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送來許多手禮,其中除了點心果子,還有不少藥材滋補品,田敏顏推辭不下,就收了。只是她封了三封銀子,其中一兩是給鄭嬤嬤的,兩外兩封五百錢的是給那粗實婆子和車夫的。
鄭嬤嬤走的時候,正好田敏瑞兩兄弟下學回來,兩人都上前施了禮,鄭嬤嬤又讚了幾聲,這才走了。
到柳家後,她又將在田家的所見所聞給說給柳葉氏聽,末了又道:“那田家大房還不曾見著,聽說在橫河謀了個芝麻九品小官。隻那二房,實在看不下去,大的貪,小的無禮。我冷眼瞅著,這三房行事人品都是不差的,那兩個兒子也上鎮學了,看著也是極整齊乾淨懂禮的。”
柳葉氏歪在榻上,笑著道:“所謂龍生九子,個個不同便是這個理。你瞧那田姑娘,說話行事倒不像個十一二的孩子,比那些大人還要本事呢。”
“可不是,封了幾封銀子,我是一兩,唐家的和老馬都是五百錢的,倒是大方。”鄭嬤嬤說著就拿了個紅封出來。
“既是賞了你,就收著吧。”柳葉氏掃了一眼,淡笑道:“那丫頭比你想象的還要有眼色,你瞧著,將來她可是有大造化呢。”
“那奶奶,日後和這三房也走動起來?”鄭嬤嬤看著她問。
柳葉氏垂了眼簾,良久才嗯了一聲,道:“這鎮子我們也不知住多久,老太太到底是念著老爺,這玉兒要是身子好了,日後也是要回京都的。且走著吧,那田家三房若真是有造化的,也不枉一場結交。”
柳葉氏今日這般一番話,日後就成了真,像是親戚一般兩家走動起來,十分親厚,而自家兒子,更是和田敏顏淵源極深。當然,這是後話了。
卻說田敏顏送走鄭嬤嬤後,和羅氏田敏瑞他們齊齊回屋,一進門,就見李氏背對著她們站在桌子邊上,正在翻著什麽。
小五立即大喊一聲:“賊,有賊啊。”
李氏被唬了一跳,轉過身來拍著心口不悅地瞪了小五一眼道:“什麽賊,俺是你二伯母呢。”
“二伯母,你進我們屋裡做什麽?”田敏顏沉著臉走進去,看了桌上還沒來得及放好歸置的柳家送來的手禮,已經被李氏翻亂了,不由皺了皺眉。
“不請自入,非君子也。二伯母,您愈舉了。”田敏瑞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李氏喲了一聲道:“這上學堂了,就是不同,你瞧瞧俺們瑞哥,都能念詩了。”
“二嫂你是有啥子事?”
“沒啥事,就是來和你磕幾句。”李氏揮了一下手,露出兩個大板牙笑道:“這柳家的嬤嬤可走了?”
“走了。”
“三嬸你們如今是富貴了,竟攀上了大戶,日後可就不得了喲。”李氏誇張地道“你可知道,那嬤嬤送來的帕子,繡的花跟真的一樣哩,綢緞滑不留手的,哎喲,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哩。她三嬸,你們這肯定也有吧?再讓俺開開眼界唄。”說著又往桌上那堆東西瞄去。
“俺都沒看這裡邊有什麽咧,也不知道你說的手帕是怎樣的。”羅氏垂下眼簾,淡漠地道。
“二伯母,我瞅著阿媽拿有幾盒點心,你可吃了?”
“你阿媽那小氣的,才給了幾個果子,這都鎖上了壁櫥,說要留著待客呢。”李氏哼了一聲,又諂笑道:“顏丫頭,你們這也有吧?也讓二伯母嘗嘗鮮唄,這好東西俺還沒吃過呢。”
“二伯母,這些手禮都是要登記入冊的,日後才好還人情。阿媽那裡你不是看過了麽?”對江氏的做法,田敏顏早就是預料之中。
李氏張嘴正要說話,院子外面江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二家嫂,死哪去了?這都晌午了還不煮飯,是要餓死你公婆麽?”
李氏頓時一臉便秘樣,不舍地看了那桌上的禮物一眼酸溜溜地道:“還是你們三房好啊,分家出來就不用煮飯了。”
“二伯母不更好,都要去橫河當太太了。”
李氏瞪了她一眼,見他們都沒將手禮打開的意思,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你是蒼蠅呢嘛,哪噴香就哪去,一個勁的會作懶。。。”
田敏顏聽著江氏的罵聲,搖了搖頭,扭到看到小五眼巴巴地看著那點心盒子,便笑著問:“小五可是餓了?”
“嗯。”小五點了點頭,舔了舔嘴唇說道:“姐今兒做的蛋糕我分給其它學員了,早就餓了。”
田敏顏微微地笑,打開那盒子推了過去道:“吃吧,只是別吃太多,等下又不吃飯了。”
小五看著那精致的點心,點了點頭,先是塞了一塊進嘴裡,接著又一手拿一塊道:“我去和二蛋子玩兒。”
“別跑太快,仔細摔了,等下家來吃飯。”羅氏在他身後喊。
“哎。”
田敏瑞也吃了一塊點心,就拿著書本去練字默書去了,田敏顏則和羅氏清點桌上的手禮,一邊說道要重新造個冊子將平日這些人情細故給登記下來,也好有個數,日後也好還禮,羅氏一個勁的說好。
李氏坐在灶前托著腮唉聲歎氣的,手裡不斷往裡扔柴火,卻不知鍋裡的飯早就乾水了,一陣糊味傳了出來渾然不覺。
“娘,你作什麽呢?飯都糊了。”還是田敏青餓得不成跑過來看,聞著糊味不由大叫。
“啊?”
田敏青躥上前揭開鍋蓋,一陣濃烈的焦味頓時彌漫在空氣中,再看鍋裡,蒸著的飯黑溜溜的一圈,都焦掉了。
李氏一看傻了眼,完了!
“娘,你都想的啥呀?阿媽又要罵人了。”田敏青氣急敗壞的跳腳。
“俺這不是糟心的麽,你爹去了橫河這多天,都不來接。大房是享福去了,就剩俺們母女幾個在這受氣,還得當下人。”李氏沒好氣地一屁股坐在杌子上,一臉的憋屈道:“你說你大伯他們會不會是把咱們撇下了?哼,當初要不是俺,他還當不上這官呢。還有三房,要不是俺主張著分家,他三房能攀上柳家這樣的大戶人家?現在一個個富貴了,倒把俺撇一邊兒去了,呸!都是一班白眼兒狼。”
田敏青也很是憋屈,這分家後,長房脫離了這破地方去橫河當老爺當小姐去了。她呢,還得憋在這當個村姑,乾著粗活,還得時不時招江氏的罵。
還有那三房的田敏顏,一個點子接一個點子弄出來,又是賺錢又是有銀鐲子的,今兒更了不得,還有大戶人家上門兒來了,送的那東西,嘖嘖,精致得緊呢。
一想到田敏顏擁有這些東西,她心裡頭就直冒酸水,那黃毛丫頭,憑什麽得這些東西,理應她這樣的人兒得的才是。
“哼!人家那是可憐她罷了,你瞧著,日後還會不會理她,得那幾樣東西,就了不得的樣子!等我到了橫河,要多少有多少。”田敏青又酸又澀的譏笑一聲。
“還說呢。俺看你爹是把俺們幾個撇下了,指不定在那邊找了小老婆啦,這些兒,怕是肚子都種上了。”李氏鬱鬱地道:“這還提什麽富貴?”
“他們不來接,咱們就不能去了麽?咱們自個去。”田敏青氣咻咻地道,這窮酸日子她也過不下去了。
“自己去?”李氏一愣,傻傻地問:“自己怎去啊?那可老遠呢,咱也沒錢雇車,你阿公也不準的。”
“娘,你傻了?誰要跟他們講?”田敏青冷笑一聲道:“至於雇車的錢,咱們沒有,三嬸他們有啊,現在他們不是富貴了麽?向他們借幾個使。”
“不成。三房現在是敏顏那丫頭在管銀子呢,那死丫頭可精了,一個子兒都甭想從她手指縫裡漏出來。”李氏更是連連擺手。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怎能啊?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田敏青聽了頓時氣得臉容扭曲尖叫一聲。
李氏也一臉苦惱,腦中忽地靈光一閃,一拍大腿道:“有了!”她騰地從杌子上坐起來,說道:“我知道哪來錢了?”
田敏青聽了頓時一喜,連忙問:“娘你想到啥好法子了?”
李氏鬼鬼祟祟地往後看了一眼,然後湊到她身邊伏在她耳邊上如此這般地說了幾句。
田敏青一臉孤疑,等李氏說完遲疑著道:“這,行得通嗎?”
“不然還有啥法子,你說?”李氏哼了哼:“你看,那家至於會不舍得這幾兩銀子麽?”
“成,那就這樣。”田敏青狠了狠心,又冷勾起嘴角道:“等她知道了,我們都到橫河了,奈不了我們。”
“娘,我們得好好合什一下,要怎樣才瞞過阿公阿媽他們才行。”田敏青緊接著又道。
李氏正要開口,江氏的聲音就在門口響了起來:“作死咯,這是燒米花呢麽,糊成這樣子。”
很快的,江氏就走了進來,看到李氏兩母女站著,眼光一利,鼻子一吸,臉色巨變,就走到灶前掀了鍋蓋一看,大聲罵道:“你這糟蹋糧食的糟婆子,叫你做個飯也燒糊了,吃塞米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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