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

  王曉飛凝神細瞧，距離稍遠，看不清楚被簇擁者的容貌，但走路姿勢以及卓爾不凡的氣質，像楊子。

  除了王曉飛，廊橋裡還有不少人好奇瞅空客a380那邊，以為哪個國家政要到訪，只是接機陣勢不是那麽回事兒。

  “前頭堵路的幾位，挪動挪動，又不是奧黑子的空軍一號，有啥好看的。”一個操蹩腳京腔的男人嚷嚷。

  王曉飛拍拍同行幾人，意思別擋路，該走了，這幾人年歲都比王曉飛大，著裝板正，略顯土氣，手拎公文包，十足縣級公務員派頭。

  他們確實是縣領導。

  不是一個縣的領導，而是來自寧西多個縣的行政一把手，也就是縣長或縣級市市長，譬如王曉飛，新豐轄下唯一縣級市市長。

  二十七歲正處級。

  放眼全國或許不算什麽，但在寧西省十三個地級市之一的新豐，是無數人心目中前途不可限量的官場紅人。

  科員，副鎮長，鎮黨委書記，新豐工業區區長，王曉飛一步步走的相當順利，新豐市長李翰維又趁查處蒼城（縣級市）**窩案的契機，直接把王曉飛空降蒼城，先後任副市長、代市長、市長，可以說蒼城的**窩案以及李翰維這一系推波助瀾，成就王曉飛的升遷傳奇。

  通過副科級公務員選拔考試到執掌一市，七年時間，王曉飛邁上大多數幹部一輩子仰望的高度。

  運氣，背後助力，楊晨的關照，缺一不可，另一方面，這家夥自身能力出眾，腦子夠用，有韌勁兒、拚勁兒。

  當年初中畢業走關系入伍參軍，無非想安安穩穩帶著安置卡回來，不用多讀書就能抱個鐵飯碗，可步入工作崗位後他抽業余時間拚命啃書本，拿下一堆文聘，包括工商管理碩士（mba）。

  雖然他那寧西大學經管院的mba文聘含金量實用性遠遠比不了中歐、長江，但傾注了他的心血。

  有志者事竟成。

  以此形容王曉飛非常貼切。

  多種因數疊加助推，注定他仕途上一帆風順。

  他邊走邊撥打楊晨手機，電話接通，迫不及待問：“楊子，你哪呢？”

  “我剛下飛機，坐進車裡，正要北京的家。”楊晨帶著笑意的話音鑽入王曉飛耳中。

  王曉飛笑道：“你整了架空客a380當專機？”

  “你怎知道？”楊晨略微詫異，繼而哈哈大笑，問：“莫非你小子這會兒正在首都機場？”

  “是，跟你同時下飛機，你是專機，我是經濟艙，人比人得死啊。”王曉飛感慨，楊子所處高度，自己這輩子只有努力仰望的份兒，話說回來，如果楊子不這麽牛逼，哪有今天的他。

  “那你跟我一塊兒走，今晚我召集北京的狐朋狗友，為你接風洗塵。”電話那頭楊晨頗為興奮。

  他鄉遇故知，人生一大喜。

  王曉飛笑道：“我來北京學習，得跟黨走，聽組織安排，不像你那麽自由，安頓好，了解了學習班的情況，咱再好好聚。”

  西部十一省優秀縣級領導幹部學習班。

  寧西省幅員遼闊有近百個縣，僅僅八人被選拔出來，參加這個由中央黨校牽頭舉辦的學習班，機會難得，王曉飛極為重視。

  楊晨理解發小的難處，沒不依不饒，隨便聊幾句，兩人掛斷電話，由於王曉飛打電話時刻意快走幾步，甩開同行的人很遠一截，這些人根本聽不清他說啥，不聞也就不問，各懷心事往外走。

  接他們的專車是輛半新不舊的豐田考斯特，車牌足以使京城交警睜隻眼閉隻眼，這輛車啟動時，黑色悍馬車隊已駛入機場高速，疾馳半個鍾頭，到達坐落於北池子大街西側的楊宅。

  四合院大門前，站著個外國老頭兒，見楊晨下車，緩緩迎上，龍三的人下意識阻攔，詭異的是，三個身手頂尖的雄壯漢子尚未觸及老者身軀，就被一股無形力量硬生生迫開，驚得他們目瞪口呆。

  其他人察覺不對，迅速圍向其貌不揚的老頭兒，如臨大敵，惹得路人詫異張望，楊晨則從容扒拉開擋他面前的龍三，直面老人，漠然問：“找我有事？”

  “威廉少爺讓我來的。”老頭漢語說的很流利。

  “威廉？”楊晨詫異。

  老頭兒畢恭畢敬欠身道：“是的，從今天開始，我，道格拉斯布若斯，將是您最忠誠的奴仆。”

  奴仆....楊晨皺眉，旋即釋然，這是威廉對救命之恩的報答，而這位強到出神入化的道格拉斯想必絕非凡人。

  狼人當奴仆。

  貌似相當拉風刺激。

  可楊晨不為所動，和威廉相處不過幾天，惺惺相惜卻談不上知根知底，哪能貿然把威廉派來的人留在身邊，苦笑道：“威廉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

  “您的顧慮我清楚，我想，時間會證明威廉少爺的良苦用心和我的忠誠，我也清楚什麽時候該出現，什麽時候該消失。”道格拉斯無比誠懇。

  楊晨沉默，衡量利弊，最終點頭。

  就此楊晨生活中多了個奴仆，一般情況，道格拉斯不會出現楊晨的視野內，但只要楊晨喊他，不論何時何地，他總能快速現身，如同鬼魅。

  ………………………

  傍晚，楊晨接到王曉飛電話，說已經安頓好，報到這兩天不實行封閉式管理，容許自由活動。

  楊晨當即驅車趕到隸屬中央黨校的幹部靜修中心，幹部進修中心門前不讓停車，楊晨把低調的奧迪a6停到百米外的收費停車場，再返回來，光顧著低頭給王曉飛發微信，一不留神，胳膊肘輕輕碰住迎面走來的中年人。

  微不足道的磕碰，分不清誰對誰錯，楊晨當啥事兒沒發生，中年男人卻止步，氣勢洶洶扭身怒視楊晨“碰了人悶聲不響就走，素質怎這麽差呢？！”

  已經走出兩米的楊晨皺眉，慢慢回頭。

  用偶發事件衡量一個人能力高低、素質好壞，如同碰巧發現莫言某段文字存在瑕疵認定人家江郎才盡，這不是武斷，是自以為是，是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