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紅色的根雕,足有臉盆大小,豎立在床頭旁。上面雕刻著一尊栩栩如生的彌勒佛,腆著大肚,袒胸露乳,笑容可掬。大肚佛手捧一柄玉如意,腳邊偎依著兩個滿臉稚氣的漂亮童子。
葉冬盯著這尊根雕看了很久,終於看出點兒門道。隨聲招呼劉小蘭和姨媽兩人一起進屋。三人一起將昏睡中的木婉清抬到床上。此時的木婉清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浮現出淡淡的紅暈。鼻尖、鬢角,連同脖頸上,全都是細密的汗珠,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化不開的幽香。
“葉主任,我女兒……她怎麽樣了?”小蘭姨媽急切的問道。
葉冬說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了,不過婉清姐身子太虛弱了,需要好好調養調養。”
“真的?葉主任,你說的是真的?婉清沒事了?”小蘭姨媽不可思議的問道。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如此年輕的小夥子,在這麽短時間之內,竟然能治愈自己女兒的怪病。雖然滿肚子懷疑,但看到女兒那紅潤的臉膛,聽到女兒勻稱的呼吸,又由不得她不信。
“姨媽,葉主任說表姐沒事,表姐以後肯定不會有事了。”劉小蘭經過產房事件後,倒是對葉冬發自肺腑的相信。
“太謝謝你了,葉主任。”小蘭姨媽激動的緊緊握住葉冬的大手,“我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我們家就婉清這麽一根獨苗,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怎麽活呀?幸好你來了,葉主任,真是太感謝你了!”
葉冬從手上傳來的力度,便可以感覺得出,小蘭姨媽那發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但他還有事情要做。
他擺了擺另一手說道:“阿姨,你先不要太高興,我只是治愈了婉清姐姐身上的病,但病根還沒有根除。”
“什麽?還沒有除根?”小蘭姨媽如遭雷擊。
“阿姨,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其實這病根我已經找到了。”葉冬說道。
“病根在哪兒?葉主任。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家婉清除根呀。”
葉冬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床側的那尊木雕,問道:“阿姨,這尊木雕是從哪兒來的?在婉清姐床邊放了多久了?”
小蘭姨媽先是一愣,有些費解的看了看葉冬,又瞅了瞅那尊彌勒佛,還扭頭看了劉小蘭一眼。
“姨媽,既然葉主任問你有關這尊木雕的問題,你就詳細的告訴他,我想這木雕肯定和表姐的病有關聯,葉主任是不會做多此一舉的事情的。”劉小蘭儼然成了葉冬的翻譯官。
“呃,是這樣的葉主任,你不說這木雕,我真差點忘了,這是我們婉清他爸,十幾年前在泰國做生意時淘回來的,一直在儲藏室裡放著。我記得上次看到它的時候,上面還滿是塵土。它怎麽跑婉清房間裡來了?”
“問題就出在這尊木雕上。”葉冬說道,“婉清姐身子本就孱弱,而這尊根雕在陰暗潮濕的地方放置的時間過長,難免會沾染上一些陰氣。把它放在女孩子的房間,很容易便會吸收女孩子身上的陰氣。但這其實並不算什麽,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尊木雕裡面透著詭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面透著的詭異,才是真正導致婉清姐生病的根本原因。”
“詭異?”小蘭姨媽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憐巴巴的望著葉冬,“葉主任,聽你說它這麽嚇人,那乾脆把它丟掉好了。”
葉冬一陣無語,這尊木雕單不論材質,只看做工,便知道是出自名匠之手。怎麽能說丟掉就丟掉呢?
似乎是看到葉冬眼神中的疑惑,小蘭姨媽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有些冒失。“既然這尊木雕就是我們家婉清生病的源頭,至於該如何處置它,我全聽葉主任的。”
葉冬笑了笑,對劉小蘭說道:“小蘭,去幫我弄瓶熱水,最好是滾燙的那種,另外再幫我拿隻臉盆來。”
劉小蘭答應一聲,快步出了房間。這就是身邊有小護士的好處,對主治醫生的命令,完全是無條件執行。
葉冬伸手從桌上拿過一把水果刀,來到彌勒佛身前,用鋒利的刀鋒慢慢切入彌勒佛的身體。刀鋒落處在胸口,而停刀處卻在穆勒佛的小腹上,哢吧一聲,他用水果刀切掉了彌勒佛的一整塊肚皮。
小蘭姨媽在葉冬身旁納悶的看著他的舉動,她實在搞不懂這年輕人要幹什麽。
“水來了。”
劉小蘭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右手一個暖水瓶,左手一隻塑料盆。來到葉冬身邊,她把東西往葉冬腳邊一放。脆生生道:“接下來我該做什麽?”
“接下來你和阿姨全都退後,剩下的事情都是我的了。”
葉冬拿過塑料盆,放在彌勒佛肚子下方。被切掉肚皮的彌勒佛看上去有些慘不忍睹。但小蘭和姨媽兩人卻根本沒心情留意,此時的彌勒佛到底是笑還是哭,她們的目光全都緊緊地盯著葉冬的一舉一動。
放好塑料盆,葉冬拿過暖水瓶,掀開蓋子,把一瓶水全部倒進了塑料盆裡。頓時熱氣氤氳,在房間裡彌漫開來。
做完這一切,葉冬的身子也退後,來到小蘭兩人身邊,伸手一指彌勒佛的方向,“你們仔細看看那蒸汽。”
話音未落,劉小蘭和姨媽兩人都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眼前的一切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空中彌漫的蒸汽,竟然變成一隻隻野狼的形狀。以彌勒佛為中心,但凡有蒸汽的空間,全都充斥著野狼,這些野狼有大有小,有瘸腿的,有獨目的,有少半截身子的……這些野狼在空中翻滾、咆哮、張牙舞爪。雖然是由蒸汽彌漫而成,但給人的視覺衝擊卻是那樣的強烈。有幾隻野狼甚至撲至三人身前,嚇得小蘭和姨媽兩人都大喊大叫。
“這是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下子出現了這麽多狼?”小蘭姨媽嘴唇顫抖的說道。
“姨媽,我想這應該就是害表姐生病的原因吧。”劉小蘭很聰明的把這些由蒸汽彌漫而成的狼,和表姐的病情聯系在了一起。
葉冬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尊根雕在沒有被雕刻之前,或者說它還是樹根的時候,吸收了太多草原野狼的鮮血,這些鮮血久而不散,時間長了便凝聚在一起。而恰好這時有人伐木,砍倒了上面的大樹,同時又挖出了下面的樹根,並把樹根做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眾所周知,狼是極度凶殘的動物,它的血凝聚在木雕之中,如果是在烈日暴曬這種極陽的環境下,用不了幾天,這種暴虐之氣便會被消除。但如果是在陰寒的地方放置,日久天長,這種暴虐之氣反而會日益強盛。它迫切需要寄主來揮發這種暴虐之氣,而婉清姐不偏不巧,偏偏把這尊木雕放在了床頭。如果換做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倒並不怕什麽,壞就壞在婉清姐本身的體質太弱了,剛好做了那股暴虐之氣的寄主。其實事情就是這樣。”
葉冬說完了,房間裡的蒸汽也全消散了,剛才還張牙舞爪的野狼群也消失的一乾二淨。但小蘭和姨媽兩人卻仍舊瞪大眼睛,滿臉震驚的望著葉冬。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聞所未聞!
葉冬對著兩人微微一笑,邁步走到床邊,拿過一條毛毯,輕輕給木婉清蓋在身上。
“葉主任,你簡直是太神了!呃……不,是神醫。一時間跑出來那麽多狼,我剛才真的被嚇到了。”小蘭姨媽來到床邊,兩眼敬畏的看著葉冬。
“沒事了。”葉冬說道,“婉清姐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嚎叫。這尊木雕也已經被我毀掉,裡面的暴虐之氣也已經揮發了出來。不會再有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婉清媽媽低頭看了看女兒,又抬頭望向那尊彌勒佛,眼睛中滿是恐懼之色。“葉主任,我去救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幫我把那尊木雕處理掉,丟哪兒去都好,千萬別在我眼前出現了,一看到它,我這心裡就瘮的慌。”
葉冬點了點頭,走過去捧起那尊少了肚皮的彌勒佛,三個人一起下了樓。
“阿姨,好好給婉清姐補補身子吧,過一周我再來看看婉清姐的病情。”葉冬說道。
“真是讓你費心了,葉主任,你救了我女兒一條命,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小蘭姨媽把一張卡塞到葉冬手中,“這張卡上有十萬塊錢,密碼是卡號後六位數,希望葉主任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收下。”
葉冬張口便要拒絕,而這時小蘭姨媽說話了,“我知道葉主任曾經救過溫若涵的命,我們家當然沒法和溫家相比,但這點心意請葉主任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們全家心裡都會過意不去的。”
既然人家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葉冬也不再推辭。收起銀行卡,和劉小蘭走出別墅。小蘭姨媽打了個電話,片刻之後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了別墅旁。
“這裡比較偏,出租車不好打,就讓小趙送葉主任回家吧。”她說道。
葉冬道過謝,和劉小蘭一起上了奔馳,奔馳一陣風般駛出別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