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

  十七靠著樹乾坐著，“讓我看到你，又錯過你，為什麽……”

  母親的電話過來，鈴聲響起時十七才回過神來，撐著身體站起身，拿著手機看了眼才接聽。

  “媽媽，有事嗎？”

  “今天回家嗎？”母親在電話裡問。

  十七搖頭，“不了，醫院裡事情很多，對了，媽媽，醫院有一款抗皺儀很好用，你明天來醫院一趟，試用試用，要有好效果的話就搬一台在家裡去。”

  市場上也有美容除皺儀，但醫院引進的這幾台儀器對松弛的面部肌肉有更好更明顯的提拉緊致作用。母親雖然依然年輕，可總不保養誰都會老的，她接受不了皺紋爬上母親臉上的事，她的母親，最優雅溫婉的女人，就應該是永遠年輕美麗的。

  “你爸要知道我倒騰那些，又得有話說了。”母親底笑。

  “那我先請爸爸試用。”十七跟母親說著話，望著人來人往的街口。

  黯然神傷中，還是只能轉身往回走，或許是她眼花了，最近忙醫院開張的事，太累了，出現最想見的人的幻覺，也無可厚非。

  十七掛了母親的電話，一個人在街上走著，風依舊帶著熱氣，走走停停，望著透亮的櫥窗上方的店名才知道自己居然追著車子跑了這麽遠。

  十七拿著手機，靠在樹邊不動，腦子發空，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張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臉，電話打給寇全，良久沒說話。

  “琪琪，在嗎？”寇全那邊低聲問。

  “嗯，哥，我看到他了……我知道我我這樣說你不會相信，可我真的看到他了。”十七低聲重複自己的話，等著寇全的回應。

  寇全沉默片刻，低聲問，“琪琪，如果他真的回來，你會開心嗎？”

  “……哥哥？”十七猛地站直了身，無神的雙眼一點一點的明亮，掏空的心開始恢復知覺，甚至有些顫栗，連帶著握著手機的手都跟著在顫抖。

  “哥，是你帶我回來的，當時你也在，其實、其實浩宇沒有……”

  十七被自己的話嚇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無數個絕望的日夜過去，她還在期望什麽？

  顫抖的聲音告訴自己此刻有多害怕，莫名的害怕心跳加速。

  “琪琪，浩宇已經死了。”寇全堅定出聲道。

  “我剛剛真的看到了，哥，你會相信我嗎？”十七顫抖著聲音問。

  電話裡清晰的傳來寇全的歎息聲，良久他道，“琪琪，天晚了，回家，別多想。”

  “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面？”

  “聽到你那邊的車子聲響了，聽話，回家，照顧好身體，哥哥在這邊也沒辦法照顧你，你不要讓叔和辛姨再擔心。”寇全低聲勸道，聲音很平和，很能安慰人。

  十七拖著雙腿朝醫院走，走得有氣無力的。

  “我知道了，哥哥你在那邊還好嗎？”十七低聲問。

  “還好，主要你未來嫂子離不開我，她家裡有老人要照顧，還沒念完書……”

  “還在念書啊……真好，大學嗎？”十七立馬接話問，語氣裡滿是羨慕，畢業後才知道校園生活有多珍貴，有些後悔自己念的二加二的學製。

  “研究生，最後一年了，在我們醫院實習……”寇全低聲笑道，似乎說起他的女朋友，他語氣變得很輕松，感覺情緒也高漲了不少。

  十七心底有些許失落，都有歸宿了，就她……

  不過，她應該高興的，至少哥哥已經走出了情傷，他和嵐兒兩人各自嫁娶也好，生活總要繼續，不是嗎？

  寇全聲音調高了，十七聲音不自然的就低了，“同一家醫院啊，難怪了……”

  “到家了嗎？”寇全問她。

  “哦，嗯，對啊，到了，進門了，所以我要掛了，拜拜。”十七支吾了兩句，直接掛了。

  她就是個這樣別扭的人，明明很高興哥哥找到新女友，可心底莫名其妙就有種失落感，但她對兄長的祝福無疑是真的。

  “唉——”

  十七望著這不大會兒就亮起了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的大街，有些茫然。

  虛合著眼，伸手想抓住那一束彩光，無論怎麽用力，怎麽用心，手中依舊空空如也。她的幸福，如同穿過指縫的彩光，那麽飄渺不真實。

  走走停停，走了大概半小時才走回醫院，到飯點兒也沒吃飯，直接就回了宿舍。

  人進了宿舍樓後，宿舍大樓外的鐵門處，一個傾長的身影才默默的轉身離開。

  十七自己也知道她所期望的事基本上不可能發生，可從那天之後，她每天都留意醫院門口，既然出現過一次，那麽一定還會出現，守株待兔不是辦法，但她找不到任何線索。

  死心眼兒的人有時候固執得可怕，有事兒沒事兒都往醫院大門口晃，頻繁得大概門口守衛連她頭上的頭髮絲兒都數清楚了。

  醫院開張後業績很淡，盡管廣告做得很響，引起的社會話題也不少，可上門的顧客卻不多。

  不過萬事開頭難，她現在要不守著這家醫院，她就真沒了任何精神寄托。

  中午回家吃了飯後開車回了醫院，車子照樣在門口停了停，打下車窗左右看了看才把車子開進醫院停車場。

  失望，每天都失望一次，這失望的感覺也慢慢淡了。

  時間果然能填平一切情緒的鴻溝，任其萬丈懸崖還是千溝萬壑，總有一天會平淡。

  十七進了醫院，今天是醫院錄用整形醫師的最後一輪面試，面試是洪醫師在主持。十七無聊，所以準備去旁聽。

  推開門，裡面來了五位求職者。

  果然都是拿過手術刀的，在個人外形上都還不錯，有一位女求職者，十七仔細看了眼，醫院還沒有女醫師呢。

  目光越過女求職者後，直接落在了最側邊的男士臉上。

  熟悉得令人心痛的側臉，挺高的鼻梁，深邃的輪廓……

  “浩宇……”十七輕聲低喃。

  十七猛地一震，忽然大喊出聲：“浩宇－－”

  她衝進會廳，目光直直盯著坐在最側邊的男人，傻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