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三天,照常上班,一切都與平常無異,卻又似乎有什麽不同。
霍東莛的消息一直未傳來,她等的心急,之後的幾日裡卻並未再見到那個人,隱約聽說是去了美國的總公司做最後的交接,卻不知到底是何。
下班的時候她跟佟玲一起下樓,出門的時候卻見一輛銀色的bugatti停在樓下,在她走過去的同時,車窗緩緩落下。
“喬喬,上車。”竟然是霍東莛,岑之喬心中一喜,忙不迭的與佟玲道了別,便一下子鑽進了車裡。
“東莛,怎麽樣?查到了什麽?”一上車,岑之喬便忙不迭的問了一聲。
霍東莛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將一張紙遞到了岑之喬手邊:“有關於何晏的消息十分少,這兩天我讓人去查了又查,卻只有這麽多。”
岑之喬拿來看了一眼。眉心不覺一蹙:“這跟報紙上的報道沒什麽差別,難道沒有別的了?”
“只有那麽多。”霍東莛搖了搖頭:“說來也奇怪,他過去的三十多年都像是一張白紙,除了近兩年來再董氏活躍之外,一點多余的消息都沒有,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
岑之喬揚了揚眉:“憑空冒出來的?”
“恩。”霍東莛點了點頭:“出生上學甚至工作,所有的資料全都是空白,我甚至讓人去美國去查,卻依舊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岑之喬垂眸望向了手中的那一頁紙,上頭赫然那一張照片,熟悉卻又陌生。
她咬了咬唇,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東莛,你說他到底是不是他?”
語氣微微有些蒼涼,在空寂的車廂裡,靜靜的回響。
霍東莛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不知何時轉向了窗外,目光怔忪,他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這三年來,她嘴上不說,他卻看得清楚,她一直在怪她自己吧?
回去的路上岑之喬一直緘默不語,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霍東莛將車開到了小區樓下,下車的時候,他叫住了她:“無論怎麽樣,我還是會繼續查下去,你別想那麽多,回去好好休息。”
岑之喬愣了一下,而後點頭,衝著他感激的笑了笑:“我沒事,不用擔心,倒是你,路上小心些,還有。。。”
她走到了樓下又想起什麽來,轉身叫住了霍東莛:“回去也別再跟瞳瞳鬧別扭了,她比平常人要來的敏感一些,也格外容易受傷,更何況,你要結婚那麽大的事,她鐵定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回去的路上,霍東莛的腦海裡都重複著岑之喬的那一句話。
顯然,是因為之前瞳瞳吵架的事,岑之喬才會多說了一句,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可是。。。那一句鐵定受不了,卻讓他微微有些怔忪。
瞳瞳她。。。
家裡卻是安靜的一片。
換過鞋子進了客廳,紅姐就從廚房探出頭來,見是霍東莛,呀了一聲:“霍先生怎麽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吃飯,就隻準備了小姐一個人的。”
霍東莛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轉而朝著樓上挑了挑眉:“瞳瞳在房間裡?”
紅姐點了點頭,他便轉身上了樓。
房間內,古典樂曲的悠揚旋律響徹,霍東莛站在門口,卻有些遲疑。
要進去嗎?進去之後要說什麽?
想到這兒,原先想要敲門的手就停在了那裡,人也停了一下,而後轉身,算了,還是不見得好,見了,少不得又要吵架。
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推了開來,他一時躲閃不及,就聽連映瞳的聲音自門內傳來:“霍叔,是你嗎?”
霍東莛‘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嬌小的身上,那一件粉白色的睡裙還是她十八歲生日時候他陪她去買的,她似乎很喜歡,總是穿著,之後他給她買了其他更好的,她卻依舊隻對那一件情有獨鍾。
“既然回來了,怎麽不進來?”她輕聲了一句,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卻準確的找到了他的位置。
霍東莛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好像那一日的爭吵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倒是與她一貫的性子很不相符,他有些錯愕。
“進來吧。”瞳瞳卻已經欠了身子讓出了一條路來,轉而自顧自的轉身進了房間。
“瞳瞳--”跟著進門,等她在椅子上坐下,他才挨著她也坐了下來,“你不生氣了?”
瞳瞳抬了抬頭,複又低下,摸索著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來抱在懷裡,而後輕聲開口:“你來了,我就不生氣了。”
平靜的語氣,不似往常那般的喜笑顏開,此時的她,安靜的令人心疼。
霍東莛的心一顫,張口喚她:“瞳瞳。。。”
“霍叔,你不要跟方子怡結婚好不好?”連映瞳卻忽然抬起頭來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直直的落向了他的身上,唇抿的緊緊的,似是掙扎了許久才說出口的。
那是一雙美麗的眸子,縱然失明讓它看起來並不是那樣的晶瑩,卻依舊動人心魄。
望他的時候神色鄭重,分明看不到他的神情,卻依舊不肯偏離他的臉頰半分,就那麽靜靜的瞧著。
“原本就只有你跟我,要是你跟她在一起,我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霍叔,我什麽都沒有,如果連你也不要我,我該怎麽辦?”
近乎低喃的語氣,微微有些悲愴的傳入耳中,霍東莛的心猛的一顫。
恍然間憶起十年前他從孤兒院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神情,孤單而又落寞,渾身還帶著不安的戰栗,讓人心疼。
是的,心疼,像是被利刃在來來回回的割,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只能望著她被眼淚噙滿的眼眶兒,濃眉緊鎖。
“瞳瞳--”好半晌他才穩住了情緒,伸手,將她耳邊散落的頭髮別到耳後,這才說:“我跟子怡結婚,並不代表我要拋棄你,而且,多一個人來照顧你,難道不好嗎?”
“不好!”瞳瞳想都不想就搖頭:“我不要什麽人來照顧,我只要你,霍叔,求你了,不要結婚好不好?”
她的手緊緊的攥住他的手,像是生怕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連帶著霍東莛都有些慌張,心中瞬間就被莫名的情緒填充滿,他沉了沉眸色:“瞳瞳,不許任性。”
極力的壓下噴張欲出的情愫,生怕一不小心便會點頭應下,然而瞳瞳卻不依,死死的拽緊他的胳膊,拚命的搖頭:“不要,就是不要,不管怎麽說,我都不許你跟她結婚。”
“瞳瞳--”霍東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手被她死死的攥著,他想要掙脫開來又不能夠,最後隻好板起臉來:“別鬧脾氣了,你再這樣,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因為看不到,所以聽覺格外的敏銳一些,霍東莛的不耐煩她聽得清楚,所以愣了一下,還是頹然的松開了手。
“看來霍叔真的很愛她呢。。。”近乎低喃的開口,聲音幾乎要跌入塵埃裡,霍東莛一陣的難過,卻極力的忍下,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妥協,只會讓心中。
轉而,他沉聲了一句:“是,所以我要跟她結婚。”
他竟然沒有反駁,還說的那樣理直氣壯,連映瞳忽然就激動了起來,起身,一邊推攘著他往門外走,一邊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就結你的婚去好了。”
“瞳瞳!”霍東莛真的怒了,對她,他以及極力的壓製著脾氣,但凡能夠容忍都在容忍,可是這一回,卻著實忍不了了。
被她推攘著走到門口,他的語氣也跟著凌厲了起來:“是不是我太慣著你,以至於讓你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瞳瞳,你太讓我失望了。”
連映瞳渾身在抖,她卻死死的咬著牙,聽到霍東莛的那一句話,她反而笑了:“是啊,失望,既然這麽失望,就不要再管我好了。”
說完,抓住門把就要關門,小腹,卻忽然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痛的她身子猛地一顫。
“唔。。。”她不由得抬手抱住了頭,整個人靠在了門上,瑟瑟發抖。
霍東莛的腳步一頓,轉身間就見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瞬間就血色全無,隻余下細密的冷汗涔涔的冒了出來。
他的心猛的一顫:“瞳瞳,你怎麽了?”
此時此刻哪裡還顧得了生氣,忙不迭的折返回去扶住了她的身子,彎下腰來關切的問話。
“沒。。。沒事。。。來例假了。”她顫著聲音答了一句。
她的生理期總會痛的難忍,這一點霍東莛自然清楚,當下就沉下了臉色:“來例假怎麽不早說,還在這裡大吵大鬧!”
呵斥了一句,轉而就要去給她倒熱水,連映瞳卻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離開,溫熱的大掌,與她泛著冷汗的小手交疊在一起,她那慘白如紙的小臉兒總算是有了些許的笑意。
“我就知道霍叔還是關心我的,我就知道。。。”
“說什麽傻話,霍叔怎麽可能不管你!”霍東莛心急如焚的將她攔腰抱起,語氣裡的急切,驟然升溫。
“真的嗎?”連映瞳揚了揚頭:“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結婚,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霍東莛一愣,永遠嗎?
“看來,不能啊!”他的遲疑,讓她有些失望,她撇過臉去,悄悄擦掉了臉上的淚漬,而後唇角微揚:“也是,我這樣一個瞎子,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卻反過來要求你守在我身邊,真是自私啊!”
恍若透明的笑容,在她蒼白的小臉兒上絲絲乍現,那般的明媚,卻那般的憂傷。
“其實有時候想想,我這樣的人,活著倒不如死了好呢,死了,就一了百了。”
霍東莛的胸口一悶,竟覺得呼吸不過來,抱著她的手臂不覺一緊:“胡說!什麽死了一了百了,沒有我的同意,誰許你死!”
“是嗎?”她彎了彎唇角,靠在他的懷中,緩緩的闔上了眼。
生命於她,哪裡有什麽意義,十年前她家破人亡的時候她就早已沒有什麽眷戀,只是她舍不得他,只是舍不得他而已。
*
第二天一早,岑之喬才走進董氏的大門,就被一個大嗓門兒叫住。
“哎呦喂,看看看看這是誰啊!”一個小爪子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岑之喬偏頭,就見滿臉堆笑的佟玲趴在肩膀上,正笑眯眯的瞅著她,眼中泛光。
倒是唬的岑之喬已經,隨即就伸手打掉了她的爪子,嗤了一聲:“這才是冬天,要發*春也得過些時候。”
被她這麽玩笑,佟玲也不惱,反而扭著小蠻腰就跟在她的身側,滿臉堆著壞笑。
“哈哈哈,我倒是想發*春呢,可是自從都賣身給了董氏,我可是連思春的機會都沒有,跟別說是發春了,倒是你啊,喬姐,怪不得對咱們公司的那些獻殷勤的男人沒興趣,原來是早就名花有主,說,昨晚那個是不是就是你家檸檬小帥哥的爹地?”
一臉的八卦,倒是讓岑之喬滿頭霧水,“昨晚什麽?”
恍然想起霍東莛的那一輛銀色的bugatti以及佟玲臨去前別有深意的笑,她頓時就瞪圓了眼睛:“喂喂喂,你可別瞎說啊,人家那才真正的是名草有主,你不許胡說八道!”
正顏正色的語氣,倒是讓佟玲沒敢再開玩笑,不過八卦的精神依舊:“如果他不是你的白馬王子如意郎君,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到底中意什麽樣的?”
呃。。。
岑之喬當場就翻了個白眼:“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對佟玲,她總是超乎想象的能夠容忍,就算是她總喜歡嘰嘰喳喳的八卦個不停,甚至對工作不上心她都一力的忍下,只因為她能依稀從佟玲的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還有梅子,那些屬於年輕人的青蔥歲月。
這一下輪到梅子無語了:“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姑娘好不好?純娘們兒!”
岑之喬忍俊不禁,彎了彎唇角:“那請問一下,純娘們兒對什麽樣的男人感興趣?”
“哎呀,怎麽忽然問這個。”一說到這個,佟玲立馬就做出了一副嬌俏可人狀,又是紅臉又是扭捏,讓岑之喬一陣的惡寒:“別告訴我你有特殊癖好!”
“那怎麽可能!”立馬就反駁了一聲:“我就是。。。就是覺得何總那種的。。。還不錯。”
岑之喬的腳步一頓,人就停在了電梯口。
何總啊。。。
“好像真的不錯。。。”
近乎低喃了一句,腦海中浮現出了另外一張臉來,一時之間交疊在一起,她有些分不清楚,直到佟玲的一聲驚呼,才將她的思緒來回了現實。
“何總!”
岑之喬順著她的方向望了過去,卻見何晏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的身後,面無表情,唇角微抿。
“何總早!”沒料到閑聊會被抓包,佟玲忙不迭的打了聲招呼就拉起岑之喬的手往員工電梯裡竄,卻聽一個低沉卻又略顯空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岑經理,待會兒去一下我辦公室。”
岑之喬腳步一頓,電梯已然開始慢慢闔上,那一張俊臉,就慢慢的從視線中隱退,最後消失不見。
【啦啦啦,五千大更,銀子這一次可能真的回來了,會裝上馬達飛快完結的,大家不要著急哈,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