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的心情就如同這漸漸西沉的陽光般,變得沉鬱而又悲傷。
走在鄉下的小路上,桃子回想起以往每年寒暑假時都會來奶奶家小住一段時間,每逢那個時候,奶奶便每天張羅著做許多好吃的,她和沈墨塵在外面到處玩,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奶奶站在巷子口,悠悠地喊著:“桃子喲,回家吃飯囉——!”
她總是能看到奶奶站在夕陽裡的身影,滿頭花白的頭髮印著傍晚的紅霞,是她兒時記憶裡最溫暖的時刻。
只是此刻,熟悉的巷子口,空空蕩蕩的,晚風陣陣拂過,吹落一地冰涼。
桃子抹了抹不自覺落下的眼淚,加快了朝著奶奶家老房子走去的腳步。
遠遠地能聽到門裡傳來的抽泣聲,那種壓抑的哭聲,讓桃子的心也忍不住跟著抽痛起來。
桃子爸和桃子媽牽著桃子的手,推開已經老舊的房門,姑姑正坐在八仙桌前用黃紙折著元寶,一邊折一邊掉眼淚,姑父默默地站在大堂裡,並不說話,只是在看見桃子爸進來的那一瞬間,沉默著遞過來一支煙,爺爺拄著拐杖坐在臥室門口的椅子上,老淚縱橫。
“爸……”桃子媽輕輕地喊了一聲。
“哎……”桃子爺爺抬起頭,看著推門進來的桃子一家,趕緊擦去臉上的淚水,拄著拐杖站起身來,激動道:“桃子來了?快去看看你奶奶吧,她走之前一直念叨著你呢……”
說實話,桃子此刻心中是有一些害怕的,她知道奶奶已經去世了,但她害怕過會看到的是一具冰涼的屍體,她和藹可親的奶奶,已經變成了一具不會說話,沒有表情的屍體……
進入臥室的那一刹那,桃子低著頭,一雙眼睛低垂著,不敢去看床上,可是隨著腳步慢慢地前挪,那張褐色的木床一寸寸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抬頭看去……
躺在床上的奶奶,看起來只是安詳的睡著了,她的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還有著淡淡的光澤,她的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桃子的眼淚一瞬間,洶湧而出,她站在床前,小聲地喊著:“奶奶,奶奶你醒醒啊……我回來看你了……你不是說給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麽?你怎麽能不等我呢……爸爸?奶奶只是睡著了吧?你把她喊醒啊……”
桃子爸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終於快速地滾落,他伸出手,將桃子的頭攬在自己胸口,顫聲道:“桃子,奶奶已經去世了……”
“恩……”桃子終於不再壓抑自己,放聲哭了出來。
待到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桃子爸站在院子的大門口,點了一支煙,默默地抽著。
桃子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爸爸身邊,倚在門框上,沒有說話。
黑暗中印著漫天的星光,桃子爸手中的煙頭髮出一點點紅色的光,忽明忽暗。
“桃子……”桃子爸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轉過頭來,看著桃子低聲哽咽道:“爸爸以後都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