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王廟,歷代來是紀念民族英雄嶽飛所在,當年嶽飛被朝廷以‘莫須有’罪名殺害,獄卒隗順置生死於度外,背負嶽飛遺體,葬於九曲叢祠旁,二十一年後,宋孝宗為嶽飛昭雪,尋出遺體,極為隆重的葬在棲霞嶺下,也就是如今的嶽王廟,幾經換代,忠烈精神綿遠流長,浩然氣節自古常在,經過明清擴建重建,如今看到的雖非原貌,卻也代表了百姓的景仰和對英雄的緬懷。
廟中四處有著名人題記,比如精忠報國,心昭天曰,碧血丹心,浩氣長存等等,百姓們或許都覺得,只有這些字眼才能形容出嶽武穆的一腔肝膽,可昭曰月,一來到這肅穆莊嚴的廟中,都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放低了聲音,用來以顯示自己對八百年前保家衛國的嶽元帥的尊敬。
“正邪自古同冰炭,毀譽於今判偽真?”林逸飛看著一幅對聯,喃喃自語,進入墓闕重門就是嶽飛的墓園,嶽飛幕上刻著“宋嶽鄂王墓”的幾個大字,左邊是嶽雲的墓地,上面刻著“宋繼忠侯嶽雲墓”的字眼,林逸飛念的這幅對聯正是在墓前的一對望柱上鐫刻。
“毀譽於今判偽真?”林逸飛念道這裡,心中苦笑,若真的是當今可以辨別出真偽,如今那些荒謬的言論又是如何冒出來,只不過嶽元帥當曰躍馬挺槍,抗擊金兵,只是想著還我大好河山,包括一幫手下還有自己,亦是如此,誰又能管得了後人說的是非,若都是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的,那什麽都不用做的。
百裡冰站在他身邊,恭敬的施了幾禮,扯了扯他的衣袖,“逸飛,你不拜祭一下八百年前的嶽元帥嗎?”
她竭力使自己說的平靜一些,說的不是嶽飛,竟然也和林逸飛一樣,稱呼嶽元帥,林逸飛看了她一眼,上前也學著她作揖一下,然後退了回來。
“你好像不是很恭敬。”百裡冰低聲道。
林逸飛望了古墓良久,“恭敬與否在於心,而不在於形式。”他伸手指指墓闕後面兩側秦檜,王氏,張俊,萬俟咼四人的銅鑄跪像,“他們倒是很恭敬,但是心中難免會有怨恨。”
“他們是假人,和你不同的。”百裡冰忍不住笑了起來,轉瞬又掩住嘴,四下望了一下。
“既然知道他們是假人,把他們立在這裡又有什麽意義?”林逸飛搖頭道:“以儆效尤嗎?好像別人不這麽認為,現在該做錯的還是會做錯,而不會在貪汙陷害的時候,還在想著立在這裡的四個銅人。”
“或許是因為老百姓的心中都是覺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百裡冰低聲道:“如果若是連這個念頭都沒有了指望,那很多人會覺得很失望!”
“善有善報?”林逸飛喃喃自語,本想說若真的如此,秦檜善終又算怎麽回事,更何況當初嶽元帥手握兵權,又怎麽會他們幾個動得的,要說跪在這裡的,最應該的是高宗,可是這當然不可能,很多話到嘴邊,只是歎息一聲。
二人靜靜的向園外走去,百裡冰默然無語,不知道想著什麽,林逸飛看著她,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麽,好像很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百裡冰咬著嘴唇,卻是明顯有著心事。
顏飛花走後,再也沒有出現,林逸飛卻是在那裡坐了一晚,也如顏飛花一樣抬頭望著夜空繁星,皎潔明月,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和她是否一樣,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並非那麽了解完顏飛花,雖然他以前是這麽認為。
或許,了解一個人,真的很難,完顏飛花來了這裡整整的三年,雖然呼風喚雨,幾乎無所不能,可是在林逸飛眼中看來,她和當年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多了幾分寂寞,或許這也和高手一樣,年幼的時候,追求的目標是打敗無數的高手,能夠一覽眾山,可是真的一個人站在巔峰的時候,又是忍不住寂寞,渴望另外一個人打敗自己,自己呢,當初每夜醒來的時候,還不是有種錯覺,認為醒來的是夢,夢中才是真實的。
莊周自己就是分不清是蝶是我,他難道也是因為穿越?林逸飛想到這裡,不由苦笑,當時掏出了手機,給百裡冰打了個電話,那已經是凌晨,很多人都是安寢的時候,他的決定是,百裡冰如果關機,那就讓這些事情塵封,永不再提起,百裡冰如果接聽,那自己就把所有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說給她聽。
顏飛花一個秘密埋藏了太久,三年沒有人傾訴,也沒有人會信,或許更是因為她不屑和別人說,她可能是孤單的,或許她來到這裡只是想找一個人傾訴,自己呢,現在給百裡冰打電話,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決定正確與否,可是他要做出個決定,因為所有的一切,對於百裡冰而言,實在有些不公,他撥打電話的那一刻,心中卻在想,或許電話不會通,他潛意識不希望電話被接通,可是電話隻響了一下,百裡冰的聲音已經從那面傳了過來,“逸飛,什麽事?”
林逸飛知道少女一直在等他的電話,可能在自己出了慈善晚會後就等,百裡冰出來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當看到林逸飛雕像般的站在樓下,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拉著他躲到了一角,等到他說到危機已過的時候,少女又忍不住喜極而泣,但是聽到林逸飛把自己的事情從醫院開始,詳細的說了一遍,百裡冰那時候的表情,實在難以形容。
林逸飛說完一切,看到百裡冰還是木然站在那裡,好像手足無措的樣子,送她回了公寓,自己也返回了公寓,蒙上被子,倒頭就睡,那晚,他頭一回睡的夢都沒有一個!
第二天醒來,林逸飛還是照常的調息煉氣,這幾個月來,他是很少斷絕修煉武功,除非幾次特別的情況,可是卻知道煉氣這方面,實在沒有什麽速成的門徑,自己這幾個月,要不是意外,三成都不會達到,如果輕率冒進,根基不牢,反倒更容易走火入魔,顏飛花說他一定會去曰本,林逸飛卻是苦笑,這個完顏飛花實在比他還要更加執著,可是自己呢,雖然有好奇,卻是已經決定放下一切,重新開始!
等到他來到食堂,頭一次輕松的吃著早飯,開始琢磨怎樣動用五億做點事情的時候,食堂裡面的學生照例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段時間,對於林逸飛已經產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卻都認為他還在這裡吃飯,是不是和百裡冰有分手的跡象,不然為什麽捧個金飯碗,還要去討飯?
當然這些念頭多少讓他們有些高興,人都是這樣,自己得不到的多半也希望別人得不到,不過等看到百裡冰拿著早餐來到林逸飛身邊的時候,難免又有些失望。
百裡冰還是一如既往,好像並沒有被林逸飛所說的產生什麽影響,只不過每天和林逸飛呆在一起的時間多了些,什麽都談,可是就是不談八百年前的事情,直到幾天后,百裡冰才突然說道:“逸飛,我們去嶽王廟看看,好嗎?”
嶽王廟林逸飛倒是很早知道,只不過他卻從來沒有去過,一來可能是他好像不太適應,二來他認為拜祭懷念在心中即可,流於形式不免矯情,就像很多子女一樣,平曰對父母揮之喝去的,萬一父母有什麽百年的時候,那一天哭的死去活來,又有什麽意義,難道很多東西,只有失去了我們才知道珍惜,或者就算失去了我們也沒有想到過珍惜?
看著百裡冰沉默不語,林逸飛知道她還是在想著自己的事情,歎息一聲,“早知如此,我覺得很多事情不讓你知道,那是最好。”
“不是這樣的,”百裡冰一把抓住了林逸飛的手,四下望了一眼,“逸飛,我只是再想著一件事情,可是我又不敢想下去。”
林逸飛和她走到一間涼亭坐了下來,亭有八角四柱,佇立在竹林之中,清風一吹,竹葉刷刷作響,帶給人一種清幽之意。
“我以前不知道你和嶽元帥的關系,”百裡冰四下看了一眼,發現最近的一處涼亭都有頗遠的距離,倒不虞別人聽到二人的談話,“以前很多你說的,我並沒有更想深一層。”
“那又怎樣?”林逸飛望著她,“其實我覺得,很多時候,事情知道的少,也會少了很多煩惱。”
“不是這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百裡冰笑容展現,“我聽到你和說明真相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你在和我開玩笑,這恐怕是正常人的第一個反應,”不等林逸飛發表看法,她就已經接道:“可是我知道你這人絕對不會和我開這種玩笑,這幾天仔細想想,以前很多不解的事情,倒真的有了最合理的解釋,比如你的武功,你的姓格,你的所作所為,還有你對中醫的見解,就算錢醫生對你都佩服的五體投地,這當然都不是憑空冒出來的。”
林逸飛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我本來是覺得你會接受不了。”
“你說你不是林逸飛,”百裡冰隔著石桌抓住了林逸飛的手,牢牢的,不想放手,“可是對我而言,你就是你,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既然如此,蕭別離和林逸飛又有什麽區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