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是伴隨著力量的增長而不斷膨脹的。

  在這個武技沒落的現代社會，催眠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活生生的超能力者，規矩只能約束那些良知尚存的好人，而總會有一些敗類為了滿足自己的某種私欲而濫用催眠術為非作歹。

  李蒙南雖然對這種壞掉一鍋湯的老鼠屎很是不齒，但他畢竟不是上帝，不可能讓世界按照他理想的方式運行。

  所以對於這種極為隱蔽的邏輯炸彈殺人，他除了表示對受害者的同情，以及對行凶者的憤慨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聽了李蒙南的解釋，武安素很是沮喪。

  這畢竟不同於真正的凶殺案，只要仔細勘察現場，總能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可這直接作用於大腦的凶殺怎麽找線索？難道要把受害者的腦殼敲開一條溝一條溝的找？

  更何況，鞠曉行只是植物人，連腦死亡都算不上，身體各項機能依舊完好，在生物學意義上依舊是活人，就算李蒙南說的都是真的，但在法律層面上也根本無法立案啊！

  “你說邏輯炸彈需要某種外界信息引爆，那我們能不能從這點查起，看看在鞠曉行發病前，她究竟接觸到了什麽，繼而圈定線索范圍？”

  武安素還是不甘心就此放棄，現在她跟這案子早已不是為了立功或是證明自己的能力，而純粹是為了鞠曉行這無辜的女孩和她那可憐的父母雙親。

  “難比登天。”雖然很不想潑武安素的冷水，但李蒙南還是選擇了說實話，“要引爆邏輯炸彈，並非只能靠語言，視覺、聽覺、味覺、嗅覺等人類的一切感官傳來的信息都可能成為邏輯炸彈的引爆信號，想從當時的情況推斷出這個信號，所要篩選的信息完全是海量的。”

  武安素似乎要爭辯什麽，不過李蒙南搶先把她的話給堵了回去，繼續道：“我知道你可能說事在人為什麽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找到了這個引爆信號，又能發現什麽呢？

  據我說知，邏輯炸彈的引爆信號隻與催眠師所要達到的目的有關，而與個人習慣無關……鞠曉行一直住在醫院裡，一切與醫院有關的東西或者話題都可能成為引爆信號，比如說‘查房，驗血，換藥’這樣的短句，就算你知道了又能代表什麽呢？”

  “那……我要怎麽去跟那兩位老人說？”

  明明是一起謀殺案，卻非要謊稱是意外，這簡直就是瀆職，武安素覺得愧對自己頭上的警徽和身上的警服。

  “走，我們去看看吧。”李蒙南忽然起身道。

  “看看？去哪？”武安素隱約覺得李蒙南似乎話裡有話。

  “當然是去特護病房看那個植……鞠曉行。”

  李蒙南將手中喝空的一次性水杯捏成團，準確無誤的拋進五六米遠外的垃圾桶內。

  “人類的大腦雖然脆弱，但畢竟不是紙糊的，它也有著自己的一套自我保護機制，單憑一個邏輯炸彈，還不至於達到格式化大腦那麽徹底的效果……過去看看，如果破壞得不是很嚴重，或許還有修複的可能。”

  見武安素的雙眼閃過一絲驚喜，李蒙南不禁歎了口氣，自己算是這回算是著實召喚獸的名頭了，便宜沒佔著多少，倒是淨乾苦力了。

  “不過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有些話我得提前給你講明白……我畢竟只是個戲法師，不是專業的催眠治療師，對於鞠曉行這種情況只有理論方案，可沒有實際的操作經驗，如果治不好，甚至是情況變得更糟了，我可是概不負責的！”

  “最壞能壞到什麽程度？”

  “呃……大概是永遠醒不過來的那種植物人。”

  “除了你以外，有別人能治嗎？”

  “估計沒有，就算有，你也未必找得到。”

  “那你還跟我廢話！”

  武安素也不管周圍的人如何詫異，上前一把拽住李蒙南的耳朵，不由分說的拖著他就往特護病房走去。

  “這叫免責聲明懂不懂！虧你還是學過法律的！哎呦，輕點捏，我又不是兔子，嬌嫩的耳朵沒法帶動這壯碩的身軀……”

  和上次一樣，武安素隨便找了個借口，將鞠曉行的父母暫時支走，而後隨手反鎖了特護病房的房門，以免有查房的護士意外闖入，對李蒙南的治療造成影響。

  “武警官，你這麽一反鎖房門，我還真有點緊張……”李蒙南拍著胸口故作扭捏道。

  “該幹嘛幹嘛吧，快點，說不定一會兒就來人了，抓緊時間……”武安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這貨居然還有心事耍貧？

  李蒙南笑了笑，也沒再繼續開玩笑，搬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頭，俯身仔細檢查起病床上鞠曉行的情況。

  李蒙南先是用一根牙簽在鞠曉行的五根手指上挨個扎了一遍，而後又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觀察片刻後起身轉過頭。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能不能治？”武安素趕忙迎上來問道。

  “她的手指對於疼痛有反應，這就證明她的大腦仍在工作，不過她對我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反應，這就不正常了……”

  “植物人不都是這樣嗎？”武安素不明白李蒙南為什麽要這樣說。

  “不，這不一樣。”李蒙南搖搖頭，“雖然從醫學角度來看，植物人的大腦對外界的任何信息都不會做出反應，整個人只剩下最簡單的神經反射，但事實上，只要不是腦死亡，哪怕是植物人，他的潛意識也必然是完好的。”

  “這有什麽區別嗎？”武安素還是聽不懂。

  “這樣說吧，如果你有一輛腳踏式電動車，有一天車子的電機壞了，你能不能把它騎回家？”

  “當然可以。”武安素點點頭，電機壞了畢竟還有腳踏板。

  “就是這個道理，人類的表意識就像是那電機，精密卻容易損壞，而潛意識就像是腳踏板，結實耐折騰……就算表意識出了問題，直接通過潛意識也應該會獲得一定的反應。”

  說到這裡，李蒙南坐直身體，臉上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之前我直接向鞠曉行的潛意識發出指令，讓她從床上坐起來，但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應，這就說明，如果不是她大腦已經徹底死亡，那麽就是有人通過催眠屏蔽了她的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