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南這拚盡全力的一拳將那已經探下大半身子的長發女子硬生生又轟回了電梯頂部，右側小半截手臂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胸口開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空洞，邊緣時而迸射出幾道藍白色的電光，依稀還有繼續向外消融擴張的跡象。

  “我擦？居然這麽猛？”

  李蒙南也被自己這霸氣側漏的一拳完全驚呆了。

  這無論威力還是特效都堪稱亮瞎人眼的攻擊，正是那張屬於青澈的第四張技能牌“紅桃4”，因牌面上有獨角獸和雷電圖案，李蒙南將其命名為——【獨角雷霆】。

  這一技能可以在十分之一秒內由掌心打出一道圓錐形明亮光束，最長可以向外延伸出一米，但光束亮度會隨著長度的延伸迅速遞減，也就是說，要想發揮出最強威力，仍需要直接接觸。

  【獨角雷霆】這一技能擁有一種很獨特的特性，釋放出的光束包含著極端的正屬性磁場能量，可以對負屬性的磁場能量迅速中和湮滅，但對於同為正屬性的磁場能量卻沒有任何干涉能力。

  就像是傳說中牧師用來淨化黑暗生物的聖光，只不過是散彈槍版本的。

  由於HX研究所三山市分部的訓練場條件有限，無法模擬出負屬性的磁場能量，因此李蒙南只是通過檢測儀器獲得了【獨角雷霆】的大致理論數據，卻從未想過這一技能的實戰威力居然如此驚人。

  幽魂是一種由幻象力場直接提供能量的攜帶部分人類生前意識的特殊精神體，雖然理論上可以自動修複身體上的任何損傷，但這種自我恢復也是要建立在一個“度”的前提下的。

  就像航行在海上的一艘船，如果僅僅只是船底破了幾個洞，憑借儲備材料，甚至是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依舊可以保持船隻繼續行駛。

  可如果是被巨浪頃刻打碎整個船頭，即便再怎麽搶修，也沒可能在船隻沉沒前將其複原。

  不得不說李蒙南這次很幸運，他那幾乎消耗了近半精神力的一擊【獨角雷霆】雖然打偏了少許，但所造成的傷害恰好超過了長發女子的自我恢復臨界值。

  在一聲幾乎刺穿耳膜的淒厲嚎叫聲中，長發女子的身體如同見了陽光的雪雕般層層消融，而與此同時，腳下的酒店大樓也仿佛遭遇了八級地震一般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

  不僅僅是酒店大樓，李蒙南可以明顯感覺到，事實上整個空間都在劇烈的震蕩著。

  “這是……？”

  將綿軟無力的莊佳扛出電梯，看著走廊內如沒頭蒼蠅般呼號亂竄的人群，李蒙南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眼前所發生的意識世界崩塌，很明顯是擊殺了這個意識世界創造者本體才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判斷錯了，這個意識世界並非是艾娜製造的意識連鎖，而是由610寢室中幽魂所創造的一個夢境。

  艾娜的意識連鎖僅僅只是誘發這噩夢的一個引子。

  震蕩愈發猛烈，周圍的空間中也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意識裂縫，隱隱可以從其中看到某些不知屬於誰的記憶影像。

  窗外，漆黑的夜空如同被人砸碎的玻璃罩子般崩落成無數大大小小的碎塊，與街道上的行人、車輛，以及一切沒有固定住的物體，一同吸入那些無處不在的意識裂縫當中，淒厲的風聲夾雜著無數人的哭喊尖叫，一派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

  這時李蒙南口袋中的手機再次響起，是石泰山打來的。

  “李蒙南，你那裡怎麽樣了？我和其他人現在都在酒店一樓大廳，外面好像就要世界毀滅了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先帶著其他人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小心不要被那些亂跑的人流卷進去。”李蒙南一邊說著，也扛著莊佳躲進了身旁一間房門大開的房間內。

  不多時，石泰山在電話中報告，他們已經躲入酒店前台的吧台後面，詢問李蒙南接下來要做什麽。

  “注意看周圍那些空間中的裂縫，那些就是可以返回你們各自意識的通道……等等，不要急著進去，站在邊緣看看裡面的影像，小心不要錯入其他人的意識當中。”

  兩個意識爭奪同一個軀體絕不是件好玩的事情，不要說外來意識沒有任何主場優勢，就算憑借更強的精神力僥幸獲得了軀體的控制權，可隨著時間推移，由於得不到肉身提供的同頻精神力補充，依舊會逐漸衰弱下去，直至徹底消亡。

  當然，其實就算李蒙南不刻意叮囑，石泰山等人也未必會誤入他人意識當中，由於精神頻率的唯一性，意識裂縫對於不屬於自身的意識一般有著很強的排斥力，除了一些精於此道的奇門中人，普通人想要強行佔據他人意識還是有難度的。

  李蒙南之所以加上這麽一句，也不過就是以防萬一，要知道，這個世上總會有一些天賦異稟的家夥存在。

  空間崩潰愈發嚴重，不過遍布四周的意識裂縫卻陸續消失了大半，顯然石泰山等人已經通過意識裂縫返回了現實世界。

  “喂！莊佳，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李蒙南伸出五指在莊佳那渙散的雙眸前來回晃了晃，遺憾的是這位大小姐依舊沒有任何正常的應激反應。

  莊佳此刻的這種精神狀態非常麻煩，在意識世界中精神崩潰，就意味著她的自我意識潛入了更深層次的潛意識當中，如果不將她的自我意識拉回到當前這個意識層面，以這種狀態將其拋入意識通道，那麽即便回到現實世界也將是一具毫無自主思維能力的行屍走肉。

  若是此種情況出現在現實世界倒還好辦，只要像《范進中舉》中胡屠戶對喜極而瘋的范進那樣，胳膊掄圓啪啪幾個大耳刮子，一準就能把原本的自我意識給拉回來。

  可在意識世界當中，疼痛在本質上僅僅只是一種虛幻的信息數據，是不可能像現實世界那樣通過神經傳導直達潛意識，促使自我意識做出本能的應激反應的。

  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此刻只有做一些可以給莊佳內心帶來極大刺激的事情，才有可能把她的自我意識從潛意識深處給拉回來。

  “這艸蛋的現實，總是逼著我這樣的正經人以正義之名行齷蹉之事……莊大小姐，得罪了！”

  眼下時間緊迫，李蒙南也沒工夫尋找什麽恰當的手法，直接三下五除二便將莊佳身上的所有衣物撕了個粉碎。

  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除了死亡，恐怕就屬遭遇施暴的刺激最大了。

  可惜不知是不是連續被李蒙南兩次看光身體有了抗性，被剝成一隻小白羊的莊佳僅僅只是打了個冷戰，剛稍微凝聚起的瞳孔再次變得渙散無神。

  我擦！不帶這麽玩的！你可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大小姐，有點大小姐該有的矜持和自尊行不行？才被看了兩次就習以為常了？心理素質要不要這麽好啊！

  李蒙南此刻抓狂得幾乎想拿腦袋撞牆，若是連這種大招都不好使，此刻就算把莊佳推倒“就地正法”也不會有什麽用，畢竟那也只是一種變相的疼痛信號，從本質上來說跟抽耳光沒什麽區別。

  意識空間崩塌引起的亂流愈發強大，窗外視線可及處的建築物已經大量出現掀頂情況，不少臨時建築甚至被連根拔起，吸入意識破碎後那無盡的虛空當中。

  整個意識世界徹底毀滅正式進入最後的倒計時，如果再不盡快返回自身的意識，不要說莊佳，就是李蒙南的自我意識也將一同毀滅在其中。

  難道就這樣任由莊佳成為一個再也無法喚醒的活死人嗎？

  “不，應該還有機會！”

  放棄就像是一種病毒，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會不斷削弱自身的意志力，成為終身無法擺脫的陰霾。

  除非是確不可為，否則不到最後一刻，李蒙南絕不可能輕言放棄。

  沒有哪個人的意志是堅硬如鐵百毒不侵的，看似無法攻破的防線，其實只是沒有找到恰當的方法。

  “對不起了，莊大小姐，雖然我承認我這個人天生有點八卦心態，但這次我絕不是有意要讀你的個人隱私的……”

  李蒙南仔細的查看了附近幾道意識縫隙中的畫面，隨著他將自己一隻手插入其中一道縫隙，大量本屬於莊佳的記憶信息頃刻間如潮水般湧進他的大腦。

  通過意識連接強行讀取他人記憶是件極其危險的事，如果不懂得恰當的方法，對方的記憶便會與自身原有的記憶出現混淆，然後便是程度不等的精神分裂。

  即便是以李蒙南那強大的精神力，也不敢就這麽直接去讀取莊佳的記憶，在與對方的意識通道進行連接之前，他第一時間在腦中築起一道由自我暗示構成的隱性精神屏障，不斷告誡自己只是個遨遊記憶的旁觀者，這才沒有在無邊無際的記憶狂潮當中迷失自我。

  “哦？這位莊大小姐還真是含著金奶嘴出生的富家大小姐，從念書開始就讀這麽好的貴族學校，還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盡管這並非是李蒙南所要尋找的，但一個人有生以來的所有記憶都擺在眼前，就算是再有意回避，也難免會看到一點額外的東西。

  對於記憶的搜索並不需要像翻書那樣一頁一頁查找，整個過程更像是在網絡搜索引擎，只要設置一定的關鍵字，就可以準確的得到一切相關信息。

  而且由於大腦本身的智能，這種搜索甚至還要更加詳細準確。

  “咦？這是？”

  在搜索到的最終答案當中，李蒙南看到了莊佳在中學時期就讀的一所女校，盡管那豪華到近乎奢侈的校園環境令他怎舌不已，但真正讓他感到驚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一個熟人——樂優優。

  準確來說，是中學階段，還只能算作是小蘿莉一隻的樂優優。

  既然是宿敵，那麽樂優優和莊佳曾經是同學，這種設定說起來也沒什麽可奇怪的，李蒙南感到驚奇的也不是這件事。

  真正讓他覺得意外的是，莊佳記憶中的樂優優完全不像現在這樣胖得快要走了型，同樣苗條輕盈，而且相貌也是極美的，幾乎與現在的樂淘淘一模一樣。

  “想不到樂優優瘦的時候還挺漂亮的，要是能一直保持到現在，至少在學校的那個什麽女神榜上也能排得上號吧，估計排名還得在米妮前面……等等，這是什麽？”

  清晰無比的記憶畫面在意識控制下不斷跳躍快進，很快，一段令人難以置信的充滿著暗色調的記憶展現在李蒙南的面前。

  “居然……是這樣……”

  ……

  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距離李蒙南踏入610寢室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分鍾，盡管這並不能算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但門外的武安素卻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一名警員給武安素端來了一杯熱水，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向那猶如石雕蠟像般的幾人，面露擔憂道：“素姐，這樣等下去真的可以嗎？要不要叫支援？”

  “如果人多就能解決問題的話，我早就打電話叫人了。”武安素雖然不清楚眼前的房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卻很清楚這件事已經脫離了他們警方可以插手的范圍。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李蒙南。

  咕咚——！

  突然間，房間內之前被劫持的那名女學生捂著喉嚨跪倒在地上，雙眼瞪得幾乎快要從眼眶中掉出來，嘴裡勉強剛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便再也沒有了氣息。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幾乎間隔不到幾息的時間裡，房間內接二連三有人倒地身亡，死狀各異，最慘的一名男生皮膚仿若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層層割裂，渾身血肉模糊，死相極其猙獰可怖。

  “不好！出事了！”

  幾名警員下意識的就要衝進去救人，卻被武安素張開雙臂攔在門口。

  “沒我的命令，這個房間誰也不許進！小王，告訴120的人在樓梯口等著！”

  其實此刻武安素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擔心，但她始終記得李蒙南臨行前的叮囑，在他出來前絕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踏入610寢室的大門。

  一名警員忽然指著房間驚喜的大叫道：“哎？素姐你快看！有人動了！有人出來了！”

  武安素心中一驚，轉頭果然看到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生和三個女生正互相攙扶著從房間內艱難走出。

  剛踏出門口幾人便兩腿一軟全都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不停的喘著粗氣，前額的發絲完全被汗水打濕。

  “李蒙南呢？李蒙南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出來？”

  武安素焦急的衝上前去一把揪住石泰山的衣領，硬生生將那足有二百多斤大塊頭從地上提了起來。

  “素姐！素姐你冷靜點！”

  周圍幾名警員的勸阻完全不奏效，武安素如同發了瘋般一遍遍的反覆詢問著同一句話，根本不管手中的石泰山是否恢復了神志和語言能力。

  “就是，你還是冷靜點吧，這些人都受到了很嚴重的精神損傷，沒有一定時間的修養，是無法恢復正常的表達能力的，你現在就算掐死他也無濟於事……”

  一隻厚實有力的大手搭在了武安素的手腕上。

  “放開我！不要你管！”

  武安素反身一肘就要反擊，卻忽然反應過來，剛才對她說出這句話的不就是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混蛋？

  “作為一名無辜的人民群眾，我在考慮我要不要投訴一下你這粗暴的工作態度……”李蒙南站在身後看著武安素，一如既往的帶著那招牌式欠打的壞笑。

  “你這個混蛋！”

  武安素雙眼不受控制的飆起淚花，抬手一巴掌猛扇在李蒙南的臉上，下手完全沒留任何余地，登時李蒙南的半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成一個饅頭。

  “素素，你打招呼的方式還是這麽一如既往的熱情如火……”李蒙南摸著火辣辣的臉頰苦笑道。

  打得越重，關心越深，看來武安素是真的擔心他會一去不複返。

  “熱情如火？你是想說我簡單粗暴吧？沒錯，我就是簡單粗暴，那又能怎麽樣？”

  武安素突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驚人舉動，上前勾住李蒙南的脖頸就是一記深吻。

  在場的幾名警員驚得差點把下巴都掉下來，他們完全沒想到平日裡一臉生人勿近嚴肅表情的武大警花，居然也能有如此主動熱情的一面，這簡直就是不科學。

  只可惜，幾聲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斷了這少有的浪漫場面。

  莊佳一臉疲憊的倚著610寢室的門口，搖頭拒絕了一名警員的幫助，向李蒙南投去一個無比忿恨的眼神。

  “她怎麽了？”武安素從莊佳的眼神中似乎讀出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絕非愛或恨那麽簡單。

  “剛才在意識世界裡，她丟失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李蒙南隨口答道。

  “那她為什麽要那麽看你？”

  “因為她丟的那樣東西現在在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