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劉立功出事兒了！”

  已經下班多時的白柏濤去而複返，忘記敲門，氣喘籲籲闖入秦昌明辦公室，可見突如其來的消息多麽震駭人心，連白柏濤都不淡定了。

  “大驚小怪，像什麽樣，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不要輕易懷疑黨培養出來的優秀幹部。”秦市長不怒自威批評白柏濤，白柏濤進門才瞧清楚，原來辦公室裡還有別人，省紀委紀檢監察室主任馬科，市公安局長喬國良。

  “市長批評的對，我也是替劉書記著急，覺得有人心懷叵測，誹謗造謠中傷領導，影響太惡劣，應該嚴查嚴辦。”白柏濤混跡官場多年，腦子轉的相當快，順著秦市長給的路子借坡下驢。

  劉立功秦昌明私下裡甭管怎麽掰腕子，在公眾場合盡量表現的和和睦睦，哪怕常委會上的交鋒博弈，也絕無一絲火氣，猶如打太極，柔和緩慢，其中的殺伐氣息僅僅居中人感受的到。

  “是啊，這件事必須嚴查。”秦昌明深以為然點頭。

  “劉立功同志的事兒，省委幾位領導已經知道，我深夜叨擾秦市長，是按照領導們的指示，代表省紀委，配合市局的同志，徹查此事，沒查清楚前必須杜絕消息傳播，以免造成惡劣影響。”馬科面色凝重道，劉立功這事牽動省委市委兩級班子，沒事還好，真出事，將引發寧西官場大地震。

  “感謝省紀委支持工作。”秦昌明主動與馬科握了握手，雖然他享受副部級行政待遇，但行政級別依然是正廳，省紀委六個科室的主任全是副廳，馬科隻比他低半級，更主要的省紀委特殊性。

  秦昌明與馬科握完手，轉臉吩咐喬國良“國良，你抽調幾名值得信賴的精乾人員，配合省紀委監察小組工作，還有，派人盯住叫小雯的女孩，不要讓意外發生。”

  喬國良連忙稱是，清楚市長所謂的意外指什麽。

  此刻喬局心情那個澎湃呀，從河東新區分局得來的消息，劉立功這事十有**沒跑，劉立功倒下，秦市長肯定頂上去，他這秦市長一手提起來的乾將，將前程無量，以前被周奎壓的差點心灰意冷，短短兩三個月鹹魚翻身，他感慨萬千。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馬科喬國良結伴離開，秦市長悠然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品茶，依然不動聲色。

  白柏濤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麽。

  “你是不是覺得我該高興？”秦昌明放下茶杯，笑呵呵瞧向白柏濤，白柏濤如實點頭，在這位洞若觀火的市長面前，越誠實越好。

  秦昌明微微搖頭，笑意深沉，失落，失望，空歡喜，為什麽凡夫俗子經常受這些情緒困擾？

  因為高興的太早！

  沒到水落石出那刻，秦昌明不為所動。

  而在柳園賓館另一頭的璞院，劉立功如熱鍋上的螞蟻，已有人通風報信告訴他，省紀委那邊動了，他偏偏插不上手。

  作為涉事官員，他必須回避此事，如果周奎仍是公安局長，倒可以動動手腳，可惜，周奎的為所欲為，不但害了自己，還使他丟掉公安局這至關重要的山頭。

  一步錯，步步錯，他長籲短歎，若小雯不死，他在劫難逃，此刻所有希望寄托女婿武建忠身上。

  喜來登酒店。

  西京標志性酒店之一。

  楊晨深思熟慮後，將傷心欲絕的小雯安置在八樓套房。

  深夜十一點，公安局一位認識楊晨的副局長帶著五名配槍刑警，神色匆匆來到酒店，找到楊晨小雯，說明來意，而後在小雯所住房間的對面和隔壁，開了三個房間，二十四小時保護小雯。

  小雯現在是重要認證。

  若非精神狀態太差，今晚就會被帶到馬科那邊接受省紀委調查小組的訊問。

  有刑警保護，恰逢國家作協選西京喜來登酒店召開西部文化研討會，酒店周邊安保加強，楊晨覺得小雯安全無慮，便打算離去，走到沙發邊，對神情恍惚的小雯道：“小雯，節哀順變，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你恨得不行，乾脆狠狠打我幾下。”

  “我不打你，不打你。”小雯表情呆滯搖著頭，止住沒多久的淚水又順眼角滾落，慘淡容顏，令見者神傷。

  楊晨面對小雯，不知再說些什麽。

  慘劇帶給小雯的巨大創傷，又豈是言語所能撫平。

  “你保重，放心，劉立功絕沒好下場。”楊晨撂下句，轉身要走。

  “你等等，你愛不愛我已不重要，我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你，現在隻想求你一件事。”小雯淚流滿面道。

  楊晨回身問：“什麽事兒？”

  “幫我報仇，殺了劉立功。”小雯滿是淚水的眸子湧現濃濃恨意，提及這個人，她不由自主顫抖，顯然恨到極點。

  “好！”

  楊晨回答的乾脆，殺人對他而言確實稀松平常，但他這一聲承諾將背負什麽，在法制逐漸趨於健全的共和國，哪怕劉立功罪惡滔天，也輪不到他舉起屠刀捍衛公理正義，否則挑戰的不僅僅是法律的底線。

  道一個承諾。

  背負一世枷鎖。

  以悲歌落寞，這是英雄。

  不想做這種英雄的楊晨，之所以答應小雯，為的是抹去心中的愧疚，以此同小雯做最後的了結。

  房間還有市局兩名刑警，聞聽小雯楊晨對話，面面相覷，不過幾秒鍾的驚詫過後，又恢復平靜，以為楊晨隨口說說安慰小雯而已。

  楊晨乘電梯下樓，神情陰鬱冷酷，走出喜來登酒店大堂，矗立冷風中，默默抽完一支煙，壓下心中憤懣，駕車離開。

  當晚涉及劉立功的偷拍視頻流入省委、省紀委、絡上。

  第二天清早楊晨準點起床，大概又通宵的張志強仍聚精會神守著電腦。

  “老大，又一個狗官要倒霉了，真是活該，這種敗類，就該由捍衛正義的人站出來揭發，可惜，女的臉上打了馬賽克，不然人肉出來，公諸於世。”張志強見楊晨翻下床鋪，滿臉憤恨嘮叨。

  其實這廝恨的是年近花甲的老家夥居然折騰二十多分鍾，想到自己大多數時候三五分鍾完事，張志強不禁懷疑是不是陽痿，心煩氣躁。

  捍衛正義？

  楊晨努努嘴，自己沒那麽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