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寧西十幾個地級市之一。

  五輛車駛出高速收費站，進入新豐市區，沒省城繁華喧鬧，集中在新區的高樓大廈也談不上華麗炫目，但這座城市有它獨特神韻，若把大城市比作千妖百魅的白富美，那它就是小家碧玉。

  近鄉情更怯。

  這半句詩足以詮釋楊晨的心境。

  兩年沒回來，曾經楊家菜館所在那片舊樓房依然矗立，楊晨聽說承載兒時記憶的房子開春後要拆掉，便先來瞅瞅，怕以後再也看不到。

  “彤彤，你瞧，幾年前我們家的飯店就開在那兒。”放慢車速的楊晨抬手指著路邊一處破敗店面。

  納蘭彤彤側過臉，默默審視，牆體斑駁的臨街舊樓，人去屋空，鏽跡斑斑的卷閘門上塗著大大的拆字，為這條凌亂街道增添幾分淒涼，原來她牛逼哄哄的男人，在這種環境中長大。

  這妮子不禁想到一句話....英雄莫問出處。

  楊晨的記憶中，這條街白天充斥叫賣聲，因為城管不經常光顧，各種小販來這兒擺攤，如今卻冷冷清清。

  時間的車輪即將碾碎這裡的一切。

  楊晨一聲暗歎，駕車離開，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東西，最終只能保存記憶中。

  零星路人茫然目送氣勢迫人的車隊離開，大概都沒想到，一個曾在這兒長大的窮孩子，就坐那輛將近四百萬的越野車裡。

  石頭，郭濤，索性駕車隨楊晨回家，先拜訪楊晨父母。

  兒子回來的突然，楊國棟劉華夫婦毫無心理準備，正在附近的華潤萬家超市采購年貨，兩口子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小區，自家樓下，停著三輛一看就很值錢的越野車，旁邊有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議論。

  “呦，兒子回來了，你倆還慢慢騰騰的。”隔老遠衝著楊國棟劉華夫婦大嗓門喊話的大媽住楊家樓下，天天與劉華搭伴跳廣場舞。

  “兒子？”劉華愣神。

  “絕對是，雖然你家那帥小夥前年回來沒幾天，但我記xing好著呢，絕對不會看差。”這大媽言之鑿鑿，拍胸脯保證。

  “你們兒子有出息啊，這車，總得大幾十萬近百萬吧。”有個與楊國棟歲數相仿的男人，說著話，笑眯眯湊上來，遞給楊國棟一支煙，拎著大包小包的楊國棟忙放下東西，接住煙，點燃。

  楊國棟抽口煙，矜持笑道：“我不懂車，不知道了。”

  “叔，你可小瞧這車了，q7卡宴近百萬能買下來，這車，算上保險購置稅，全下來，將近四百萬，大幾十萬，只能買四個軲轆。”不知啥時候人圈裡多了個手拎一大袋煙花爆竹的年輕小夥，煞有介事指點三輛車。

  “啥？這麽貴？”

  遞煙給楊國棟的男人傻眼，工薪階層一輩子賺的錢，加起來不夠買這一輛車，難以想象多有錢的人，才如此闊綽。

  四百萬！

  楊國棟也為之驚訝，暗暗怎舌。

  兒子這幾年越來越風光、有錢。

  可這謹小慎微半輩子的男人心裡不踏實，因為不清楚兒子到底在幹什麽，哪來這麽多錢，以前並不十分擔心，堅信兒子做事有分寸，有原則，奈何幾個親戚隔三差五過來“好意提醒”，搞得他不得不胡思亂想。

  兒行千裡母擔憂。

  做父親的同樣擔憂。

  劉華顧不上琢磨這些，幾個跳廣場舞的老娘們圍著她，一個勁兒說恭維話，說的她心花怒放。

  “爸，媽。”

  隨著這聲呼喚，楊晨從單元門走出，後邊跟著納蘭彤彤，還有郭濤、石頭，劉華聽說兒子回來已高興的不得了，再瞧見納蘭彤彤，頓時喜不自勝，小妮子給楊家所有人留下的印象，極好，近乎完美。

  “這是我未來的兒媳婦。”劉華笑容滿面向幾個老友介紹。

  納蘭彤彤矜持微笑，顯然默認劉華的說法，幾位大媽嘖嘖讚歎這妮子的美貌，不是吹捧，是發自肺腑。

  “舅舅，舅媽。”郭濤笑呵呵站到楊國棟劉華面前。

  “都回來了，回來好，今晚咱們全家聚聚，小濤，給你爸媽打電話，叫他們來這兒。”劉華心情好到極點。

  郭濤轉臉瞅楊晨。

  楊晨看表，將近中午飯點，沉吟一下，對表哥道：“你馬上開車回家接二姑二姑父，半個鍾頭後，咱們新豐大飯店碰頭。”

  “好。”以表弟馬首是瞻的郭濤點頭，毫無異議，和舅舅舅媽打過招呼，匆忙鑽入奧迪q7，去接父母。

  “晨晨，那是小濤的車？”楊國棟開口問。

  楊晨笑著說是，楊國棟皺眉，繼續問：“近百萬的車，小濤哪來的錢？”

  “爸媽，一會兒路上說，我先把東西給你們拎上去，外邊怪冷的，上車等我。”楊晨將車鑰匙給納蘭彤彤，拎起父母買的東西，石頭也跟著幫忙。

  “叔姨，咱們先上車。”納蘭彤彤挽著劉華臂彎，招呼著滿心疑慮的楊國棟，三人在五六個圍觀者複雜目光注視下，坐進奔馳g55。

  楊晨將父母買來的年貨放家裡，和石頭迅速下樓，奔馳路虎一前一後駛出小區，各奔東西，石頭惦念奶奶，回老宅去了。

  “瞧瞧，生個有出息的兒子多好，他們兩口子我了解，前些年開著一家小飯店，日子過的緊巴巴的，要啥沒啥，現在呢，這樓，兒子給他們買的，每個月還給好多零花錢，今年年初，劉華把積攢下來的零花錢放高利貸，你們猜她放出多少錢？”

  同楊晨老媽搭伴跳廣場舞的大媽故意反問身邊人，吊足眾人胃口後，道：“二十五萬，真是人比人得死，我兒子，今年從我這兒拿走三十萬，說跟女朋友合力在首都買房，房子買了，每個月又得還七八千月供，我不忍心孩子承受這麽大壓力，每個月還補貼他一兩千，哎。”

  幾個湊過來閑聊的中年男女沉默了，為人父母的他們深有感觸。

  路上，楊晨向父母解釋郭濤為何今非昔比，說他幫過的西京某大佬為報恩，非要把名下工程的部分乾股贈予他，盛情難卻，又覺得表哥快三十歲，該有份事業了，所以讓表哥代為領受。

  後座的楊國棟若有所思點頭，稱讚兒子做的對。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不兼濟天下也起碼幫幫親人摯友。