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麽時候盯上傳山的。”伊水轉移了這個話題，因為這個話題總會越說越容易讓她感覺到有些沉重。

  徐雲道：“我們不是因為他雇傭托通來做互聯網病毒才盯上他，而是因為他想辦法向國外轉移資產，而且他手裡的錢幾乎都是不乾淨的。”

  “那他的罪過似乎比我們每一個人想象中的都要嚴重。”伊水淡淡道：“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徐雲想了想，說出一句他自己都不太肯定的話：“自然有法律去懲治他，給他定罪，讓他去為了他犯下的這些錯誤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可是你真的相信你法律最後可以給他一個公平公正的判決嗎？”伊水皺起眉頭。

  “當然。”徐雲點點頭：“法律是神聖的。”

  “可執行法律的人卻未必神聖。”伊水道：“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調查傳山，傳山後面的勢力可真的是不簡單，即便是他真的被法律判刑關進去，難道就真的是可以得到他應該得到的懲罰嗎？”

  徐雲知道伊水在質疑什麽，因為徐雲也一樣會質疑這一點。

  沒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存在這樣子的事情，又並非僅僅是華夏才存在。

  很多人都並不知道真實的犯人生存環境，更不可能知道真實的監獄行政黑幕，那些關於監獄的新聞報道，幾乎全都是經過粉飾後才能拿出來見人的。

  徐雲心裡很清楚，有些看似完美的政策法規只是一件光鮮虛偽的外衣。

  說到監獄，其實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更為突出，說這裡權利大於法律都一點不過分。

  那些掛著人性化標牌的規章制度背後實際是面目全非的執行過程，卻還要編造華麗的謊言來蒙蔽單純的老百姓。

  甚至有人形容監獄是一塊被腐氣息敗熏染的土地，一片狼籍，就是一個人性的死角，法律的盲區……

  徐雲和石磊喝酒的時候，石磊就給他聊起來一些在監獄的兄弟，那些幫他抗了大事情的兄弟，他都會花很多錢照顧。

  想要把裡面的人照顧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花錢。

  有些時候，監獄裡的人在不是石磊“管轄范圍”內的夜總會瀟灑結束後，也會給石磊打電話，問他是否方便過去一下。石磊就會帶上錢過去給他們結帳，這些人一晚上隨隨便便就能腐敗好幾萬。

  這些事情石磊沒少吐槽過，石磊對徐雲說過最直接的一句話就是，只要有錢，在裡面絕對是享受。

  甚至比他媽外面的人過的還瀟灑還舒服呢！

  若是沒錢，那不好意思，什麽躲貓貓之類的事件又不是沒有發生過，發生了又怎麽樣？誰能給被打死的人做主！

  因為石磊也是進去過的人，所以徐雲偶爾和他一起吃飯喝酒的時候，他都會聊一些，畢竟他也是曾經琴島的扛把子啊。

  石磊這個人還有個習慣，喝點酒就喜歡聊天，聊起來沒完沒了，沒有盡頭似的。

  他說過很多徐雲曾經不知道的事情。

  石磊說他曾經在裡面的時候，參加過監獄內所有的服刑人員每年都必須參加的政治考試。

  可是每次考試前教育科都會把試題答案提前發放下來，讓犯人相互傳抄，到考場後把之前所抄寫的答案填寫在答卷上即可，根本不會有獄警在旁監考。石磊說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考試”監獄是在應付誰？

  更重要的一點是，相同的試題，相同的答案，大家都是抄一下，監獄裡混的好的，比如石磊自己，都根本不需要抄，有人幫他抄呢！

  可最終的分數卻不同，某些底層的犯人就是因為分數問題而得不到年終的勞級名額。

  還有，犯人每天早上六點出工，晚間九點收工，一年之中不斷地勞動，根本就沒有舉辦過政治學習，卻要安排政治考試，簡直扯淡。

  可笑的是，監獄還為即將釋放人員提供服裝，廚師等等的“技術培訓”，每人交一百元培訓費，可是只有兩三次的培訓安排，每次只有兩個小時的學習時間，最後也會給參加的人發放技術等級證書。

  這樣的“證書”有什麽技術含量？這樣的“證書”能夠成為將來吃飯的資本嗎？

  石磊告訴過徐雲，他在監獄裡考出來的證比一個正兒八經大學生手裡考到的證都多。

  監獄拿這項工程不知欺騙了多少社會上的人啊！

  想想真的是很可悲啊！

  徐雲當時問石磊，為什麽要去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培訓呢，石磊告訴他，培訓前監獄許諾給每個去學習的犯人十五分，相當於犯人正常勞動一個月的成績，石磊去參加培訓的目的，只是為了交點錢輕松的拿到十五分而已。

  石磊還告訴徐雲，什麽保外就醫，假釋，社區改造這些相關法規出台已久，但實際落實下來卻要經過各種條條框框的刁難，其中暴力犯罪，渉黑，磊犯，刑期不過半，有自傷自殘行為的等等的都不予辦理。

  可只要有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什麽都能辦理！

  太多的底層犯人完全符合法規標準，可是沒有送出足夠的“意思”，所以監獄依然根本不給辦理相關手續。

  監獄每年都會假腥腥地安排很多人做保外體檢，每次體檢前要交付兩千元的體檢費用，這時有錢人可以疏通關系拿到保外名額，最終能夠給辦理保外的都是在這裡有錢有勢的犯人群體，而這些犯人根本不符合相關保外條例。

  石磊當時指著他自己說，他就是其中一個。

  他告訴徐雲監獄裡面沒有花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花更多！

  也會有一些病情嚴重，條件完全符合保外條例的底層犯人總是受到監區的刁難，只能無奈地一年一年的期盼，病犯因此著急上火病情惡化相續死在裡面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但是這些東西，沒有多少人會知道，因為這種事情一般都不會傳出去的，總會有一些有“本事”的人把事情給捂住的。

  就連那次“躲貓貓事件”鬧出那麽大的輿論壓力，那“殺”人的家夥們不也一樣沒賠命嗎？給個玩忽職守罪就拉到咯，更牛逼的人還能通過關系給自己搞個“有阻止他人自殺等情節，可酌情對其依法從輕判處”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