢，便是因為他們都把成功實現聚變的希望都放到了這種鎢板上面，所以也就用這種叫法來表示期望了。

  “嗯。”

  林曉點了點頭，“按照時間來就行了，不用著急。”

  李剛笑了笑，“我倒是不怎麽著急哦，不過問題是你這邊。”

  “優化線路，應該不是那麽簡單吧？”

  林曉笑了笑，說道：“確實不是很簡單，不過問題不大，我這邊有盤古超算的VIP帳號。”

  李剛一愣，“盤古超算？”

  “嗯。”

  林曉頷首。

  李剛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個不是才搭建好嗎？你就有帳號了？”

  林曉一攤手，說道：“理論上盤古超算出錢最多的都是我們定光研究所，我當然有帳號咯。”

  李剛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盤古超級計算機，這個號稱人類最強的超算，自打一出來，便引起了科學界的各種關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們等離子體所的人，畢竟研究托卡馬克裝置中等離子體流體的問題中，利用超算來輔助研究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所以當初盤古超算的消息剛傳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他們的關注，就更不用說當初林曉第一次去使用的時候就表現出的驚人算力，更是展現出了一種必重奪世界第一超算的氣勢。

  而經過了這麽久，盤古超級計算機在前段時間已經搭建完成了，只不過還沒有開放使用，畢竟還需要一段內部調試的過程。

  不過林曉的定光研究所作為出錢的一方，林曉自然也就可以提前使用了。

  但很快，李剛又回過神來，說道：“雖然你現在能用盤古超算，不過這也不影響你設計東方超環的磁場線路吧？”

  林曉一攤手：“確實不影響，不過關於磁場線路嘛，我其實早就設計好了，最近一直在盤古超算上跑摹擬呢。”

  “不影響啊……”李剛正點著頭呢，然後猛然間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林曉。

  “？”

  “你說啥？你已經設計好了？這麽快？”

  “唔……”林曉摸索了一下下巴，說道：“也不能說已經設計好了吧，只不過這段時間裡我一直在根據超算的模擬情況進行進一步的優化。”

  李剛：“……”

  你是如何做到用如此平靜的話語說出這種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的？

  “我的林院士啊，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嗎？這才過去一個月啊！你就已經給設計出來了？”

  按照李剛原來的想法，他可是都已經做好到時候林曉還沒有完成優化，然後再多等幾個月了的打算了。

  結果回頭林曉給他說，不僅設計好了，甚至現在都在打磨細節了？

  無論怎麽想，他都想不出來為什麽。

  而林曉則笑了笑，攤手道：“別這麽驚訝嘛，要不吃完飯之後，我就帶你去辦公室看看？”

  李剛立馬點頭，說道：“好，吃完就去看。”

  雖然這麽久以來他已經被林曉給震驚很多次了，但是偏偏每次都讓他不得不震驚，完全都習慣不了。

  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林曉是怎麽在一個月內，就把這個磁場線路都給優化完成的。

  而對於李剛的驚訝，林曉只是聳聳肩，便繼續吃起了飯。

  很快乾完了飯，他們便離開了食堂，前往了林曉的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後，林曉便打開了電腦，將超算的運行界面展現給了李剛。

  而見到上面的模擬動畫，以及旁邊彈出來的大量數據，李剛終於確認，林曉說的是真的！

  他還真就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把這個超導線路給搞了出來！
  而李剛又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模擬情況，好家夥，已經模擬持續運行十五天了。

  當然，這個持續運行十五天，是通過算力實現的加速計算，並不是程序一直跑了現實中的十五天。

  只不過，這加速計算出來的十五天運行下來，上面顯示的內壁磨損度，居然才不到千分之一！

  也就等於說，在這個模擬中，林曉優化出來的磁場線路，使得等離子體流對於裝置內壁的磨損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畢竟十五天才磨損不到千分之一，一年三百六十天下來也就磨損百分之二左右，而他們計劃是三年進行一次維護，也就相當於三年的時間更換一次內壁材料，這樣一來，等離子體流的磨損度最高也就達到百分之六而已。

  所以這樣一來，只需要安安心心地面對中子帶來的輻照損傷就行了。

  看到這裡，李剛便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林曉，仍然感到十分的難以置信。

  “你是怎麽做到的？這才一個月啊！”

  而林曉一攤手，說道：“就這麽做到的唄。”

  “就這麽做到的是怎麽做到的？”李剛還是想不出來，一個月的時間是怎麽完成這麽多工作量的。

  林曉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兩隻手抱著頭，說道：“好吧，李院士，你也應該知道，納維-斯托克斯方程解的存在性和光滑性是我證明的吧？”

  “嗯，這個我當然知道。”

  “所以嘛，核聚變中的等離子體流，我們就可以將它視為可壓縮流體，然後再根據納維-斯托克斯方程來計算。”

  “喏，既然我是這個問題的證明者，不也就說明我對納維-斯托克斯方程的了解程度比較深嘛，所以對我來說，優化這個電磁場線路，並不麻煩。”

  “這……”

  李剛這回不知道說什麽了。

  乍聽上去，林曉說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最關的問題，還是在於一個月的時間，是怎麽完成這麽大的工作量啊？

  哪怕是利用納維-斯托克斯方程來計算，但是這個方法他們以前又不是沒有用過，這需要的功夫同樣不少啊，針對任何一種情況，都需要用NS方程重新計算計算一遍，有時候還特別的複雜，也就需要對方程進行改寫，就算是數學強如林曉，所需要的工作量也需要很多吧？

  畢竟林曉當初解決的那個問題，只是解的存在性和光滑性而已，又不是通解，除非是通解，才能夠將所有這些工作量都給簡化下來吧？

  但是又沒有消息說林曉把通解也給搞定嘛？
  此時的李剛甚至都開始在心中想，莫非林曉晚上不用睡覺，然後還會分身術？

  不過要是林曉知道他心中的猜測，估計就要稱讚一句猜的好。

  因為，他確實就是靠著NS方程的通解，將這個問題給簡化下來，於是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整個優化的問題。

  所以對於他來說，這個線路優化的問題，基本上就沒有擔心過。

  掌握了NS方程的通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等於掌握了各種各樣流體的奧秘，而等離子體流體，也在其中，只不過想比較普通的流體，等離子體流體需要加的變量又多了一些而已。

  “那麽，照你這麽說的話，現在就相當於已經完成優化了嗎？”

  終於，李剛從吃驚中回過了神，然後就問道。

  十五天不到千分之一的磨損度，已然完全達到了預期要求，或者說，是完全超出了預期。

  雖然這只是超算模擬的，而不是真實場景，但模擬出來的表現和真實場景的表現，大概率上也不會差太多，甚至說不定，在真實的核聚變中，磨損度還能更低一點呢？

  想到這裡，李剛也越發的期待起正式實驗的那一天了。

  那一天，對於國外核聚變領域的研究人員來說，估計都是黑暗降臨的一天。

  當然，要是等到他們真的把核聚變給搞出來之後，那就不單單只是對國外核聚變領域的黑暗降臨了，而是對國外所有人的黑暗降臨了。

  畢竟，一旦他們研究出核聚變之後，世界的經濟天平，都將從掌握了美元霸權的太平洋對岸，朝他們這裡傾斜，甚至就連美元霸權，都將要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畢竟美元霸權是建立在石油霸權上面的，但是當可控核聚變出現之後，石油在能源上的地位將勢必被取代。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多種對未來形勢的預測，李剛已然難以平靜。

  於是他又再度盯住林曉，期待著他給出的答案。

  而林曉則是笑了笑，說道：“不急，反正還能繼續優化，先不著急，等我看看，到時候能不能控制到三十天磨損千分之一的程度。”

  “三十天磨損千分之一？”

  李剛又是一瞪眼，隨後又歎了口氣。

  想說些什麽吧，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

  從十五天磨損千分之一到三天磨損千分之一，這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要說一句“貪心”，但是現在吧……

  他揮了揮手，說道：“算了，我不管了，你是總工程師你說了算，我看我還是每天喝喝茶，逛逛津門市好了，等到金烏計劃結束之後，我就申請退休。”

  “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叫什麽？擺爛？”

  “嗯，我就擺爛了。”

  而林曉看著這位老院士的樣子，最後摸了摸鼻子，說道：“這個應該叫躺平。”

  “躺平嗎？”李剛一愣，隨後“噢”了一聲，說道：“倒是忘記了，林院士你也還是個年輕人啊，比我要更懂一些。”

  “年輕真好啊……”

  他搖著頭晃著腦，最後朝林曉擺擺手，就朝著辦公室的門口走去。

  林曉看著這一幕，不由摸了摸鼻子，怎麽有種一個不小心打擊了一個老年人的感覺呢？
  當然，他也從李剛那離去的背影中，看出了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輕松，或許對於這位老科學家來說，這次“躺平”，是他心甘情願的躺平呢？

  林曉不再多想，重新坐好，然後看著電腦上面的數據，繼續對磁場線路進行起優化。

  ……

  時間一轉眼，再度過去了一個月。

  而算起來，也已然過去兩個月了。

  所有的聚變鎢板已經準備完畢，並且運往了肥市的等離子體所。

  同樣的，在半個月前，林曉已經將他完成優化的線路拿了出來，經過半個月的時間，東方超環的超導線路也已經按照他的方案重新搭建了一番。

  至此，所有準備都已經完成了。

  “根據計劃，咱們的本次實驗，需要進行兩次點火，第一次點火，是進行對照實驗，將普通鎢板和聚變鎢板進行交叉排列，點火之後，看一看不同鎢板的輻照損傷度，再進行對比。”

  “第二次點火，是基於第一次點火後，聚變鎢板達到預期情況的前提下，將內部所有鎢板全部更換為聚變鎢板，進行極限點火測試。”

  “好了，這就是本次實驗的所有計劃，剩下的事情，請各單位按照原定安排行事！”

  “是！”

  在林曉宣布了本次實驗所有計劃後，所有人便立刻開始工作起來。

  當然，最主要的工作還是鎢板的更換。

  這個工作需要鑽到東方超環的裡面去，然後將鎢板一個個地安裝上去，不過工作人員以前也都鑽了很多次了，所以問題不大。

  就這樣，裡面便很快地安裝上了一半的聚變鎢板和一半的普通鎢板。

  “好，所有工作人員開始撤離限制區域，馬上將進行第一次點火。”

  林曉拿著對講機，下達著他的指令。

  半晌後，對講機裡面傳出了回應：“已經全部撤出！”

  “很好，那麽，現在開始點火倒計時。”

  林曉再次說道。

  所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點火的那一刻開始。

  “10！”

  “9！”

  “8！”

  “7！”

  “……”

  此時此刻，整個等離子體所幾乎都陷入了沉寂，只有那廣播中的倒計時，伴隨著回音，在整個實驗室中回蕩。

  “3！”

  “2！”

  “1！”

  “點火！”

  隨著最後的“點火”響起，林曉按下了代表點火的按鈕，當然，實際上就是通入電流。

  通過電流來進行加熱，將溫度加熱到上億度，當然，其中涉及到的加熱手段也有許多種，通過多種加熱手段輔助，才能夠達到上億度。

  而隨著點火開始，眾人也都看向了大屏幕，那裡顯示著聚變爐中的溫度。

  只見大屏幕上代表了溫度的數字飛快地飆升著，從一開始的幾十度，迅速地升高到了上百度，再然後是上千度、萬度。

  數字越來越大，同樣也意味著，一顆人造太陽，正在於這個裝置中誕生。

  要知道的是，哪怕是太陽的表面，也就不過幾千度而已，至於中心溫度，也只有兩千萬攝氏度，而他們的溫度，可是向著億度直奔而去的！
  這是屬於人類的偉業！
  就這樣，隨著時間的過去，最初僅為常溫的溫度，終於來到了九千九百多萬度以上。

  “來了來了！”

  看著這一幕，研究所裡面的所有人都捏住雙拳，開始等待。

  終於，溫度來到了1億度！

  而當溫度來到一億度的時候，大屏幕上也顯示出了一個計時器，開始計時起來，這正是要記錄，他們在一億度以上，能夠維持多長時間！
  而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研究人員，也都不由跟著這個數字默念起來。

  “1。”

  “2。”

  “3。”

  “4……”

  一秒一秒的跟著默念，但溫度也仍然在迅速上升著，很快的，這個溫度也終於來到了1.2億度以上。

  上次，他們在1.2億度以上燃燒了101秒，這一次又能夠燃燒多久？

  當然，與此同時，溫度也仍然在上升著並且來到了1.6億度。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人更是激動起來。

  這次的1.6億度，又能否超過上一次的20秒呢？

  所有人都再一次跟著默念起了秒數。

  “1……”

  “2……”

  “3！”

  “……”

  直到——

  “20！”

  “21！”

  “22！”

  “突破了！超過上一次了！”

  所有研究人員，看到這一幕，全部為之歡呼。

  他們突破了上一次！
  不過，這一次，他們又能達到怎樣的極限？
  每個人，都抱著巨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