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已經骨瘦如柴了,可是她就是不吐露自己還有銀子的事,她就認為自己死不了。
秋雪急的要死,找陶淵民要錢要了幾次,陶淵民是不出的。秋雪和陶思貴一商量,倆人就到書房給陶淵民下跪:“爹,你賣的地可都是娘置的,她辛苦操心了一輩子您就忍心讓她無藥而死?不說你們夫妻和睦了一輩子的情分,我娘可是對得起您的,別說是自己的妻子,就是個親戚到了這份兒,求您也應該幫一把的。”
沒聽到秋雪的那句話陶淵民的氣還小點兒,什麽對得起他,讓他憤怒,帶著肚子來的還叫和他有情分兒,以前的野漢子算是怎麽回事?
陶淵民的臉色漆黑的,出言就怒哼了一聲:“她跟別人勾三搭四的還是和我有情分兒?你這樣維護她莫非你也是她生的野種?告訴你們我的錢都花光了,想救她也是無能為力了,你們趁早死心滾一邊去,別對那個賤人抱什麽幻想了,她有錢也不會偏你一個女兒的,她好了病不把你賣掉就不錯了,你兩個姐姐還不都是她賣掉的,她辛苦過什麽,乾過什麽,哪些銀子是她掙的,也就是拐騙別人的和賣女兒置的地,她有什麽功勞?給我說說。”
陶淵民的話讓秋雪傻呆在了那裡,這個老實的父親還有這麽狠毒的一面,她也聽說了娘的遭遇,也不是娘的錯,娶妻也不是誰強迫的你,一個婦人和一個黃花大閨女你都認不清。那是你活該,你一個窮光蛋還想娶黃花閨女,連頓飯都管不起,試想有誰嫁給你?
要不是自己的娘帶了銀錢,這個沒出息的男人一定會餓死的。他為這個家一分力都沒出過,臨了他還敗光了這個家,要是不分地總讓娘把著,娘是有條件為自己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的,都是這個老男人壞了心腸。花錢買官還不是想找小妾,他休了娘的意圖已經暴露了。
秋雪恨不得殺了這個老男人,他打碎了自己的美夢,秋雪氣得哭嚎了一陣子,嗖的就站起來,指著陶淵民聲音顫抖的吼了幾聲:“你這樣昧了良心害死娘的命。她變成鬼也會掐死你,那些個地可都是娘置的,你享受著也不怕折了福氣!”
秋雪恨恨的一甩袖子離開了陶淵民的書房。陶淵民恍恍惚惚的耳邊在響著秋雪的每句話:變成鬼掐死你。恍惚劉氏已經成了鬼,他信劉氏會死的。
陶淵民還老有少心的還想當官娶黃花呢,他可是怕死的很,古人對鬼神的信服度是很深的。陶淵民有些被嚇住了,可是他怎麽舍得花銀子救劉氏。銀子是他美麗的夢想,他一輩子的人了,才見到這麽多銀子,那白花花的東西怎麽看怎麽喜歡,買秀才花銀子他也是很不舍的,可是不花事情是辦不成的。
想了多時他還是想通了,劉氏變鬼自己也不心虧的。她欠自己的她得還,幾畝地錢就算是她補償了自己的貞節。
這讀書人帳碼算得真好。都要上了精神損失費。
秋雪和陶思貴隨後就到了陶司空家,也是哭求下跪各樣的招數都想遍了終是無果,陳氏可琢磨劉氏的銀子不少,自己有銀子不拿出來治病還真是個舍命不舍財的看財奴,想讓她拿銀子是不可能的,地已經分了,劉氏的大勢已去,那些個銀錢劉氏一定會偏秋雪和陶思貴的,自己為嘛救一個偏心沒用的婆婆?
陳氏一口咬八個:“銀錢可是硬頭貨,說有就有可是美死人的,我置地就花了六十兩,借了好幾家的債呢,我們不當家不理計的哪來的銀錢,娘的銀錢多著你,讓她說出來藥馬上就會買來了。”
秋雪都給陳氏跪下了,她在劉氏的跟前一直是個嬌嬌女,不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也是連下地乾農活都一次沒有過的事。為了自己的嫁妝受了這樣的屈辱,她已經忍到了極限。
陳氏見她跪著並不拉她起來,這個一向眼裡無人的小姑子她是不喜歡的,被劉氏寵得高高在上,見了她這個嫂子從來都是慢搭的,今日她跪自己,讓自己高高在上,心裡的感覺那就別提有多舒爽了。
陳氏享受著被人膜拜的神聖感,心裡翻江攪海的快感催的她面頰緋紅,眼裡的笑意是藏不住的,她也沒必要再裝相了,地到了手裡,別人就都是她腳下的了。
陶思國的地,陶淵民的地都賣給了她,六十兩銀子買了八畝好地是比較合算的,買地的銀子也都是這些年陶司空把著收秋偷著藏起的糧食賣的錢。
自己家總算沒白挨累,比租種地還是合算的。陳氏想到此就開了口:“小姑子你要是找不到娘的銀子,讓嫂子幫你找找。”
秋雪兄妹一聽心裡慌:陳氏的貪婪她怎會不知道,要是讓她找到,她會昧著良心把銀子佔為己有的。
秋雪連聲說:“大嫂你以為娘有什麽銀子,她要是有豈會不救自己的命?”
“小姑子你只有找爹去要,爹手裡可有銀子。”陳氏已經煩了秋雪兄妹,想快推出去了事。
秋雪卻是不起來,陳氏說買地的銀子是借的,誰信?陶司空爺倆農閑時天天在鎮上掙錢,說他沒銀子秋雪是不會信的。
秋雪執著的跪著,她想找陶思國陶永福要錢,是找不到人影的,也只有求告陳氏。
陳氏氣得轟秋雪,陶思貴護著秋雪不讓陳氏拉,陳氏氣得暴跳,想一走了之,又怕秋雪兄妹劃拉她的東西,惡狠狠的斥責秋雪:“訛上我也是沒用的,這一大家子數我沒錢,陶思國手裡有銀子,你們不敢去要,就是欺負我這個老實的婦道,我跟你們拚了!”陳氏抄起笤帚就抽秋雪身上,陶思貴上前阻攔。
可是陳氏氣瘋了的樣子,陶思貴一個讀書人還是有些膽突的,萬一抓壞他的臉,他怎麽出門。
陶思貴不敢上前,秋雪只有被陳氏毆打的份,秋雪擱不住了就起來和陳氏拚命,陳氏的潑辣勁兒是秋雪抵擋不了的,秋雪只有哭嚎著逃跑,陶思貴也被陳氏打了幾笤帚狼狽逃竄。
陳氏氣得亂哆嗦心裡堵,剛才被人跪拜的快感消失殆盡,累得一頭就扎到枕頭上呼呼氣喘。
秋雪兄妹無計可施,只有找陶思國試試,找了八開的也沒個人影,大概是死到妓院喝花酒去了,那個地方他們兄妹是不敢去的。
想來想去想到谷氏被休後永明給了谷氏十幾兩銀子,谷氏給了陶永清十兩,陶永清是個仔細的,估計也會還存三四兩的,找他哪管先借一些給劉氏看好了病,以後再還也是可以的。
兄妹一商量就奔了陶永清的房子,陶永清兩口子正逗著自己的女兒開心玩笑呢,見到秋雪兄妹夫妻的笑顏立刻就僵了。
倆夫妻倒是下了地,同時叫了聲:“小叔叔,小姑姑。”
沒有了下言幾人就沉默起來,還是秋雪憋不住起了話頭:“永清,小姑姑求你們來了,你的奶奶病息奄奄的,我們沒能力找到銀子給她醫治,把二嫂前些日子給你們的銀子借給小姑姑一兩,過幾天你小叔叔會賣一畝地還給你的,救救你***命吧。”秋雪說著就淚如雨下。
陶永清夫妻聽說是為他的銀子而來,不由得心中極度的不悅,自己窮困潦倒的還是乞討的食,怎麽還有人惦記他的那點兒救命錢。
楊氏的臉色變了又變,陶永清的神色倒是淡淡的,文雅的一笑就說:“小姑姑聽誰說的我娘給了我銀子,我是個一文錢不會掙的,如今全仗著借貸維持生活,我爹也沒給我娘一兩銀子,我娘是個殘廢人,又被陶家休棄,她一個婦孺哪來的銀子,你這樣一說好像我娘有來路不明的銀子似的,小姑姑說話可要小心。”
“喝!”秋雪差點沒有被氣個半死,真是個讀書人本事,咬文嚼字的歪曲詞義給人扣了一頂大帽子。
不承認有銀子就拉倒,轉彎抹角的說些沒用的幹什麽,真是讀書人腦子複雜,全是鉤鉤彎彎,秋雪氣得一跺腳就衝出門外,也不顧招呼陶思貴,陶思貴覺得陶永清太不可思議了,他真是給讀書人丟臉,竟往自己娘身上抹黑用來搪塞人,氣得也是一甩袖子走人。
二人一出門,楊氏的臉色才恢復了淡定,陶永清不屑的一笑,再看向自己的女兒,又是開心的哄起來。
秋雪兄妹轉了縐,到哪兒去弄銀子?秋雪就說:“找永明去要吧,既然他的父兄不盡孝道,他既然有錢給他娘,他就得有錢給他奶奶救命。”
陶思貴卻說:“找一個小孩子要錢不大合適吧,他畢竟是隔輩人,還那麽小。”
“因為他小還好唬,他有錢給他娘不給奶奶就是大不孝,他不如陶永清那樣可以推脫跑掉,他是個讀書人就得忌諱不孝的名聲,有關前途的大事他不會不在乎的。”秋雪的心思還真是會揣摩人心的。
陶永貴聽她說的有理就聽秋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