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銀瞳化作的一抹銀光不避不閃直衝李不行,身子在途中卻突然如氣球般膨脹,增高增大,不過瞬間功夫,已經成為高約六十丈,腿粗如柱的銀甲巨人,渾身閃著耀眼的光芒。
“不好!他要自爆,快退!”鬼臉一見,急急的喝令一聲,身形急退,一晃就是十幾丈。
“唰唰……”空氣一陣陣的波動,李不行身後眾人在鬼臉出聲後,亦直直向河岸倒退。
“自尋死路!”看著撞來的巨要,李不行的嘴角掛起一抹陰森的詭笑,眼裡的瘋狂愈來愈濃,再次抬手,一隻透明的水晶瓶陡然出現空中。
瓶身一傾,一抹光華閃現後,一片淒美若殘陽的血'色'雲霞彌布空中,甜甜的、香香的、如夢如幻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天地間。
“天使的眼淚!”點點飄入鼻中,血'色'雲霞化為的空氣微微點點自臉上拂過,銀瞳銀眸一閃,愕然驚呼出聲。
“呼……”身子卻如斷線風箏,從空中一頭栽倒,向著下方直線下墜,膨脹的身子也迅速縮減。
殘陽血'色'雲霞只在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便散布在了整個空中,方圓十裡內,無一不是,香味飄過,化鎧的翡翠陣陣顫抖,幾乎要離體脫身,靈魂中的恐懼直接傳達給了主人相思。
“銀瞳……”感應到那份恐懼,相思陡然驚醒,抬目卻見銀瞳身子向倒落,契約之力所感應的氣息已經氣若遊絲,竟然連契約召喚也因距離難以感應,一時不禁嚇得魂飛魄散,丹田玄力如綿綿江水,全部注入鎧甲中,拚命的扇動雙翅,追向銀瞳。
“銀瞳!回來!”用盡全力,終於在離橋面十來丈高的地方,追上了下墜的銀瞳,相思緊緊的抱著已經又回復原本人形大少的人。
“天使的眼淚!小主人,快走!”返回契獸空間前,銀瞳蒼白的雙唇顫抖著,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聲音微不可聞。
“小子,”李不行如影附形,落到了相思的身旁前,眼裡是報復的快意和嗜血的爆戾:“再償償這一招!”
閃著瑩瑩碧綠的手,撕裂空氣,準確的拍上她的後背。
躲無可躲!
“啪!”背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相思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骨頭“哢嚓”“哢嚓”的脆脆的輕響聲,接著便是全身痙攣。
將慘然自動解除鎧化的翡翠,相思就那麽如失去方向的蝴蝶,翩然下落。
“砰……”重重的掉落在厚厚的橋板之上,氣血翻湧,“噗……”,胸中的血如箭直噴空中,落下時染的一襲白袍紅梅點點。
“滋味如何?”李不行飄落到橋上,眼中的帶著癲狂的喜'色'。
“很好!”相思慢慢的坐起身子,扶著胸口慢慢的站起,努力的挺身腰杆,重重的喘出一口氣,顫顫傲立,冷眼相睨;“天使的眼淚,大陸公約的禁物,李長老好氣魄!本少爺佩服!”
天使的眼淚!
她記下了!
她若不死,必要成為大陸最為頂尖的'藥'劑師,讓這人親自嘗嘗骨蝕肉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近三十人圍攻她一弱少幼兒,傷她契獸,高空跌落,斷肋骨三根,內肺重傷,此些人此份“恩賜”,她記下了!
她若不死,今日的大“恩”大“德”,她必十倍湧泉相報!
“那又如何?”李不行狂笑一聲,一隻手輕抬,指風如刀,直擊相思丹田所在的小腹:“大陸第一天才,哈哈,一會兒就會成為廢物!”
“天使的眼淚!竟然是天使的眼淚!”
在銀瞳意欲自爆時,紛紛後退到懸橋邊緣處的一乾人,看著那突然而起的如夢如幻似殘陽般的血'色'雲霧,一個個駭然驚呼出聲。
李不行所帶二十四人,在那美豔的雲彩升起時,全部在一瞬間變得面'色'蒼白如紙,雙目一片死灰,再無半點無神'色'。
就連那帶著面具的一十三人,被遮住了的臉亦是勃然失血。
而扎營的岸邊,所有的冒險者,盯著那橋端上空的顏'色',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後,便是集體啞然失音,只是看著那淒美的顏'色'瞬間擴散,將方圓十裡納入籠罩圈子內,聞著甜蜜的香味在空中回'蕩',仿若失去了感覺,一片木然。
天使的眼淚,大陸公認的禁忌之物,它,對人類無傷無損,但,卻是所有魔獸的致命之克星,無論多強大的魔獸,沾上丁點便會失去玄力。
它的原料來自於羚羊馬的血,不是普通的血'液'之血,而是心頭之血,還必須是剛剛成年的極品健壯羚羊馬。每一匹羚羊馬只有在成年後,心臟中心會出現一線血絲,進入衰弱的暮年時會融入心臟中,化為平常的血'液'。
取血的手段,血腥而殘忍,必須是在馬最為精神飽滿時,生生的撕裂馬身,劃破心臟,將一種吸血晶石置於髒內,然後,任羚羊馬悲嗚慘呼,將血線擠出被吸血晶石吸取,過程往往需數日至數十日不等,隨著心頭血線的點點消失,羚羊馬的生命隨之點點消失,等最後一絲血流出時,其壽命亦宣告結束。
每一匹羚羊馬的心頭血極其微末,每十萬隻可煉取一線,每千萬隻才可能煉製出一滴,顏'色'鮮豔,是唯一無論經歷多少次的煉化,都能保持血樣不變'色',也是唯一種香甜味而非腥味的血,摻加其他'藥'物,一接觸空氣便如雲擴散,宛若天使般美麗,又因晶瑩發如淚珠,大陸人命為:天使的眼淚!
一滴可以令萬裡以內的魔獸失去抵抗力,為煉製天使的眼淚,無數的羚羊馬遭遇了無妄之災,喪失了生命,曾經在數十萬前,大陸的羚羊馬一至瀕臨滅絕。
而這並不是成為禁忌的主因,在數十萬年前,大陸使用羚羊馬的心頭血,大量擊殺魔獸,最終惹怒天譴山脈的魔獸之主,其一聲令下,一時數以億記的魔獸湧出天譴,以風卷殘雲之勢撲向大陸,一時大陸生靈塗炭。
歷經無數周折後,最終魔獸歸於山森,人類毀去了大量的天使的眼淚,並列為禁忌之物,任何人不得再次煉製,一直禁令到如今。
但今天,大陸所公認的禁忌物,竟然在這裡出現了!
這就意味著,此一刻,使用此物的人,已經成了大陸公敵!
眾多的冒險者,無聲之後,便是恐懼!
如果,李長老欲殺人滅口,他們,有多少人能生還?
“天使的眼淚!我們,該怎麽辦?”
李不行所帶來的眾人,懵了!
他們,現在該站何處?
“頭兒,怎麽辦?”鬼臉身後的人,側頭輕輕問他:“我們的任務還要不要繼續!”
“不用,自那禁忌之物出現時,一切已經與我們無關;我們不再受雇主的差譴,這是道義,不助這次的任務目標,這是行規!”鬼臉目不轉睛,仍然盯著場中。
“那要如何向莫氏交待?”看不清面具下的臉,可卻掩不住聲音中的一片惋惜之情。“一位玄宗巔峰、一個世家,竟然同時要這小公子的命,真是可惜了如此人才,若能躲過此劫,以此般的卓絕天賦,假以日期,必非池中物。”
不要說刺客無情,他們只是自入這一行時,便已不再言感情,面對如此天才,有幾人能不生憐惜之情!
“不必給任何交待。若這小公子今日不死,以後,但凡是追殺他的任務,工會拒絕!”一聲歎息在鬼臉口中嗌出,一出唇便化為了空氣。
此一回,他們終是接錯了任務!
以十三精英人物,圍攻一位不足十歲的幼稚孩子,早已經失了人道!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自接下任務的那一時起,他們便是那弦上的箭,縱使不願,也不得不發!
空中,那一抹身影,發絲在風中狂舞,白袍獵獵,正以比隕星更快的速度在下墜,那雙可透人心的瞳子裡一片蒼涼,嘴角帶血,說不盡的淒然之意。
他的心,突然又是重重的一跳,有一股莫明的情絲在心中彌漫,緊張、心痛,還帶著急燥與悔意!
那是多年不曾有的心緒,令他不覺閉目,微微一怔,再睜眼時,便看到,李不行那手上的勁風已經襲向相思。
鬼臉面具後的臉,陡然變了顏'色'!
“唰!”身邊的人身影如風,向場中躥去。
“回去吧!”下一秒,他的身影閃到了同伴的身前,平淡的聲音中帶著無奈。
“頭兒,你讓我去!”聲音中有一絲堅決:“你難道忍心看他就這樣隕落麽?”
“不忍心!可是,這是行規!”
行規,有如生命一樣重要,必須要遵循的行規,容不得半點違背!
眸子暗然無神,身影無聲退後。
鬼臉閉目,再不看場中。
今日不能助你,此心有愧!若你能活著,他日,我必護你!
人為俎刀,我為魚肉!
此刻,相思心中湧出一股悲哀的情緒。
她,戰力皆失!
丹田內的玄力,在為了維持翡翠的鎧化時已經用得所剩無幾,從空中摔落,斷掉的肋骨深深刺入了肉內,劇痛早已將身麻木,五髒六肺被那一掌震的移位,更有數處被斷掉的骨頭戳傷。
相思清楚,自己的傷勢,已經重得不能再重,再重,那就只有一個結果:不僅不能再修煉,而且會因內髒損傷過重,將終生殘廢!
這個人,隻想折磨自己,那掌並沒打算要她的命,否則,玄宗巔峰一掌,她早已經灰飛煙,那裡只是斷肋骨三根,五髒六肺移位那麽簡單。
比死亡更可怕的陰影再次降臨!
掌風如刀,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已到身前,拚著讓內肺被戳穿的危險,一跺橋面,硬生生的橫移三尺,堪堪避過。
“噗……”又是一口濃稠的血箭噴出,殘余的血從嘴角汩汩而下,而身子,踉蹌著“蹬蹬”的往後倒退,一直退至橋緣處,在抵住懸著做欄的鏈索時,才勉強停下。
做護欄的鏈索隻一條,高度平齊相思的脖頸,與橋面之間垂有細小些但同樣約有她胳膊粗的鏈條,約每隔一丈遠,相思的身子便靠在那垂索上,一隻手緊扣索環的扣眼,支撐著重量。
“躲過了這一次,看你下一次再往哪一邊?”看著已經近強駑之弓的相思,李不行的眼中閃過嗜血的殘酷,同樣並不施展強者的勢壓,亦不用精神意識鎖定,抬手,一縷指風又一次奔她丹田的位置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