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九)盟軍的抵抗
那一天,美國各個城市的官員從早到晚一直在監督實施預防空襲和破壞活動的緊急措施。紐約市市長菲奧雷洛?拉瓜迪亞決心保護曼哈頓“免遭珍珠港式的突然襲擊”,進行了民防大動員。警察局將日本人和其他軸心國的人集中在一起,用渡船送到港口對岸的埃利斯島上看管起來。時代廣場圖片新聞櫥的前面,整天圍著一堆堆哭喪著臉的觀眾,身著製服的水兵,氣字軒昂地向圍上來的聽眾發表講演:“我們很快就會打敗他們。”在整美國,青年人蜂擁報名參軍,陸軍和海軍征兵站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在日本可能入侵的西海岸,高射炮連正在匆忙進入好萊塢山、長灘和西雅圖的陣地。波音和道格拉斯這兩家大型飛機制造廠眼下成了敵人轟炸機偷襲的明顯目標。手持鐵叉、肩扛獵槍的農民,在荒涼的普吉特海灘上巡邏,準備隨時粉碎企圖登陸的敵人。有一位警察報告,一架國籍不明的飛機正在偵察聖何塞以西的沿海,於是,從洛杉磯到舊金山,六時剛過就拉響了警報。負責西部防務的威廉?奧德?瑞安將軍,“斷定這些飛機是從一艘航空母艦上起飛的。”他不承認這是一場虛驚,說是他的戰鬥機把日本人嚇跑了。
美國西部各管轄區的電話交換台應接不暇,頻頻接到有人對美籍日本人暗中盯哨以及故意毀壞日本人財物的報告。在華盛頓,日本大使館由大批警察保護,野村大使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員現在實際上成了人質。在全國各地,許多日本血統的美國人合夥花錢在報紙上表態,或者向白宮發電報,明確表示忠於美國,可是,這還不足以製止人們砸破他們商店的櫥,也不足以製止“愛國的”美國公民聯合抵製日本人的商店和一切日本貨。
美國政府非常清醒地估計到,空襲和入侵隨時可能發生,夜間燈火管制開始實行,防毒面具的分配工作足足進行了好幾個月。羅斯福同意采取這些措施,是為了使美國人適應戰爭環境,適應限制個人自由和消費,以便動員全國進行一場長期的艱苦鬥爭。
在英國,刺耳的警報和呼嘯的炸聲已是每天司空見慣的了。珍珠港的消息使英國人知道,美國人將要和他們並肩戰鬥。但英語民族之間這種嶄新的戰友情誼,並不包括愛爾蘭共和國,它輕蔑地拒絕了丘吉爾要求統一的呼籲。丘吉爾還向中國發了呼籲電:“英帝國和美國已經遭到日本的進攻。我們一向是朋友,現在我們面臨著共同的敵人。”
丘吉爾要求美國和英國一道在太平洋對日本采取行動,但英國三軍參謀長會議不讚成丘吉爾的計劃,他們擔心在珍珠港慘敗之後,立即向大西洋彼岸的新盟友施加壓力,恐怕為時過早。丘吉爾卻不聽他們的勸告,他樂呵呵地說:“我們追求她(指美國)的時候,講話是得小心點,如今她嫁過來了,我們同她講起話來就不這樣了。”英國駐美國大使哈利法克斯勳爵發回一封電報:“閣下來訪可能會使主人受不了。”這封電報實際上轉達了羅斯福的保留態度,丘吉爾斷然反對,回電說:“如果我們還要等一個月,再去采取共同行動應付太平洋上不利的新形勢,那將是一場災難。我希望明天晚上就動身……”四十八小時之後,羅斯福重新考慮了一下,同意他來訪。
事實上,在美國沒有正式同德國交戰之前,羅斯福是不太願意接待這位首相的,他在向全國發表廣播講話,號召美國人民團結起來“共赴國難”的時候,也沒有提到這個問題。他又一次等待施特拉塞爾采取行動,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冒險讓國會就大西洋重要還是太平洋重要這個問題進行一場意見分歧的辯論。
此時德國最高統帥部也發生了分歧。由於意大利人在地中海的失敗,德國對英國的攻勢陷於停頓,強烈反對同美國進行一場全面戰爭的意見就擺在了施特拉塞爾的面前。這場戰爭是日本挑起的,因此,根據軸心國四國條約,他們不一定要自動對美宣戰。何況日本除了在太平洋向美國發起進攻外,在軍事上並幫不了多少忙;哪怕當柏林在12月10日接到德國駐華盛頓臨時代辦的報告,警告“美國將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向德國宣戰”的時候,他感到自尊心受到傷害,也沒有讓他作出對美國宣戰的決定。
此時,日本正在執行“禦號作戰”的第一階段作戰計劃——佔領西南太平洋的同盟國地盤。菲律賓又一次被籠罩在陰霾霧障之中,日本轟炸機對菲律賓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襲擊,同時一小股登陸部隊佔領了呂宋島北岸附近的巴丹島和卡米京島。孤單而又防備不力的美國前哨基地關島,被納入到了日本軍隊的視野之內。
對於馬來半島的守衛者來說,可沒有松勁的機會。港口不斷遭到轟炸,日本步兵開始往前調動,威脅著這塊殖民地的的防守據點。,配備著輕型坦克和自行車的日本突擊隊,很快突破了馬來亞——暹羅邊界上的薄弱防線,卡住了克拉半島的咽喉,並打通了西海岸的戰略公路和直抵柔佛州——新加坡這座堡壘的後門——的鐵路線。英軍企圖扼守邊界防線,但在日軍的猛烈進攻下遭到失敗,在一場瓢潑大雨中,英軍步兵被日本坦克攆了回來。盟軍飛機從附近的機場起飛,對日軍進行了一次轟炸襲擊,但日本人隨後發動了大規模空襲,給盟軍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阻止日軍向馬來亞進的唯一希望,寄托在印度第十一師身上,該師已從暹羅邊界後撤,以便佔領沼澤陣地,守衛錫特拉城和通往南方的主要公路。與此同時,日軍正從馬來亞西海岸哥打巴魯的入侵灘頭陣地展開第二次強攻,劉易斯?希思中將指揮的馬來亞中部防區所屬的印度部隊,遭到日本飛機的大規模空襲,逐步後撤到叢林之中。情況萬分危急,珀西瓦爾將軍的司令部卻仍然洋溢著自信的氣氛。雖然皇家空軍的“水牛”戰鬥機在第一天的戰鬥中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二,他仍然相信英國地面部隊三比一的優勢足以阻止日軍向新加坡的進。
能否達到阻止日軍進攻目的,大部分要看由兩艘大型主力艦和四艘驅逐艦組成的特混艦隊(z部隊)是否能成功地攔截日本的護航運兵船。此時菲利普斯海軍中將指揮這支艦隊向西北方向航行,執行這項任務,他圍繞阿南巴斯島兜了一圈,然後直上暹羅灣。空中布滿厚厚的雲,時而下起蒙蒙細雨,敵機不能發現它們,勝利大有希望。正午時分,皇家空軍的一架“卡塔琳娜”式水上飛機飛來報告經過證實的情報:“日軍在宋卡北面登陸。”菲利普斯打算要迅速結束戰鬥,在日軍來不及集結兵力對英軍進行大規模襲擊之前就向東撤退。他估計特混艦隊最多不過遇到兩艘老式的日本戰列艦,他將命令水兵開火擊沉它們。他滿懷信心地預料,用不著等候十八個小時,他就要把日本船上的入侵部隊攆到灘頭堡的淺灘上,可是他沒有想到,到了半下午的時候,一艘日本巡邏潛艇發現了特混艦隊,日軍艦隊接到潛艇的報告後,立即開展一場大規模的海、空搜索,尋找他的軍艦。
黃昏時分,由七艘巡洋艦和兩艘戰列艦組成的兩支水面艦隊全速開往南方,日本飛行員搜索著愈來愈暗的暹羅灣海面,企圖在夜幕降臨之前發動一次魚雷轟炸襲擊。他們飛行了一大圈,沒有發現英**艦而奉命撤回,此時已是入夜時分。下午五時左右,日本巡洋艦上的水上飛機也曾經發現過英國特混艦隊。而當日本飛機出現時,地平線上的這些不祥的小黑點,也曾被“威爾士親王”號戰列艦上的了望員發現。菲利普斯斷定戰鬥近在眼前。他放棄了自己的計劃,決定在天黑之前繼續向北航行,以便愚弄敵人,並命令燃料快要耗完的“特內多斯”號驅逐艦往南開,等到第二天上午用線電發報,請求提供戰鬥機掩護。
特混艦隊在晚上8時15分之後不久轉頭向南,一隊日本巡洋艦進入到了他們炮火的射程。菲利普斯下達了作戰命令,就在同時,他收到他的參謀長從新加坡發來的一封電報,證明他改變航向的決定是明智的。這封電報提醒他,根據情報,敵人在印度支那南部有一個飛行戰隊:“它們在你們被發現後五個小時內就可以對你們襲擊,就看你們是否在今天被發現。”
雖然有這個明確的警告,但菲利普斯決心消滅面前的日本巡洋艦,在“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號的強大炮火轟擊下,兩艘日本巡洋艦被擊沉,隨行的日本運輸船也有三艘被擊沉,海面上浮滿了日本士兵的屍體,“威爾士親王”號上的官兵看到這一切,情緒高漲。這時帕利澤海軍少將發來另一封電報:“據報告敵人在關丹登陸。”菲利普斯相信敵人肯定已經在馬來亞海岸的半中腰開始發動第二次大規模入侵。要想使已經在北面投入戰鬥的英國部隊不被切斷,必須緊急進行乾預。
在黑夜裡的剩下幾個小時,特混艦隊沿著之字形航線向西橫插暹羅灣,甩掉了緊跟在後面的日本潛艇。那天晚上在倫敦,丘吉爾和他的顧問們在白廳戰時地下室裡舉行了會議。他們辯論了一個小時,爭論的問題是:正在遠東的“我們手中的唯一關鍵武器”既然已經失去了威懾作用,該拿它怎麽辦?丘吉爾建議將“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派去加強美國西海岸防務,“以此作為一個高尚的姿態,”把“英語國家緊密地團結在一起”。龐德海軍上將想把這些軍艦調回大西洋。大家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會議一直開到深夜,沒有什麽結果,最後決定“把問題留到第二天解決”,但丘吉爾並不知道,第二天上午醒來之前,特混艦隊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了。
此時,日本海軍的特種海軍登陸部隊的七百名士兵,使美國第一次失去領土。他們在關島的鄧加斯海灘強攻登岸,然後迅速進軍阿加尼亞。當地守島部隊同一小批美國海軍陸戰隊一起,同日軍進行了二十五分鍾的激烈戰鬥。當駐島總督麥克米林海軍上校得知5000名日軍正在該島四周的許多地方同時登陸的時候,他認為再進行抵抗異於自殺。三次長長的汽車喇叭聲宣告了停火。雙方通過打手勢進行了投降談判,一小時之後,總督和他的士兵奉命脫下衣服,隻穿一條襯褲,親眼瞧著太陽旗從總督府的旗杆上冉冉升起。日軍以20人陣亡的代價奪取了關島。美軍死了47人,剩下的300人,包括一個海軍醫療護理隊,迅速集中在一起,成為第一批俘虜,體驗日本人對戰俘的羞辱待遇。
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在西邊1500英裡的地方,日軍開始執行進攻菲律賓的第二階段作戰計劃。兩支護航突擊隊直插呂宋島北面的各個登陸點,實施突擊的主要障礙,與其說是菲律賓的一個陸軍旅在海灘上布置的一攻就破的防線,不如說是洶湧的海面。6艘運兵船上的士兵,在1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和6艘驅逐艦及3艘掃雷艦的炮火掩護下開始登陸。5架美國“b-17”轟炸機的襲擊曾使登陸一度中斷,1艘日本掃雷艦被擊沉,入侵的日軍被攆到海上,紛紛泅水逃命。但臨近黃昏,阿帕裡戰略機場落入日軍手中。驚濤駭浪也使另一支日軍突擊部隊放棄了當天在呂宋島西北地方登陸的計劃。第二天上午,登陸作戰恢復進行,4000多名日軍強行登岸,打破了麥克阿瑟的“海灘防禦”戰略,牢牢控制了登陸地區,為以後的全面入侵作好了準備。
當英國特混艦隊的一架“海象”式水上飛機在12月20日破曉之後不久掠過馬來亞沿海的時候,關丹附近一百英裡的海面上卻沒有發現運送登陸部隊的船隻。可是菲利普斯仍然相信敵人肯定會在附近某個地方登陸。他琢磨著“特內多斯”號已經向新加坡發出了對南面100多英裡的地方提供緊急空中掩護的信號,因而命令特混艦隊調頭向北,追蹤“反擊”號早些時候發現的一隊形跡可疑的駁船。
這是一個輕率的決定。特混艦隊失去了雲層的掩護,在平靜如鏡的海面上犁出一條條彎彎曲曲的航道,從空中觀察海面,兩端的地平線清晰可見。空中的100個日本飛行員,急切地搜索著阿南巴斯以南一百英裡處的海面,如果英**艦還是按照潛艇早先報告的航線行進,它們此刻肯定就到了那兒。快到上午十點的時候,他們發現了“特內多斯”號。在後來的半個小時內,這艘澳大利亞海軍的老式驅逐艦,在幾十顆炸掀起的水柱中躲來躲去,它急忙發出信號,報告它正遭到俯衝轟炸。
“威爾士親王”號收到了這艘驅逐艦的呼救信號,使菲利普斯意識到迫在眉睫的致命危險。他放棄了向北追蹤幻想之中的入侵部隊的計劃,命令艦隊改變航向。當特混艦隊開始向新加坡作最後衝刺的時候,他打破了線電靜默請求提供空中掩護。
“威爾士親王”號的那架“海象”式水上偵察機,在上午10時15分的時候首先被一架日本巡邏機發現,它誘使日本第二十二航空戰隊的飛行員追尋特混艦隊。有些飛機往南一直飛抵新加坡,油位指針已經降到刻度表的下半部分,就在這當兒,日本偵察機發來了等待已久的信號:“在關丹東南70英裡的地方發現敵艦。”奉命向北快飛的50架魚雷轟炸機和34架轟炸機的飛行員聽到這個消息後,頓時振奮精神。在“笠置”號航空母艦上,工作人員緊張地做著準備工作,打算在第一批飛機未能摧毀英**艦的時候,再進行第二次襲擊。
剛過11時10分,“反擊”號戰列巡洋艦高射炮台上監視地平線的雷達發現了前來襲擊的第一批日本飛機的信號脈衝,幾分鍾以後,了望員在左艏大約70度的方向就可以看見這批飛機。司號員吹起了喇叭,號令水兵進入戰鬥崗位,擴音器高喊:“準備射擊!”11時13分,20架日本“天山”艦上攻擊機迎頭猛撲過來,頓時,高射炮組發射的炮頻頻開花,如洗的碧空綻開一朵朵棕色的蘑菇雲。戰列巡洋艦上的巨大主炮此刻不起任何作用,但每一座高射炮和每一挺機槍,都在對著空中冒著如雨的炮和槍直壓過來的日本飛機噴吐著憤怒的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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