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人生,哭過,跪過,流過淚,才算完整,楊晨比同齡人更早體味此中真諦,淚流....有時候不代表懦弱。
為自己女人哭過的男人才懂什麽是愛情。
所以楊晨沒拉扯勸阻跪小麗屍身邊悲痛流淚的石頭,任石頭宣泄。
**歲經受過父母雙亡的打擊,混社會有些年頭,見慣生死,石頭絕非那種沉浸悲傷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的廢柴,痛痛快快發泄完,抹掉臉上淚痕,站直身子,對楊晨道:“楊子,我們走。”
兩個鏗鏘男兒在眾人詫異目光注視下,一步步走出被警方封鎖的現場,蒼涼背影依舊雄健,令在場大多數人不敢逼視。
“石頭哥!”
“大哥!”
隨石頭趕來的黑衣漢子們呼聲滿含悲憤,咬牙切齒蠢蠢欲動,只需石頭一個眼神,這幫江湖草莽絕對無視警察在場,不計後果衝進去,放火燒掉天堂娛樂城,為石頭哥出氣,為石頭哥的女人報仇。
“聽好嘍,都給我回去,該幹嘛幹嘛,我不放話,誰敢打著我的幌子召集兄弟找陳彪,誰就不是我石頭的兄弟。”石頭面無表情環視眾兄弟,不容置疑的眼神搞得這幫桀驁不馴的漢子差點憋出內傷,猶猶豫豫離開。
遇事冷靜,方成大事。
楊晨替兄弟心酸之余倍感欣慰。
社會這大染缸,終於為石頭增添些許梟雄本色。
石頭的心腹馬仔駕車離開,楊晨揉捏皺巴巴的軟中華煙盒,拔支煙遞給石頭,自己點燃一支,兩人駐足路邊,默默吸煙,小麗的逝去,也使楊晨想起老戰友耗子那被辱自殺的可憐妹子,心裡隱隱難受。
全是可憐女人。
“楊子,我知道你已經想好對策,告訴我,接下來怎麽做。”石頭吐出一串煙圈,側臉凝視世上最信任的人,粗獷面龐上只剩復仇的執著,再無一絲悲傷,悲傷全被他壓抑內心深處,等日後觸景生情或孤單的時候再一點一點回味。
“血債血償。”
楊晨的回答乾脆而簡短。
正如石頭所說,這廝已拿定主意,陳彪必須死,死了,才能慰藉九泉之下的小麗,才能使西京幾位大哥心懷些許敬畏。
“好!”報仇心切的石頭興奮點頭。
幾分鍾後,黑色牧馬人越野車風馳電掣遠去,西京黑道,將不再平靜。
小麗墜亡現場,一組警察忙著收屍,已備解剖檢驗,另外一組進入天堂娛樂城調查取證,眾目睽睽,該走的過場必須走到,他們想提取監控錄像,卻被告知六樓監控探頭全部壞掉,詢問陳彪下落,娛樂城內部人全說沒見過,包括小麗那個做k服的姐妹兒,折騰一下午無功而返。
第二天,接警的派出所公布小麗系自殺墜樓身亡,一個剛從警校畢業參與昨天查案的女警找到所長,質疑結論下的太草率,辦公桌後的胖所長拉下臉,沉聲道:“屍檢報告和人證充分說明系自殺跳樓,你剛剛參加工作,有什麽資格質疑?!”
年輕女警察啞口無言,悻悻走出辦公室。
胖所長等愣頭青下屬離開,反鎖辦公室的門,用手機撥了個電話,等電話接通,堆著笑臉道:“王老弟,我這兒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哎呦,謝啥謝,盡最快速度結案,還天堂娛樂城清白,是我們公安該乾的,拋開你我的關系不說,你上頭那位洪爺跟我們周局相交莫逆,這點小事兒我再辦不妥,有啥臉面替周局坐鎮一方,好,好,改天咱兄弟抽空坐坐,一醉方休。”
胖所長打完電話,翹起二郎腿哼歌,用不了多久又一筆進帳匯入他的隱秘銀行帳戶,轉念想到近來關於周局將調離公安局的傳聞,胖所長一下高興不起來了,手指輕敲辦公桌,憂心忡忡琢磨周局走後自己怎麽辦。
金盾大酒店。
曾經的公安廳招待所。
距石頭辦公的寫字樓非常近。
楊晨、石頭以及被楊晨安排在石頭身邊的龍九,三個背負不知多少條人命的凶猛牲口窩進石頭辦公室談事,直到中午飯點。
三人走出辦公室,石頭對楊晨道:“我已經在金盾二樓珍味閣訂好包房,中午咱去那吃。”
楊晨點頭說好,心裡藏著事兒,吃啥都一樣,食不甘味,三人出了寫字樓,用不著開車,步行三五分鍾就到年初重新裝修過的金盾大酒店,橫穿酒店大堂的時候,迎面湧來一大群穿警察。
石頭龍九幾乎同時皺眉,顯然對警察不感冒,楊晨則不動聲色,從警銜看出這些人全是公安系統的幹部,最小派出所所長那一及。
雙方接近,楊晨再仔細瞧,不禁止步,喜出望外,感慨世界真小,居然在這兒遇到熟人,老爸的生死戰友。
周正川。
六年前的新豐公安局一把手。
如今身著白色外襯衣警服,肩頭綴著耀眼的一級警監肩章,不怒而威。
當兵多年對軍銜警銜頗為了解的楊晨清楚,一級警監,直轄市公安局長或省公安廳廳長才夠資格佩戴,幾個月前這位周叔叔在省台新聞中,以省廳二號身份,發號施令掀起針對朱家的打黑風暴,短短數月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愧是父親最看好的老戰友之一。
“周叔....”既然遇見楊晨又怎肯錯過。
“小晨....”周正川錯愕凝視喊他周叔的英俊青年,愣神許久才認出對方是誰,也不管多少下屬瞪大眼瞅著,爽朗發笑,六年前被迫離家參軍的少年郎,如今長大成人,氣質非凡,他打心眼裡替被埋沒無數榮譽辛苦操勞半生的老戰友高興。
“好小子...好樣的...”周正川右手緊握楊晨的手,左手拍著楊晨肩頭,毫不掩飾對晚輩的關愛,還有欣慰。
金盾酒店大堂鴉雀無聲。
大批公安系統幹部默默看著,不少人眼神複雜,其中兩人認識楊晨,一個是金海路派出所的所長黎強,另一個是斷言小麗自殺身亡那位胖所長萬大友,前者與楊晨多次謀面,後者僅在小麗跳樓現場見過楊晨。
兩人表情大同小異,既驚且怕,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